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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親隊伍一大早吹吹打打熱熱鬧鬧地走了,下午才回來。
許徵一臉喜氣神采飛揚,身側的曹縈穿著精致的嫁衣,頂著紅蓋頭,看不見面容,卻身姿窈窕動人。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鄒氏端端正正地坐著,看著一對新人向自己行禮,心中快慰又歡喜。
盼了多年,終於盼到這一天了!
許徵考中狀元,又成親娶妻。她就是現在閉了眼,也心滿意足再無遺憾了。
許瑾瑜站在一旁,靜靜地注視著容光煥發春風滿面的許徵,唇角微微揚起。
許徵前世孑然一身,從未娶過妻,也未嘗過兩情相悅的美好。這一世,許徵終於擁有了屬於自己的幸福。
拜了堂之後,一對新人被送進了新房。
許徵的同年同僚們,一股腦地湧了進去,也不知道在鬧騰什麽,不時地傳來哄笑聲。
這樣的場合,許瑾瑜自然不便進去,便和鄒氏一起陪著前來賀喜的女眷們閑聊。許家在京城沒什麽親眷,今日來登門賀喜的,大多是衝著許徵來的。
含玉和紀妤也來了。
含玉的身孕已經顯了懷,俏麗的臉龐豐潤了一圈,眼中閃著滿足又平和的光芒。許瑾瑜打量含玉一眼,笑著說道:“你懷著身孕,應該在府裡安心養胎,打發人過來說一聲就是了,怎麽還特意過來。”
含玉笑著應道:“我以前一直做著伺候人的活兒,身子沒那麽嬌貴。不瞞你說,懷了身孕之後,我也沒什麽特別反應,能吃能睡,身子好的很呢!”
含玉的嗓子依舊低啞難聽,這一輩子大概也不會再恢復如初了。
不過,她如今也算苦盡甘來。威寧候待她很好,她又懷了身孕,將來生個一兒半女。這輩子也有了依靠。
含玉十分善解人意,對許瑾瑜有意疏遠的事隻字不提。
紀妤就沒那麽識趣了,撅著嘴氣呼呼地說道:“瑾表姐,你已經很久沒到威寧候府來找我了。如今我兄長去世。秦王殿下又被刺死,我們侯府大不如前,你是不是就不願和我們走動了。”
話語中不無指責的意味。
含玉略有些尷尬地製止紀妤:“瑾娘定了親事,要待在閨閣裡待嫁,不宜出去走動。絕不是成心冷落疏遠我們。三小姐這麽說可不妥。”
又歉然地看向許瑾瑜:“瑾娘,三小姐素來就是這個急躁脾氣,說話有口無心,你可別放在心上。”
許瑾瑜抿唇一笑:“說起來,確實是我的不是。妤表妹怪我也是應該的。我給表妹陪個不是。”
說著,起身行了一禮。
許瑾瑜這麽鄭重其事的道歉,紀妤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剛才就是隨口說說罷了,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想到什麽就衝口而出,根本就沒過腦子。你別生我的氣才好。”
經歷了這麽多的事。原本肆意妄為急躁任性的紀妤也長進了不少,在待人接物上比以前強多了。
看到紀妤,免不了又要想起紀妧。
從那一天分別之後,兩人再也沒見過面。今日許家辦喜事,紀妧打發人送來了一份厚禮,人卻沒有露面。
曾相知相惜的閨中好友,漸行漸遠,直至決裂,令人不得不唏噓。
每次想起紀妧,許瑾瑜的心情暗淡了幾分。很快又打起精神,笑著問道:“對了,今日表嫂怎麽沒和你們一起過來?”
紀妤搶著答道:“兩個孩子都小,身邊離不開人。她要照顧孩子,自然來不了了。”
含玉歎口氣,接過話茬:“世子死後,她大病了一場,消沉了許久。連孩子也無暇顧及。現在總算是慢慢恢復了。”
許瑾瑜想到顧采蘋,忍不住暗暗唏噓。紀澤死了。留給顧采蘋的是無盡的傷心失望,還有兩個嗷嗷待哺的孩子。
不過,死者已矣,再傷心難過人也回不來了。活著的人總得振作起來。
隔日清晨。
鄒氏早早就醒了,穿戴一新,等著新過門的兒媳給自己敬茶。
許瑾瑜陪著鄒氏一起等著,一邊低聲笑道:“娘,你起的也太早了,今天有的等呢!”洞房花燭夜,正是新婚情熱的時候,今天十有是要遲了。
鄒氏不以為意地笑道:“等就等上一會兒,反正也沒別的事。我巴不得小夫妻兩個親熱和睦,早些懷上子嗣,為我們許家開枝散葉。”
母女兩個有說有笑,果然等了小半個時辰,許徵才領著新婚嬌妻來了。
“娘,妹妹,讓你們兩個久等了。”許徵神色自若地笑道:“今天早上起的遲了些。”
站在他身側的曹縈,一張清秀文雅的臉龐早已紅了,羞答答地垂著頭。
鄒氏立刻笑道:“不遲不遲,是我和瑾娘起的早了。”
許瑾瑜忍住笑意,一本正經地附和:“是啊,是我和娘起的早。大嫂,你快些來敬茶。娘早就把見面禮準備好了。”
曹縈心中一暖,輕輕應了。
新過門的兒媳,大多會被婆家刁難挑刺,也算是過了門便立規矩。曹縈敬茶時卻十分順當。
鄒氏幾乎是立刻就接了茶,喝了一口,然後笑著將見面禮給了曹縈:“這是我們許家祖傳的翡翠玉鐲,隻傳給長媳。我戴了十幾年,現在你過門了,這對鐲子就給你了。”
曹縈忙笑著道了謝,當場就將手腕上的赤金鐲子換了下來。
鄒氏眼裡的笑意又多了幾分。
曹縈出身名門,知書達理,性情溫柔。更難得的是,沒有半分驕縱之氣,聰慧而不張揚。她對這個兒媳實在是滿意。
鄒氏又和顏悅色的叮囑了幾句:“我們許家人口少,也沒那麽多規矩,一日三餐都是在一起吃的。你有什麽不習慣的,隻管張口說一聲。”
曹縈柔聲縈了,心中暗暗欣慰。
許家人口簡單,鄒氏性情寬厚溫和,不是那等尖酸刻薄的婆婆。小姑許瑾瑜又溫柔體貼。善解人意。能嫁進許家,真是她的福氣。
隔日,許徵陪著曹縈回門。
新姑爺第一次登門,最是矜貴。嶽父和兩個舅兄陪著去了書房閑談。曹縈則回了未嫁時的閨房裡。
曹夫人拉著曹縈的手,低聲問道:“阿縈,你嫁到許家這兩日可還習慣嗎?姑爺待你如何?婆婆有沒有刁難你?還有小姑,相處的怎麽樣?”
曹縈笑著一一作答:“夫君溫柔體貼,待我極好。婆婆也沒刁難過我。吃飯的時候。我想站著伺候婆婆吃飯,都被婆婆拒絕了。說是家裡有那麽多下人,布菜盛湯的事有人做,不用我動手。”
“至於瑾娘,我和她本來就是閨閣密友,到一起說話解悶作伴,性情十分相投。”
曹夫人頓時舒展了眉頭:“這就好。”
把女兒嫁到許家,果然是正確的決定。
許家算不上大富大貴,不過,倒也稱得上生活安樂衣食無憂。曹縈這麽快就融進了許家。她這個當娘的也算去了樁心事。
曹夫人又問了些私密的體己話,直把曹縈問的臉孔通紅。
曹縈聲若蚊蟻地應了幾句,便垂下頭,再也不好意思吭聲了。
曹夫人啞然失笑:“傻丫頭,既是嫁為人婦,夫妻間的事都是免不了的,有什麽可害臊的。你若是早日懷上子嗣,在許家才算真正站穩了腳跟。”
“許家人口少,人少是非也少。更何況,許瑾瑜到五月就會出嫁了。你們姑嫂也沒多少朝夕相處的時間了。”
頓了頓。曹夫人又低聲道:“阿縈,許家有安國公府這麽一門好親事,你可得機靈點,和瑾娘多交好。將來少不了有求到她的時候。”
雖說這麽想勢利了一點。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誰都樂意和有利於自己的人結交。
曹縈柔順地應下了:“娘說的是。”
新婚小夫妻蜜裡調油,好的舍不得分開。不過,許徵的婚假只有七日,時間轉瞬即過。
七天后,許徵恢復了每天去翰林院。許家便只剩下鄒氏許瑾瑜和曹縈了。
曹縈頗為守禮,每日晨昏定省。從不會遲。
鄒氏笑著嗔怪道:“我不是說過了麽,每天多睡會兒,不必總惦記著來請安。就這一家幾口,哪裡要講究這麽多虛禮。”
曹縈抿唇一笑:“這怎麽是虛禮。自從我嫁過門之後,婆婆待我親切和善。我能嫁到許家來,一定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婆婆沒給我立什麽規矩,我每日定時來請安,不過是聊表做晚輩的心意罷了。”
這話實在順耳。
鄒氏聽的心情舒暢,笑著誇讚道:“徵兒娶了你過門,才是他的福氣。”又趁機教訓許瑾瑜:“你也是要出嫁的人了。安國公府家大業大規矩也多,你日後行事說話都要上點心,多學學你大嫂。”
許瑾瑜點點頭,然後故意酸溜溜地歎了口氣:“大嫂才剛過門,娘就處處偏心大嫂。如今在娘心裡,大嫂可比我重要的多了。”
逗的鄒氏和曹縈都笑了起來。
曹縈關切地問鄒氏:“婆婆,瑾娘的好日子也近了,嫁妝都準備好了麽?”
鄒氏笑著應道:“置辦了不少,還沒全部置辦好。”頓了頓又道:“你嫁進來時日還短,有些事還沒來得及告訴你。我當日變賣了大部分家資帶到了京城來,買了這處宅院,剩下的銀子分做三份。一份留給徵兒和你成親,一份留做我的私房養老,還有一份是給瑾娘置辦嫁妝的。約莫三千兩銀子。”
曹縈的陪嫁頗為豐厚,零零總總的加起來,約有一萬兩銀子。
相較之下,許瑾瑜的嫁妝便顯得單薄了不少。
更何況,許瑾瑜的夫家是家大業大的安國公府,許瑾瑜隻帶這些嫁妝嫁過去,只怕會被人小瞧。
曹縈想了想說道:“婆婆,我手裡還有些體己私房,到時候一起給瑾娘添妝吧!”
鄒氏一怔,正要張口,許瑾瑜已經婉言拒絕:“多謝大嫂美意。我們家的家境如何,陳元昭一開始就很清楚。他娶我也不是為了什麽嫁妝。所以不必計較這些。”
曹縈微微一笑:“陳將軍和你心心相印,當然不會計較嫁妝多少。不過,女子出嫁後,要面對的可不止是丈夫。他不計較,總有別人計較。”
諸如婆婆小姑嫂子嬸娘之類的。
內宅是非多,女人們湊在一起,少不了要攀比高低。安國公府裡的女眷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許瑾瑜的嫁妝少了,免不了要被奚落嘲笑。
許瑾瑜感受到曹縈字裡行間透露出的關切,心裡湧起陣陣暖意:“大嫂,我知道你是一心為我著想。不過,你的私房我是不會要的。”
“是啊,你的私房銀子自己留著。”鄒氏笑著接過話茬:“我打算把安國府送來的聘禮拿出一部分,給瑾娘做嫁妝帶到陳家去。”
鄒氏顯然是早有此打算。
曹縈羞赧地笑了笑:“原來婆婆早就為瑾娘打算好了。我剛才多嘴了。”
“你能想到這些,足可見你關心瑾娘,怎麽算是多嘴。”鄒氏笑著說道:“瑾娘很快就要出嫁,你們姑嫂兩個日後可要好好相處。”
“那是當然。”
曹縈和許瑾瑜異口同聲地說道, 然後對視一笑。
“你們幾個在說什麽,笑的這麽高興。”門口響起許徵爽朗的聲音。
曹縈反射性地起身迎了幾步,很快又停住了腳步。鄒氏和許瑾瑜都在,她這副急切的模樣落進她們眼裡,實在是羞人
許徵快步走了進來,很自然的挽了曹縈的手。笑著喊了聲阿縈,然後喊了妹妹和娘。
許徵這般親昵的舉動,令曹縈陡然紅了臉,羞臊的垂下頭。
許瑾瑜將曹縈的羞怯看在眼底,先是暗暗失笑,心裡又不禁微微泛酸。換在往日,許徵回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和她說話,成親過後,媳婦的位置迅速升高,親妹妹和親娘都要往後排一排了。
許瑾瑜很快將這抹黯然失落的情緒拋到一旁。
許徵和曹縈恩愛甜蜜是好事,她應該為他們高興才是。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