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瑾瑜一愣。
紀賢妃生辰,秦王當然非來不可。楚王跟著來湊熱鬧也說得過去。
可這位陳將軍又是誰?
如果沒記錯的話,大燕朝的年輕武將裡,姓陳的似乎只有安國公府的陳二公子陳元昭......
昨天陳元青倒是提起過陳元昭早已班師回京,難不成陳元昭就在今天抵達京城參加了朝會,然後又隨著秦王楚王到長樂宮來了?這也太巧了!
紀賢妃聽聞陳將軍的這三個字,也頗為意外。旋即笑道:“快些請他們進來。”
片刻後,秦王一行人進了正殿。
秦王一身朝服,器宇軒昂,氣度不凡。
秦王的身後,是一個年約十四五歲的少年。少年身形偏瘦,生的清秀而文弱,皮膚有些病態的白皙,臉上揚著笑容。
這個少年,正是楚王慕容昀。
聽聞葉皇后當年懷楚王七個月的時候,動了胎氣,早產生下了楚王。
楚王先天有些不足,自幼體弱多病,性情溫柔隨和,又最是孝順體貼,葉皇后視楚王如命根子一般。皇上也格外偏疼楚王。
不過,許瑾瑜絲毫不敢小覷了這個行事低調的楚王。能鬥敗秦王鬥跨魏王登基為帝的人,怎麽可能是個溫和無害的純良少年?
前世楚王坐上了皇位之後,立刻就翻臉無情,對忠心追隨自己的陳元昭下了毒手,安國公府滿門被斬。足可見楚王其人心性狠辣......
前世她隻知楚王其人,沒想到今生竟有幸親眼得見!
許瑾瑜抬眸看了楚王一眼,然後,目光落到了楚王身側的青年男子身上。
......
這個青年男子年約二十。穿著玄色的武將官服。身材高大,身姿挺拔。劍眉入鬢,黑眸冷凝,挺鼻薄唇,面容英俊近乎完美。
俊美如玉的紀澤,在這個男子面前也要稍稍遜色一籌。
唯一的缺憾,就是這個青年男子神色冷淡。目光銳利。宛如一柄即將出鞘的利刃,散發出逼人的光芒。多看一眼,也會覺得心中生寒。
安國公府二公子。神衛軍統領,大燕朝最年輕驍勇的武將!
陳元昭!
多年前對峙的一幕,陡然躍上心頭。
那時候的陳元昭,已經有大燕第一武將的美譽。做了殿前司都指揮使。統領三萬禁軍守衛皇宮。手握重兵,久居高位。自有一股逼人的氣勢。
她一個區區弱質女流之輩,沒被陳元昭的咄咄逼人嚇倒,甚至忿而反唇相譏,現在想來真為當年的自己捏一把冷汗!
此時的陳元昭。比起當年要年輕些。可那份冷漠犀利卻半點不遜色。站在兩個皇子身側,依然耀目奪人,誰也無法忽視。
大概是她注視的時間久了一些。陳元昭似有所察,目光倏忽看了過來。
隔著重重人影。那雙冷冽如冰的眼眸準確無誤的捕捉到了她。
四目相觸!
短短刹那,他的眼眸中似飛快地閃過了一絲寒光。
許瑾瑜一驚,反射性的垂下頭,避開那雙令人心悸的眼眸。很快又在心中暗暗懊惱。
有什麽可害怕的。前世的一切都已經成了過去。此時的陳元昭,根本就不知道她是誰,對她也不可能有什麽偏見了。
對,她根本不用怕!
許瑾瑜暗暗給自己鼓氣,很快又重新抬起頭來。
陳元昭早已移開了目光。
許瑾瑜悄然松口氣,唇邊又重新浮上了溫柔的淺笑。
......
“兒臣見過母妃!”秦王笑著上前,抱拳作揖:“今天適逢大朝會,兒臣只能等散了朝才來,母妃可別生氣。”
紀賢妃心裡縱然有些微不快,此時也早已煙消雲散了:“你以國事為重,我心中高興還來不及,怎麽可能怪你。”
秦王笑道:“母妃沒生氣就好。兒臣還特意為母妃準備了一份禮物,是兒臣的一番心意,還請母妃笑納。”
話音剛落,一個內侍便恭敬的捧著錦盒走上前來。
錦盒是用上等的楠木製成,雕工精致。打開錦盒,裡面竟是手抄的佛經。
“母妃平日信佛,時常念佛經。這本佛經是兒臣親手抄的,字比普通的佛經大了一些,母妃看起來一定省力的多。”秦王的聲音在正殿裡響起。
紀賢妃感動的紅了眼眶:“你平日裡忙著戶部的差事,時常晚上也不得清閑,哪裡還有時間抄什麽佛經。也不怕熬壞了身子。”
眾嬪妃頓時紛紛出言:“秦王殿下這一片孝心,實在令人感動。”
“賢妃娘娘實在是有福氣,安寧公主體貼乖巧,秦王殿下又這般孝順。”
“是啊,妾身真是羨慕賢妃娘娘呢!”
一片讚揚聲中,秦王俊朗親切的臉孔愈發顯得平易近人。
......果然人人都是做戲高手啊!許瑾瑜在心中唏噓。
秦王的勃勃野心隱藏的太好了。前世江南出了一起令人震驚的舞弊案,太子領皇命親自前往調查此事,秦王也隨之同行。結果,到了江南沒多久,太子就遭刺客暗殺。當時,秦王也在場。
刺客極多,身手俱都不凡,秦王奮不顧身的護在太子身前,為太子擋下了一箭,傷及心肺。那一晚,太子命喪刺客之手,秦王也受了重傷。
皇上驚聞噩耗,在金鑾殿上當場暈厥。
誰也想不到這一幕刺殺的好戲是秦王自導自演。
幾年後,她從許徵口中得知了此事的隱秘內情。那批身手高強的死士,是紀澤暗中訓練出來的。許徵叮囑她藏好的書信,就是紀澤和秦王勾結密謀暗殺太子的鐵證。
太子死後,秦王一躍成了儲君的最佳人選。只可惜,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就在秦王春風得意的時候。太子被刺殺的真相卻被魏王揭露。
皇上震怒,葉皇后更是恨秦王入骨。秦王及其黨羽自然都沒好下場。許徵也被秦王連累,身首異處......
往事太過沉重慘痛,沉痛的令人不願再回想。
許瑾瑜將心裡翻湧不息的情緒按捺下去。
此時,楚王也笑著上前一步:“今日是賢妃娘娘生辰,我厚顏跟著三哥來討頓午飯吃。不過,我準備的賀禮肯定不及三哥。娘娘勉強收下好了。”
紀賢妃被逗樂了:“楚王肯親自到長樂宮來。本宮心中十分歡喜,還用準備什麽賀禮。”
太子魏王和安樂公主都沒到場,楚王肯來。已經給足了紀賢妃顏面。
......
最後,紀賢妃的目光才落到了陳元昭的身上,含笑說道:“沒想到陳將軍今日也會到長樂宮來,著實令本宮驚喜。”
陳元昭是葉皇后嫡親的姨侄兒。少時常隨安國公夫人葉氏進宮,和幾個皇子都很熟稔。紀賢妃也算看著陳元昭長大。對他並不陌生。
不過,陳元昭自小就性情冷淡不愛說話,隻喜練武。十歲起進了軍營之後,多了幾分殺伐之氣。愈發冷凝。如今就連紀賢妃見了,也不免暗暗凜然,說話也不由得客氣了幾分。
陳元昭扯了扯唇角。淡淡應道:“臣原本打算和楚王殿下一起去延福宮給皇后娘娘請安,楚王殿下執意要來長樂宮。臣隻得也跟了來。”
紀賢妃:“......”
這話說的也太直接了!一副“是楚王硬拖才會跟著一起來”的表情......
紀賢妃在宮中待了多年,當然不缺城府,面上不露半點異樣,笑著說道:“不管怎麽說,陳將軍肯來為本宮慶賀生辰,本宮心中很是歡喜。今天中午留在長樂宮用了午飯再走。”
說著,又叮囑秦王:“今日來了這麽多人,女眷這邊本宮親自招呼,男客可就都交給你了。”
秦王笑著應了:“母妃放心,兒臣一定招呼好他們幾個。”頓了頓,又笑著對陳元昭說道:“子熙,你離京去山東這麽久,我們也有一年多沒見面了。今日難得相聚,可要好好喝個痛快,不醉不歸!”
陳元昭拱手應了聲是,然後,再也沒說過第三句話。
果然像傳聞中的那樣,英俊冷漠,不近人情。
眾嬪妃一邊在心中暗暗想著,一邊悄悄多看陳元昭一眼。
皇上年歲漸老已經基本不踏足後~宮,整日在宮中待著,長日漫漫空虛無聊,滿眼除了太監就是宮女。難得見到這麽英俊的青年男子。雖然冷冰冰的又少言寡語,可那張臉實在是太俊了。
紀澤相貌出色,秦王俊朗不凡,年輕的許徵清俊無雙,就是文弱的楚王也是個清秀少年。可在陳元昭面前,他們俱都黯然失色了幾分。
許瑾瑜也悄悄地看了陳元昭一眼。只見陳元昭目不斜視,並未留意她的存在。
之前的驚魂一瞥, 似乎從未發生過。
許瑾瑜終於徹底安心了。很顯然,剛才是她多心多慮了。陳元昭壓根就沒用正眼看過她......
長樂宮的正殿裡說笑聲絡繹不絕,頗為熱鬧。
不過,這一切和許瑾瑜沒什麽關系。就連紀妧和紀妤都老老實實的待在小鄒氏身邊,自然更沒她插話的份。
站了半天,總算熬到了午飯的時辰。
終於可以坐下休息了,許瑾瑜松口氣,隨著小鄒氏等人一起走向長樂宮的飯廳。
在她轉身的刹那,兩道冷然的視線迅速地掠過她窈窕的身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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