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陸止俞聞言,往後方的門外望去。隻是,冷清的街道上除了幾棵隨風搖擺的大樹,一個人影也沒有。也罷,人各有命,不能強求。他再轉過來對沛兒說道。“算了,天色已晚,你也累了一天,早點去歇著。”
“可是。”沛兒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夏以彤的傷勢。
“能做的都做了,下去歇著吧。”陸止俞讓沛兒下去。
沛兒抿了抿唇,還是走了。
陸止俞則是同李旋風一起往書房的方向去,二人走到錦香園,沛兒又急衝衝的跑了過來。
“大人,這些是幫那位姑娘換洗時取下的東西,她走得太匆忙,我沒來得及給她。”沛兒回到房間,才想起這件事,於是,她又去了次夏以彤療傷的那間房,把東西拿過來給陸止俞。
“燕子鏢。”李旋風一眼認出了沛兒手裡拿的六枚燕形銀製飛鏢,還有一塊女人巴掌大小的白色玉牌,李旋風翻過玉牌的另一面,正中央刻有一個“肅”字,他幾乎是脫口而出。“燕無影。”
“燕無影?”聽到“燕無影”三個字,陸止俞也很震驚。
“鏢長兩寸,兩翅間距一寸,重一兩二錢,是燕無影的獨門暗器燕子鏢,錯不了。還有肅王府的令牌,除了她,不會有其他人。”李旋風很肯定,他想不通的是,燕無影不是死了,她的東西怎麽會出現在這?難道,那天救起的那個女人是燕無影。她沒死?整件事,因燕子鏢的出現,變得不可思議起來。
“肅王府,江予辰。”陸止俞拿過玉牌,目光灼灼的盯著刻在玉牌中的“肅”字上。他手指下意識的曲折,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響,寧靜的夜裡顯得格外的清脆。有筆帳,他要和江予辰好好的算清楚。
恨,真的可以扭曲一個人。再善良,再正直的人,也會因恨蒙了心眼。此刻的陸止俞便是如此,懷有恨意的他,仇恨的面容亦是有些可怕。
“大人。”李旋風深知陸止俞對江予辰的恨意,他也恨,但很多的事情不能為外人所知,他提醒陸止俞。
陸止俞短暫的閉眼,重重的深呼吸,讓躁動的心安定下來,隨後,把握住玉牌的手松開了。
“沛兒,這些東西給我就行了。”李旋風適時的轉移話題,準備去接沛兒手裡的東西。
“等等。”剛把心緒收住的陸止俞,又看到了另一塊翠色的玉佩,鮮豔的顏色耀進他的眼瞳,他身子不由得抖動,情緒竟是比先前還要激動。
那是塊很精致的玉佩,整塊玉玲瓏剔透,鮮綠的色澤渾然天成,被精工雕成一朵盛放的蓮花,惟妙惟肖,很好看,價值亦是不菲。但玉佩對陸止俞的意義,遠非如此。李旋風見陸止俞的樣子很不對,也看向那塊蓮花玉佩,仔細看,有點眼熟,但他一時間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這塊玉佩,也是那位姑娘落下的?”陸止俞小心的把玉佩放於手心,手甚至還在顫抖,太過突然,他向沛兒確認。
十二年了,整整過去了十二年。不對,一定是哪裡搞錯了,不可能是燕無影。陸止俞表情很複雜,像是在做著什麽痛苦的掙扎。
“嗯。”沛兒被陸止俞反常的摸樣嚇著,本能的點了點頭。
“她往哪個方向離開?”陸止俞再追問。
“出了大門向左走了。”沛兒手指向大門外的左邊。
“大人。”李旋風在後面喊道,而陸止俞已快速的追出去,很快便沒了人影,隻留一串急促遠去的腳步聲回蕩在夜裡。忽然,李旋風想起在哪裡見過那塊玉,隻是,早在十幾年前,那塊玉便失蹤了。
燕無影、肅王府、江予辰、蓮花玉佩,全部一塊冒出來,有點凌亂,很亂……
雖然比不上皇城的奢靡,富饒的南濱城亦是有著它獨特的韻姿。整座城依河而建,河道縱.橫,水光折影,臨河而起的水閣木樓,粉牆黛瓦,綽影幢幢。闌珊的燈火點綴在夜色中,大街小巷氤氳上一層暖色。
“劈裡啪啦”,不知是哪戶有錢人家在辦喜事,遠遠傳來一陣陣喧鬧的鞭炮聲。隨後,“砰。砰。砰。”聲響起,五顏六色的煙火直衝天際,一個藍色的星點瞬時綻放,染在濃鬱的夜色裡,異常的璀璨,更是完全蓋過了星星的風采。猶如生長的夜空中的花海,美之極致。
隻是,刹那的美好後,又能剩下些什麽?是永久的遺忘,和無人知曉的孤寂。
當所有人都沉醉於煙火的絢麗,一個黯然的身影,漫無目的的走在街市裡。從街的這頭走到那頭, 再從另一條街的這頭走到那頭,就那樣走著,一直走著。
“聽說了嗎?燕無影五天前的夜裡服毒自盡了。”
街邊的一家酒樓,幾個大紅燈籠掛在高杆上飄蕩,厚重的酒味肆意彌散。一樓的堂中,有老有少,有貧有富,參差不齊,三三兩兩的聚集在一起。此刻正在圍繞一個話題,興致勃勃的談論著。
街上交錯的燈火打在夏以彤身上,忽明忽暗,把她臉頰的線條照得不是很清晰。她在酒樓一扇半開的窗子外停住腳步,往裡面看了一眼,物欲縱.橫的氣氛令她輕蹙起眉頭。再回頭,抬眼望向上空,之前的煙火早已湮沒,全部化作灰燼不知落在了何處。夏以彤低垂著眼簾,卻沒有離開,酒樓裡粗俗的聲音,一句不落全鑽進她的耳蝸。
“肅王府的人聲稱,前段時日,燕無影一直在追殺惡盜羅財彪,想要替江湖除害。可不料在郡陵縣的驛站中,誤殺Z貴妃。雖是無心之失,可慘死的Z貴妃與她腹中的龍脈卻是無辜,燕無影事後一直愧疚不已,覺難辭其咎,終以死謝罪。”一個穿灰色長褂的男人喝了口茶,接著往下說道。“就在昨天早上,落網的羅財彪對所有事情供認不諱,跟著就被推出午門斬首示眾。驚動整個皇城的Z貴妃一案,就此了之。”
“憑燕無影的身手,也會誤殺?而且誰都不死,偏偏死的是身懷六甲的Z貴妃,這也太巧了。”長褂男人的話一完,同桌的人立刻沸騰起來,開始七嘴八舌的議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