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啞伸手掠了掠侄女耳邊碎發,滿眼讚賞。
她微笑道:“等儉兒回來,更好了。”
郭勤、郭儉、巧兒,是她親手教導出來的。
他們是弟妹們的表率,也是郭家的希望。
郭勤決定後,再不拖泥帶水,準備明天就動身去碧水書院。
當下,他便和巧兒回家去收拾安排,也是交接。
臨去前,他將清啞拽到一旁,悄悄道:“姑姑,巧兒妹妹十四了,嚴家那裡姑姑留心些。嚴暮陽還不錯,可他如今不比從前,明年高中是一定的。這件事怎麽辦?姑姑要拿個主意才好。”
嚴暮陽太耀眼了,惦記他的人很多。
郭勤便為巧兒憂心,十分放不下妹妹。
當年妹妹不小心扯了嚴暮陽的褲子,當時他不懂事,不太當回事;如今長大了,嚴暮陽又出息,且一直愛慕巧兒,郭勤便希望能結這門親,也免得這事一旦被人翻出來,巧兒被人議論,深受傷害。
可是,嚴大奶奶不中意巧兒,這並不是秘密。
郭勤有些發愁,又舍不得嚴暮陽。
清啞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專心讀書,其他事就別操心了。”
郭勤也知自己心思容易散,忙點頭答應。
郭勤兄妹走後,方初也啟程去了湖州。
謝吟月聽郭織女說故事摔了頭的消息很快傳開。
不是方家人故意要傳的,實在是沒辦法。
謝吟月從方家受傷回去,想瞞也瞞不住,不知內情的人便胡亂猜測,說什麽的都有:
有說謝吟月被方家人給打了。
還有人說謝吟月跪在郭織女面前痛哭流涕,磕頭賠罪,硬是把頭給磕得鮮血淋漓,磕暈過去了。
還有人說謝吟月中了方家人暗算。
方家人和郭家人聽了這些流言,如何能聽之任之,自然要為郭織女辯駁,於是竹筒倒豆子般,將謝吟月聽故事摔頭的事說了。
這下,市井間議論更熱烈了,紛紛打聽故事內容。
他們沒機會去問方家和郭家主子,就問兩家的下人。
趕車的,采買的……一出來就被人捉住詢問。
下人們為了證明織女沒對謝吟月使手段,早得了吩咐,盡職盡責地將羅密歐和朱麗葉的故事告訴了人。
聽的人又告訴街坊鄰裡,一傳十十傳百。
於是,羅密歐和朱麗葉的故事在異世以多個版本傳開了,結仇和相愛的過程全憑大家自己發揮想象,越來越向現實版靠近。
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先說錦繡堂,七月二日依然人流如潮。
吳青梅留意到,郭家廊亭裡只有郭守業、郭大全等人,獨不見郭勤,心下失落。半上午的時候,才見巧兒帶著一個丫頭匆匆來了。
吳青梅心下一動,想:他在傷心、在頹廢!
昨天那件事對他打擊太大,只是後來發生一連串的事,他沒空頹廢傷心;如今他表弟已經找回來了,他沒了牽掛,也沒了轉移痛苦的目標,便全心全意想他和她的事了。
想象郭勤落落寡歡的樣子,她便坐不住了。
他會不會在田湖邊流連,盼望再見她呢?
她勉強捱了一會,就命流蘇“咱們回去。”
從錦繡堂出來,吳青梅又道:“天太熱了,去田湖轉轉吧。”於是車夫調轉方向,向田湖趕來。
吳青梅在田湖邊等了半下午,也沒見到郭勤,怏怏而歸。
次日一早,郭勤便動身去了臨湖州碧水書院。
嚴暮陽和幾個書生去碼頭送他,責道:“太沒義氣了!你就不考,也該陪我把鄉試考完,等送我上京再走。怎麽突然就走了?”
郭勤笑道:“不走給你做陪襯?”
嚴暮陽道:“你就這麽沒信心?”
郭勤道:“胡說!你哪隻眼睛瞧見我沒信心了?你別鬧了,
等你高中了,我一定趕回來為你恭賀。少不了請你一頓。”同窗們聽了都笑起來。
哄笑聲中,郭勤湊近嚴暮陽耳畔,微聲道:“你可想好了,若要娶巧兒,不管遇到什麽阻力,都要堅持到底;若不能,就不許惹她。你要惹了她,最後又聽家人擺布,害她傷心,我絕不饒你!”
嚴暮陽笑容不變,也輕聲道:“定以方表叔為楷模!”
郭勤道:“胡說!你的情形和姑父不同。你想害死巧兒嗎?你自負滿腹機智,就不能動動腦子!”
嚴暮陽道:“我知道了。絕不連累巧兒名聲。”
郭勤盯著他的眼睛,嚴肅道:“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方利嚷道:“你倆說什麽秘密呢?狼狽為奸,肯定沒好事。”
郭勤和嚴暮陽哈哈一笑, 分開,又同眾人寒暄一陣,彼此囑咐,相約再見之期,便揮手上船去了,順流東下。
他走得很決絕,連頭都沒回。
吳青梅聽到這消息,已經是幾天后了。
她怔了半天,很不能接受郭勤不辭而別。
她心裡想著,郭勤怎麽也該到她面前來晃一圈才對,無論是怨她恨她,還是愛她放不下她,都該來,怎能不聲不響地就走了呢?
他不想找她問個清楚明白嗎?
在房內呆坐了半日,下午她才釋然。
她想明白了:他是有志氣的男兒,有感於和她之間身份差距,所以要去碧水書院發奮攻讀,以圖幾年後一鳴驚人,讓她刮目相看。
這個想法令她雀躍不已,也對他期待起來。
似乎,這件事突破了她的預期,結局令人憧憬。
初來霞照,她確是想為夏流星出一口氣其實是為姐姐出氣,畢竟姐姐嫁給了郭織女嫌棄的姐夫想利用郭勤打郭織女的臉面,所以故意製造機會和郭勤相遇,引他迷戀自己。
為此,她每次從田湖回來,都要從杜家繡坊走一趟,從繡坊後門離開,杜家繡坊原是她母親的嫁妝,現在是她姐姐的嫁妝。
她這樣謹慎隱瞞身份,是怕郭勤知道她是夏流星的小姨子就不肯和她接近了,那便不容易愛上她。
她目的達到了,很容易吸引了郭勤。
可是她自己都沒發現,她也不知不覺被郭勤所吸引,喜歡聽他說風趣的俏皮話,喜歡聽他無傷大雅的耍貧嘴。
但是,她並沒忘記羞辱郭織女這個目的。
那天去錦繡堂,她存了心要公開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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