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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鄉人家》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如何哄媳婦
方初見她沒出聲,對外道:“知道了。說我就來。”

很快他吃完,放下碗筷,又漱了口洗了手,丫頭便上前來替他系鬥篷。正忙著,忽見清啞也起身了,也讓紫竹為他系鬥篷、圍狐領。

他一怔,還不敢確定,對她道:“我去了。”

清啞一言不發地跟著他一塊向外走去。

方初停步,回頭問:“你去哪?”

那眼神已經很不善了。

清啞道:“不是去送人嗎?!”

方初斷然道:“你不用去了!”

說完轉身就走,丟下清啞一個人站在那。

清啞氣得想衝他背影扔東西,手上又沒有東西可扔,癟嘴忍住哭,在心裡罵“神經病!”——原來他還沒完呢!

清啞轉身進到裡間,呆呆站著,仰面吞淚。

怎麽辦?

她無措極了。

再說方初,幾乎是從屋裡衝出來,迎面碰上的下人們覺得:大爺渾身寒氣,仿佛從凌寒的風雪中歸來,而不是剛從暖和的屋裡出去。

方初正眼也不看她們,徑直向外院走去。

他看似不經意,偏注意力敏銳的很,拐彎的時候碰見廚房的單大娘,忙停下腳步,吩咐道:“晌午給大奶奶燉紅棗枸杞烏雞湯。”

單大娘忙道:“哎喲,這可不巧了,沒有烏雞了。昨兒被搶光了。”

方初道:“那就燉紅棗枸杞鴿子湯。”

單大娘小心翼翼回道:“鴿子也沒了,也都搶了。昨晚吃的是煨在灶洞裡的,準備大爺回來用的,才沒被那些人發現。”

方初臉色更加難看,抿了抿嘴,道:“那就燉紅棗燕窩粥。”

單大娘忙點頭道:“這個有。燕窩是紫竹姑娘收著的,不像烏雞和鴿子在廚房凍著,那些亂民見了,豈有不搶的……”

絮絮叨叨說著,方初早走遠了。

韓希夷的馬車已經準備好,他也梳洗穿戴整齊了,正坐偏廳等候方初。他身上帶著傷、情*毒也未解乾淨,也不知怎麽撐過來的,只見臉色和嘴唇都呈灰白,嘴唇更是憔悴的起了皮,然他依然端坐在椅內,腰身直直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優雅氣度不減半分。

他堅持等候方初,並非想得到方初的諒解。

他實在放不下清啞。

他想見方初,是想通過觀察方初的神情表現來判斷他和清啞有沒有爭吵離心,清啞有沒有受罪。

然而,他注定要失望了。

方初來了,他卻絲毫看不出方初的心意。

方初對他異乎尋常的感激熱心,含笑詢問他傷勢,又命管家奉上禮物,又說街上混亂所以加派護衛送他,務必要將他平安送到家,這樣熱心周到,唯獨沒有挽留他在方家養傷。

韓嶂等人都覺得,方大爺也太鄭重了。

韓希夷卻心冷如冰。

他們都是大家子弟、商場俊彥,對這種應酬的手段極熟悉。原本他們是至交好友,相互之間不需這樣客套,眼下方初對他這樣,一則是他們情義已斷,二則是要償還他昨晚的援手之情。

方初為何這樣小氣量?

笑話,若方初不送答謝禮,那豈不等於用妻子的清白來酬謝韓希夷,然後仇恨一筆勾銷,從此兩不相欠?

韓希夷對方家的援手之情,用這些東西來答謝稍嫌不夠,但方初並不覺得虧欠,因為韓家還欠方家救命之恩呢,還欠郭家恩情呢。送這些東西是給下人看的,若方初太冷淡,下人定會猜測議論。

韓希夷走了,帶著滿懷傷痛和牽掛離去。

方初一直站在門口,看著他的馬車不見影子了才轉身回來,又匆匆往內院去了,門房下人低聲道:“咱們大爺和韓大爺真好。

”方初惦記清啞,不知她怎麽樣了。

急急忙忙進去一看,清啞卻在內院上房處置家務,執事的媳婦婆子們進進出出,大事小事一樁一樁回報。

方初見她沒哭也沒獨自在房中悶著,暗自吐了口氣,一時間站在門口進退不決,清啞眼角余光瞄見他,也不理會。

方初聽了一會,忍不住了,道:“這些事讓管家去吩咐。”

方家這麽大家業,內外不知多少事,若都這樣事必躬親,一項一項都親自過問,他早累趴下了。其實無論是商務,還是家務,都有一定的條規,選定了管事,那一攤子就歸他管,主子隻問結果。

當下他命管家來,把所有事都接手過去。

算起來,無非是多了死傷處理這一樁,還有物資被搶,采買上要費些手段去采買來救急,其他事都和以前一樣;至於外面情形,那不是有他麽,他一早就安排人去城中各處打探了。

清啞被他這一插手, 便又閑了下來。

她轉身又回房去了,解了鬥篷,坐到炕上歪著。

出了這麽大事,她跟個無事人一樣,好奇怪。

方初跟進來,坐在她身邊。

“清啞,”他叫一聲,“你還生氣?”

清啞不理他,也不知怎麽理他。

方初也不知如何屈就她,兩人就這樣乾坐著。

他不禁痛恨自己,為何笨嘴拙舌了?

以往,他可會哄她了,那些話隨便就脫口而出。

男人對女人說甜言蜜語通常分兩種情形:

一種情形是男人騙女人,那甜言蜜語根本不值錢,可以在任何女人面前根據目的隨口說來哄她們,成為風流韻事的資本。

還有一種情形就是發自真心,當時他確實覺得甜蜜,因而真情流露。譬如熱戀中的男女,怎麽相愛相親都不夠,甜言蜜語的話自然也像山泉一樣從心底冒出。再肉麻,他們也不覺得肉麻;再白癡可笑,他們也不覺得可笑,隻嫌表達不夠濃烈。

方初每每和清啞說的那些甜蜜話,是有心說的,也是無心說的。

有心說,因為他想哄她喜歡,哄她笑,故而才說。

無心說,因為他心裡有她,眼裡也有她,所以那些話不費力氣地就冒出來了,他並未刻意作假,情義也是真的。

可是眼下他卻一個字都憋不出來。

因為他覺得自己說什麽顯得都虛情假意。

說自己愛她?

昨晚把人折騰成那樣,有這麽殘酷的愛嗎?

說對不起?

把人弄成那樣,一句對不起就完了?

那說什麽?

方初覺得技窮了,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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