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澤突如其來的怒氣,讓顧采蘋既錯愕又委屈傷心,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
奶娘們忙將孩子抱了出去。
朝霞免不了要安慰顧采蘋一番:“夫人意外去世,世子心情不好,語氣難免差一些。世子妃可別放在心上。再說了,您正做著月子,萬萬哭不得。若是月子裡落下什麽毛病,以後可就難治了......”
好話說了一籮筐,顧采蘋依舊耿耿於懷。
朝霞眼珠一轉,又有了主意:“我們一直在田莊裡待著,消息閉塞,對府裡的事情不熟悉。不如將碧羅叫來問一問。說不定她能知道些內情。”
這倒是個好主意。
顧采蘋用袖子擦了眼淚:“你現在就去叫碧羅過來。”
很快,碧羅便來了。
自顧氏去世之後,碧羅一日比一日沉默少言,臉孔也愈發清瘦,斂衽行禮之後,便安靜地站到了一旁。
顧采蘋也不繞彎子,直截了當地問道:“碧羅,你一直在府裡,對府裡的事情應該很清楚。前些日子田莊走火,婆婆被火燒身亡的事,你有沒有聽過什麽傳言?還有,公公怎麽會忽然回了京城?”
碧羅沉默了片刻,忽地低聲道:“世子妃,奴婢有些事想稟報。”
顧采蘋一怔,然後看了朝霞一眼。
朝霞有些悻悻地退了下去。
屋子裡只剩下碧羅和顧采蘋兩個人。顧采蘋挑了挑眉:“到底有什麽要緊事,你現在可以說了吧!”
碧羅深呼吸一口氣,將深藏在心底的隱秘說了出來:“夫人的死根本不是意外。含玉死裡逃生,對夫人懷恨在心,不遠萬裡悄悄奔赴邊關,將夫人和世子苟且的事稟報給侯爺知曉。侯爺憤怒之余,暗中趕回京城殺了夫人......”
......聽到苟且兩個字,顧采蘋的頭腦轟地一聲,手腳陡然冰涼,聲音不自覺的顫抖起來:“碧羅。你、你說什麽?什麽苟且?世子和夫人到底是怎麽了?”
碧羅抬起頭,眼中流露出哀傷和一絲隱約的同情:“二小姐這般聰慧敏銳,難道從未察覺到不對勁嗎?”
“如果不是因為察覺到此事,大小姐當年怎麽會落了胎。後來又鬱鬱而終?”
顧采蘋的臉唰的慘白,頭腦混亂之極:“如果真的是這樣,大姐當日為什麽不對我明言?”
碧羅想到被氣的嘔血身亡的顧氏,眼中閃出水光,哽咽道:“大小姐一直都是個打落牙齒和水吞的性子。又視此事為奇恥大辱,哪裡肯吐露半個字。奴婢貼身伺候大小姐多年,也一直被瞞在鼓裡。直到大小姐病逝,曾在夜半時分見到過世子悄悄潛出書房,才看出些端倪。不過,奴婢當時還不敢確定。”
“後來,二小姐嫁到侯府來,奴婢不願讓人擅動大小姐的寢室,以死相逼。夫人一怒之下,領著人到淺雲居來。我大著膽子詐了幾句,夫人竟投鼠忌器,不敢再動我分毫。我這才敢確定心中的猜想。”
“可此時,二小姐已經懷了身孕嫁到了侯府來,再說什麽都遲了。而且奴婢無憑無據,一切都只是推測,說了只怕二小姐也不信。”
顧采蘋哆嗦著,臉上沒有半點血色,許久才擠出幾個字來:“真的是侯爺殺了夫人?”
碧羅坦然答道:“這個奴婢也不敢確定。只是猜想罷了!奴婢覺得,此事世子也一定是知情的。夫人意外身亡的噩耗傳到侯府的時候。世子既沒有當值也沒在府裡......”
怪不得紀澤一直待她冷冷淡淡!
怪不得小鄒氏對一直懷有隱約的敵意!
怪不得她剛才問起小鄒氏意外身亡一事的時候,紀澤會發那麽的火氣!
原來,紀澤一直和小鄒氏暗中有私~情......
顧采蘋淚臉滿面,低聲啜泣起來。
碧羅默然許久。才低聲問道:“奴婢鬥膽勸二小姐一句。此事二小姐心中有數就好,在世子面前萬萬不能流露出來。否則,以世子的心狠手辣,說不定會對二小姐不利。”
顧采蘋難得地聽進了碧羅的勸慰,顫抖著用袖子擦了眼淚,紅著眼眶說道:“碧羅。從今日起,你就留在我身邊伺候吧!遇事也能多提點我一些。”
碧羅在顧氏身邊多年,對侯府上下的人都很熟悉,性子沉穩,做事仔細,樣樣都勝過朝霞。
顧采蘋之前冷落碧羅,只是因為心中不忿。現在得知真相,心驚膽寒,忽然覺得沉默少言的碧羅可靠起來。
碧羅低低地應了聲是。
接下來一連幾日,顧采蘋都活在戰戰兢兢忐忑不安中。既盼著紀澤,又害怕見到紀澤。
好在紀澤來的極少,偶爾來了,也只是看一看孩子,並未來探望顧采蘋。
顧采蘋暗暗松口氣之余,心中又覺得憋悶。小鄒氏已經死了,紀澤依然對她念念不忘。對自己卻視而不見異常冷淡。
朝霞的心情也不太美妙。
也不知那一天碧羅和顧采蘋說了什麽,之後便成了顧采蘋身邊的貼身丫鬟。顧采蘋對碧羅器重依賴,甚至隱隱超過了她。
......
威寧侯親自下令,命人將空置的依蘭院收拾乾淨,又搬了許多嶄新的家具進院子。然後命廚房準備幾桌喜宴。
這些不同尋常的舉動,頓時令下人們議論紛紛人心浮動。暗暗猜測起威寧侯的用意來。
夫人去世還不滿一個月,難道威寧侯又打算續弦了?
這個謠言很快就得到了證實。威寧侯命管事置辦喜事用的東西,說是要納一房妾室。妾室的身份比不得續弦,不過,在威寧侯府沒有女主人的情況,威寧侯正經納進府裡的側室也算是半個主子了。
也不知誰這麽幸運,能入侯爺的眼......
眾人傳說紛紜,含玉自然也聽說了一些,卻並未放在心上。
堂堂威寧侯要納二房,肯定要挑身世清白美麗溫柔賢惠的良家女子。和她這個身份卑微的丫鬟沒什麽關系。
對她來說,無非是再換一個主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