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發誓要老爺心情愉快地度過余下的日子,誰知憑空出了這件事,硬是讓他死也不得安寧。
韓老爺回到韓家別院,立即吩咐下去:全力搜尋郭織女下落。
雖然與郭家結親不成,但郭家的事韓家卻不能不管。
勉力支持著,安排了一些事,他才對韓太太道:“剩下的事,就靠你了。高家那邊,你先遞拜帖去,要快。”
韓太太答應了,命人在芙蓉簟上鋪了一層柔軟的錦褥子,然後才扶他上床躺好,又命撐開前後窗扇,讓微風吹送進來。
“不可用冰盆。”她臨去時吩咐。
韓老爺任她擺弄,再無力說任何話。
韓希夷當晚便知道爹娘來霞照,並去郭家的消息。
他和沈寒秋一面讓人在外散布曾家劉家對郭家忘恩負義、落井下石的行為,一面對曾家老客戶行拉攏手段,不惜降低織錦銷售價。在他們領頭下,方家、嚴家、衛家、高家同時出手。曾家劉家孤掌難鳴,且那些商戶也不再信任他們,紛紛流失。
這等情形下,曾少爺心中憎恨可想而知。
這日,謝家開辦織錦會展,一為展示謝家實力,二來也在郭清啞落難的時候,宣告謝氏吟月的強勢崛起,這是謝吟月謀劃中重要一環,所有新織錦都是精心準備的。
謝家邀請了各大商戶參加展示,許多同行都在被邀之列。
方家和嚴家肯定是不會去的,沈家郭家更不會去了。
但是,韓希夷卻不能不去,就算再忙,也得去應個景。
曾少爺對謝吟月志在必得。安心要在眾人面前落韓希夷的臉面、打擊他,並讓謝吟月看清他的心意,從而對他死心。
趁著人多,他嘲笑道:“韓兄,你忙忙的怎麽才來?”
韓希夷道:“這不是擔心郭姑娘嗎。比不得你姓曾的,無恥無情無義,忘恩負義、落井下石你乾得順手又順心。”
曾少爺今日很好脾氣。被罵也不生氣。
他好整以暇道:“我還以為你去見令尊令堂了呢。”
韓希夷一愣——爹娘來了。他怎麽不知道?
曾少爺道:“聽說令尊令堂一下船就去郭家了。也不知怎的,竟被趕了出來,連帶去的土儀都被扔了出來。想是他們怕郭姑娘短命死了。再不然就是嫌棄郭姑娘拖著肮髒的身子回來,不配做韓家宗婦,所以上郭家說清楚,好讓郭家死心。韓兄。你這兒為郭織女忙,令尊卻要為你娶高家姑娘。真是一日三變哪!”
韓希夷聽了臉色大變,再不能維持風度。
忽見小秀進來,匆匆扯了他就走,道:“少爺。老爺來了!”
韓希夷對謝吟月招呼一聲,腳下不停就衝出謝家。
這裡,謝吟月看著他的背影出了好一會神。
接著。她才笑著招呼眾人道:“大家來這邊看看。”
將一眾商賈讓進大廳,自己卻落後一步。對曾少爺道:“曾兄何苦嘲笑韓兄!郭姑娘失蹤了,他心裡夠苦的了。”
曾少爺注目她道:“姑娘,不論什麽時候,哪怕搭上曾家,我都站在你一邊。此心此情,天日可表!”
謝吟月低頭,半響無言。
曾少爺道:“都是郭清啞那個妖孽。若不是她,謝家也不會被打壓。可恨的是,明明她就是妖孽附體,韓希夷他們還向著她。我不怕!哪怕全天下的人都指責我忘恩負義、落井下石,我也要說出心裡所想。”
謝吟月輕聲道:“是不是妖孽又算什麽呢?反正我比不上她。”
曾少爺急忙道:“胡說!在我心裡,你永遠都是最好的。”
謝吟月看著他,心情有些複雜,有些猶豫。
兩人對視一會,她才道:“先進去吧。我知曾家最近遇到了麻煩。你放心,只要謝家緩過氣來,肯定會幫曾兄的。”
曾少爺聽了,雙目明亮。
謝吟月示意曾少爺先進去,獨自沉吟:“高家,高雲溪?他一定不會答應的。”似乎已經預見了韓家和高家聯姻的下場。
想了一會,她回身往母親那去了。
※
再說韓希夷,路上聽小秀說了父母來意,如被雷擊。
他停住馬,想了想,下馬去了街邊一茶樓,要了一雅間,匆匆寫了一封信,命人給高雲溪送去,然後,他就等在那裡。
半個時辰後,高雲溪懷揣小鹿似的,紅著臉來了。
見面也羞的很,不敢抬眼看韓希夷。
韓希夷見此情形,心中痛楚,強笑道:“高姑娘請坐。”
高雲溪在他對面坐了,低頭一言不發。
韓希夷等不得,也顧不得她心情,鄭重開口道:“高姑娘,在下剛聽說父親母親來霞照,並去了高家,所謂何事,不說也猜得到。在下請姑娘來,不為別的,就是為了向姑娘表明心跡。”
高雲溪聽到這,更加低頭,羞不可言。
韓希夷見她一派嬌憨爛漫,根本不能領會自己意思,急得又道:“在下傾慕郭姑娘,絕不會娶別人的!告訴姑娘這個,非是瞧不上姑娘,正因為姑娘是冰清玉潔的好女兒,所以不敢欺瞞姑娘:若父母強為我和別人定了親,我心有不甘,將來必定不能誠心對待妻子,只會害她一生……”
高雲溪抬起頭看向他,腦中一片空白。
但是, 韓希夷的聲音固執地鑽進她的耳朵,“……如今,只有請姑娘出面拒了這親事,也免得在下傷害無辜之人閨譽。”
高雲溪問道:“要是郭姑娘回不來了呢?”
韓希夷道:“以後的事我不知道,但只要有一線希望,我便絕不會放棄,也不會辜負她。”
高雲溪道:“你要讓你父親帶著遺憾走?”
韓希夷道:“父親放不下我,無非是希望看到我終身有著落,才能安心。若我違背心意定了親,將來一生痛苦不說,還害了另一個人,恐怕這也不是他想看到的。”
高雲溪流淚道:“你……就這樣討厭我?”
韓希夷搖頭道:“我從未討厭姑娘。姑娘的深情,在下只有感激。越感激,便越不敢辜負,更不敢欺瞞,只能實言相告。”
高雲溪道:“若我不答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