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國公臉色變了又變,十分精彩。
這麽多年來,父子關系冷漠疏遠,見面也無話可說。陳元昭性情冷淡,不過,對他這個父親還算敬重,從未像今日這般不客氣的駁回他的話。
他滿心怒火,很自然的擺出了父親的威嚴來:“混帳!終身大事豈容你這般肆意胡鬧!若是換了元白元青,娶個門第低微的妻子也無妨。可你是我唯一的嫡子,將來這安國公的爵位遲早是你的。你的妻子,也會是這安國公府的女主人,更是我陳氏一族的宗婦。區區一個五品官的女兒,豈能配得上你,更不配做安國公府的世子妃。這門親事萬萬不可,你不用再多說了,另擇一個門戶相當才貌出眾的結親。”
安國公一番話義正言辭,處處為陳元昭著想,令人無可指責。
就連葉氏,一時也不知該怎麽反駁。
陳元昭定定的看著安國公,目光複雜。
這就是他的父親!打著冠冕堂皇的理由,正大光明理直氣壯的阻撓他的親事。看似公允,其實一顆心早已偏到陳元白的身上了。
換了別的事,他退讓也無妨。
唯有此事,他半步都不會退!
“父親的顧慮也不無道理。”沉默了許久,陳元昭才緩緩張了口:“許瑾瑜確實不適合做安國公府的世子妃。”
安國公暗暗松了口氣,緊繃的臉也稍稍松弛下來:“你能想明白這一點就好。我不是阻撓你的親事,正因為你是我的嫡子,親事才要更慎重......”
陳元昭淡淡的打斷安國公:“父親,我的話還沒說完。許瑾瑜我非娶不可!”
安國公神色一僵,神情扭曲。看著怪異又可笑。
葉氏心裡一個咯噔,忽然有了不妙的預感,總覺得陳元昭接下來要說的話,絕不是她想聽到的......
“想解決這個問題很簡單。”陳元昭輕描淡寫的說道:“我自動放棄世子之位。”
什麽?!
葉氏頭腦轟的一聲,熱血奔湧,厲聲道:“元昭,你胡說什麽?這世子的位置是你的。你怎麽可以如此荒謬任性!”
眾人也都被陳元昭的驚人之語震的說不出話來!
陳元昭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說什麽?為了娶許瑾瑜。竟然要放棄安國公世子的位置......這也太瘋狂太不可思議了!
安國公顯然也沒料到陳元昭會是這等反應,臉上沒什麽喜色,眉頭擰了起來:“元昭。你休得胡鬧!”
爵位傳嫡不傳庶,這是大燕朝爵位世襲默認的規則。不管安國公心裡怎麽想,也不敢輕易在此事上動手。最多也就是用一個拖字訣。
幾年下來,陳元白在兵部頗有聲名。袁氏生了兩個兒子,也在府裡站穩了腳跟。陳元昭領著神衛軍屢屢立下戰功。和太子楚王來往密切,又頗得聖心眷顧。陳元白雖然遠不及陳元昭,可陳元昭一直沒成親沒有子嗣,這也是顯而易見的劣勢。
如果一直這樣下去。安國公也就有了理由更換世子人選。也因此,安國公並不樂見陳元昭成親。
可現在,陳元昭卻親口說出了放棄世子之位的話來。只為了迎娶許瑾瑜過門。這種事情一旦傳出去,安國公還有什麽臉面見人?
“二哥。你先冷靜下來。”陳元青低聲說道:“這話可不是隨便亂說的。”
陳元昭神色不變:“我當然不是隨口亂說。”
在這樣的情況下,陳元白也坐不住了,忙張口勸道:“二弟,你別一時意氣用事。親事可以慢慢商議,總能找出解決的法子。什麽放棄世子之位,這樣的話以後絕不能再說了。若是傳出去,外人不知內情,只怕會傳出對父親不利的話來。”
果然還是長子最孝順貼心,句句都說到了他的心坎裡。
安國公的面色稍有好轉。
葉氏冷笑一聲,滿腔的怒火遷怒到了陳元白的身上:“元昭有這樣的心思,你應該高興才是。何必在這兒假惺惺的勸元昭。”
這話實在尖酸刺耳。
陳元白暗暗咬牙,不過,他頗有城府,並不當眾和嫡母頂撞,反而恭敬的應道:“母親教訓的是,兒子不該多嘴。”
葉氏碰了個軟釘子,縱有再多的怒氣,也不便再指責什麽。更何況,今天的事也實在怪不得陳元白。
葉氏強忍怒氣,看向陳元昭:“元昭,今天的事到此為止,暫且不必再提。等日後慢慢商議解決。”
世子之位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放手的,至於親事,倒是還有商榷的余地。
陳元昭似是看出了葉氏的心思,眼底閃過譏諷,半點沒有退讓的意思:“沒什麽可商議的。我意已決!”
葉氏被氣的全身簌簌發抖,面孔泛白。
安國公也沒好到哪兒去,一張臉陰沉了下來。
就在此刻,驥哥兒扯著嗓子哭鬧了起來。
哭鬧聲雖然刺耳,卻也打破了此時的凝滯尷尬。袁氏忙起身抱過孩子,輕聲哄了一會兒,然後和陳元白對視一眼。
夫妻兩個頗有默契,陳元白立刻張口說道:“驥哥兒每到晚上這個時辰,就會鬧著要睡覺。兒子先行告退。”
葉氏看著長房一家四口心裡就堵的慌, 也不挽留,隨意地點了點頭。
陳元白和袁氏領著兩個孩子走了。接著,陳凌雪和邱姨娘也告了退。
陶氏咳嗽一聲說道:“時候不早了,我和元青也該走了。”這是人家的家事,她還是別跟著摻和的好。
臨走前,陳元青擔憂的看了陳元昭一眼。
陳元昭心裡湧起一陣暖意,衝陳元青微微點頭。
陳元青這才隨著陶氏走了。
陶氏憋了許久,出了世安堂才歎道:“元昭真是吃了豬油蒙了心,那個許瑾瑜到底有什麽好,竟迷的他連世子的位置也不要硬是要娶她過門。”
陳元青不樂意聽這樣的話,不快的皺起了眉頭:“娘,二哥和瑾表妹兩情相悅,想娶她過門是理所當然的事。這樣的話,你以後別說了。要是被二哥聽到,非生氣不可。”
陶氏這才訕訕的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