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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鄉人家》第八百六十四章 巧兒
清啞目送她看不見了,才收回目光,一面心裡想,謝吟月千萬別摔壞了腦子,不然這事就說不清了,人家還當方家暗算的呢。

正想著,忽察覺異樣。

一轉臉,與方瀚海沉沉目光相撞公公正看她呢。

她主動解釋道:“我也不知怎麽回事。我不是故意的。”

方瀚海道:“誰說你故意的了?”

說完若無其事地起身,出了廳堂。

到了廊下,那繃著的表情才裂開,泄出幾聲急促短笑。

他一想到那清啞無辜和莫名其妙的表情,就忍不住同情謝吟月:在錦繡堂鬥錦輸了也就罷了,好歹那是靠“真才實學”;這聽個故事就失態地摔倒,也太倒霉了,運氣太差了!

不管清啞是怎麽撞中她痛處的,都是她倒霉。

因為,方瀚海看得很明白,清啞確實不是有心的。

他在廊下走了兩趟,忽見細妹轉來了,忙又進去。

就聽細妹對清啞和方初回稟道:“沒有性命危險,但要好好調養,不然恐怕會落下頭疾。會留下疤痕。”她在後一句上加重語氣。

這是破相了!

清啞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剛才還氣她氣得跟什麽似的,忽然她就摔了,這算不算心想事成?

清啞有些懵。

方初又一次道:“這不關你的事。”

清啞點點頭,是不關她的事。

她雖然氣謝吟月,也沒本事使妖法。

方初又道:“我看她遭報應了,自食惡果!”

他想起之前的事還很生氣,覺得謝吟月自作孽,他們這些人完全都不知她在想什麽,她自己就作摔了。

方瀚海顧不得幸災樂禍了,開始發揮他深謀遠慮的習慣,追問清啞:“你說這個故事什麽意思?”

也許聽了清啞解釋,他能想通謝吟月為什麽突然摔倒。

方初眼望著清啞道:“真正相愛的兩個人,仇恨是阻不住的。”

連死亡都阻不住!

清啞點頭,道:“我想告訴他們:適哥兒和非花還小,不應該把他們扯上關系。不然等他們真相愛了,咱們再阻撓,會很殘忍。”

方瀚海聽了深深擰眉。

他道:“你的意思,要是他們真相愛,你就不會阻止了?”

方初斷然道:“他們不會相愛!”

家族世仇和殺母之仇能比嗎?

他昨晚已經告訴適哥兒:謝吟月差點要了清啞的命,若是這樣適哥兒還能愛上韓非花,他定將這個兒子給打死!

園子裡,巧兒和表弟妹們聚集在一水亭內。

早晨,園內花草格外精神,草尖兒綠葉上和花朵上的露水還未乾,水亭以西溪水潺潺流淌,深吸一口氣,覺得身心都清爽。

可是巧兒他們不像是趁著早晨涼爽出來賞景,一個個或坐或站,都把目光瞄向主院那邊,一面議論“會不會摔死了?”

巧兒道:“胡說!哪那麽容易就摔死!”

她心中,謝吟月是千年的禍害,哪那麽容易死。

適哥兒也在場,小臉上神情很嚴肅。

昨晚,他聽爹把方韓準確來說是郭方謝三家的仇怨說了個大概,已是又氣又恨;今早起來遇見巧兒表姐牽著無悔妹妹去逛園子,他和莫哥兒也跟了去,路上又問表姐細節。

巧兒和方初敘事的風格完全不同。

方初平日對兒子很縱容,一旦說起正事,就會擺出嚴父的威嚴。昨晚他以敘述事件為輔,分析引導兒子為主,向適哥兒描繪了一場波瀾壯闊的商業戰爭,清啞在這場戰爭中受到嚴酷迫害……

巧兒則完全相反,活演了一出戲劇,一人串多個角色。

她抱著方無悔,

坐在遊廊的欄杆邊,適哥兒和莫哥兒分坐她左右,四隻眼睛從兩邊仰望她,擺足了架勢聽她演講。巧兒從郭家初進城說起:被豪強謝家欺負,各種欺辱;謝家兩姐妹都不是東西,妹妹謀殺親夫,姐姐汙蔑清啞殺人;原先方初和謝吟月定有婚約的,後來也不能容忍她惡毒,斷手退親;謝吟月為了報復清啞,挑唆夏流星誣陷清啞是妖孽……

巧兒一貫口齒伶俐,況且這些事又是她親身經歷的,站在郭家立場進行描述,所有人被她簡單劃分兩類:非黑即白,沒有灰色地帶,聽在適哥兒兄弟耳中,除了好人就是壞人,很容易懂。

謝吟月自然是壞人,大大的壞女人!

巧兒說到動情的時候很自然地流淚了。

比如當年清啞被謝吟月誣陷殺人關在牢裡時。

又比如清啞被誣陷為妖孽抓走時。

巧兒哭不像小時候,張著嘴大哭,她現在哭得很好看

杏眼中汪滿了淚,然後溢出來,沾在睫毛上,然後順著腮頰滾落,她捏著水紅絲帕輕輕拭去,一面說,一面輕輕抽噎。

說到方初斷手退親時,她發揮了想象,因為她不在場啊,但她不肯簡略帶過這一節,務必要兩個表弟加深對謝吟月的仇恨爹娘都受其所害,能不恨嗎?所以她敘述十分慘烈悲壯。

用刀剁手當然慘烈悲壯!

她還不懂男女之情, 想象不出方初斷手的撕裂心態,無法從正面描述方初的表現,便巧妙地從側面描述借用了嚴氏來渲染烘托。

嚴氏昨天憤怒罵謝吟月的樣子她可是見了的,順手拈來。

這烘托的效果很好。

適哥兒完全被代入了,哭得滿臉是淚。

他又怒又愧又恨,跟認了賊作父似的!

巧兒對適哥兒表現很滿意,眼角往左一瞥,莫哥兒面無表情地坐著,隻眼神冷了些、毒了些,不禁腹誹:這孩子怎不哭呢?

都說的這樣了還不哭,沒心腸嗎

不過沒關系,曉得恨就好。

再看向靠在她懷裡的方無悔,乖巧地沒笑,眼神有點憂傷,完全是被巧兒營造的氣氛感染的,至於巧兒說的什麽,沒大聽懂。

還是太小了。

不過不要緊,先混個耳熟。

等將來說多了,小表妹就懂了。

巧兒覺得,自己身為織女的侄女兒,都已經這樣“出色”,小表妹是織女的親女兒,必須更上層樓,比她還要機靈能幹才行。

她十分勤懇地教無悔,各種手段都教,一點沒藏私。

巧兒正演的投入的時候,看見紫竹從那邊過來。

她急忙揚聲叫:“紫竹姐姐,從哪來?”

聲音清脆悅耳,絲毫不像剛哭了一場的樣子。

適哥兒沒有表姐的功力,又怕紫竹發現他哭,慌忙轉臉用小手背胡亂抹一把,發現手背不吸水,又改用袖子擦,因為他沒帶帕子。

擦幹了,才轉過來,若無其事地面向紫竹。

至於莫哥兒,還是冷漠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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