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完現場,夏以彤親自火化了所有人,包括冷清池,那個她即恨又即愛的人。
她的,親生母親。
夏以彤把火把丟進搭建起的木架上,火勢迅速燒起來,曾經有過的那些點點滴滴,在嫋繞的大火裡,全部化為了灰燼。
接下去,便是找出這場殺戮的罪魁禍首。
按照江予辰的推斷,是血花教裡出了奸細,但整整過去了十二年,人的相貌都發生了很大的改變,當年她離開後,也進了其他的新弟子,到底屍體內少了誰,夏以彤也不知道。而凶手全部滅口,也有可能是為了掩藏奸細的身份。
暫無線索,於是,這條線斷了。
剩下的,只有從凶徒的武功著手了。非中原武功?單從這一點,很難鎖定范圍。但是,不管怎麽樣,就算是掘地三尺,夏以彤也要把凶手挖出來。
夏以彤記得,在冷清池的房間裡,有著紅藥谷的布陣圖。拿到陣圖後,她重新布置了一次紅藥谷的陣法,卻是一個進不去也出不來的絕陣。
而她,也不會再回到這裡。
順昌縣上,一座略偏的宅子裡。一個女人從後門進來,衣服很普通,是隨街可見的碎花衣,面相卻是有幾分眼熟,是血花教的女弟子,韓珊珊。宅子裡有兩個男人守衛著,其中一個男人把韓珊珊引去了東面最裡邊的那間房。房間裡,木窗關著,即使是大白天,裡面也跟晚上一眼,暗得很。一個男人背對著門站著,看不到長什麽樣。
“參見主子。”韓珊珊參見男人。
“有找到不死藥嗎?”男人背著手,沒有轉身。聲音很陌生。此前沒有聽到過,卻是冷得很。
“血紅教裡裡外外,能藏東西的地方,屬下都找遍了,沒有發現。”韓珊珊說道。“主子,會不會,根本就沒有什麽不死藥?”
“你是在懷疑我說的話?”男人平緩的說著,卻是令人不寒而栗。
“屬下不敢。”韓珊珊肩抖了抖,明顯很怕面前的男人。突然,她想到一件事。再道。“主子,不死藥也有可能不在血花教。”男人沒做聲,韓珊珊接著往下說。“血花教收的全是孤兒。也不嫁人,一生呆在紅藥谷。但是十二年前,也不知道什麽原因,三師姐出了紅藥谷後,便再也沒有回來。”
“你的意思是?”男人大概猜出了韓珊珊要說什麽。
“要是不死藥不在血花教。就隻還有一個可能,在三師姐那。”韓珊珊道。
“那是個什麽人?”男人一定要得到不死藥。
“屬下進到血花教沒多久,三師姐便離開了,不是很清楚。屬下記得,三師姐的名字,好像叫夏以彤。”韓珊珊邊回憶著。邊說道。
那會,夏以彤還在血花教的時候,在眾師姐妹裡最出類拔萃。又加上其間也發生了很多事,所以,就算過去了十幾年,很多人都還記得她。
……夏以彤……
男人隻覺那個名字很耳熟,是在哪裡聽過。對了。燕無影的真名便叫夏以彤。燕無影,會是同一個人嗎?而他。是不是也該回去了?
“你先下去。”男人對韓珊珊說道。
“是。”韓珊珊退出了房間。
冷清的宅子,又恢復到了原來的沉靜。
隨著血花教的滅亡,不死藥一事,暫告一段落。
紅藥谷外,不明狀況的人士,還聚集著。夏以彤也懶得去理會,她接下去要做的,便是找到凶手。
距離紅藥谷已有十公裡,回皇城的官道上。
“隨我一同回府。”江予辰手裡牽著馬繩,讓夏以彤跟她一起回去。兩年過去了,就算是皇城,也沒多少人再記得燕無影。只要夏以彤換個名字,完全可以在肅王府出入自由。而兩年前,江予辰也是這麽打算的,用假死蒙騙世人,等風聲過後,再把夏以彤接回府。只是,棋錯一步,江予辰沒料到,周婉晴會借機暗害夏以彤。
可惜,時間不能倒退,生命不可以重來。在這場失誤裡,發生了太多的事,所有的一切都改變了。
“江予辰,我已經不是燕無影,現在的身份,是庸王府的門客。”已然接受事實的夏以彤,再度恢復到以往的冷漠,她冷冷的說道。血花教的慘案,雖然和江予辰無關,但不表示,她對以前發生的事既往不咎。
庸王府,門客。
江予辰難以置信的看著夏以彤,沈敖南調查回來的信息,江昊玄是被一個女人所救,而那個女人,姓夏。
是她。
“你……”江予辰抓著韁繩的手,不自主的攥緊。而就在這時,江昊玄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
“彤兒,上哪兒也不說一聲,害本王擔心的很。”江昊玄走過來,站在夏以彤的身邊。然後,江昊玄才看向一旁的江予辰,而對江予辰會出現在距皇城幾千裡外的順昌縣,倒是一點也不驚訝。
“皇弟見過皇兄。”江予辰聲音很冷。再看江昊玄和夏以彤,兩人似乎很熟,還有,江昊玄剛才的那一聲“彤兒”,更是給兩人多加了分曖昧,令人遐想。他們兩人,是什麽關系?江予辰視著江昊玄的眼瞳,內斂上一層狠意。
而江予辰神情裡的所有變化,江昊玄全都看在眼裡。果然,江予辰和夏以彤,不單只是王爺和殺手的關系。
三皇弟啊……江昊玄嘴角攬過抹笑意,卻一閃即逝,心有雜想的江予辰和夏以彤都沒留意到。
“傳聞血花教有顆不死藥,聽起來有些荒誕,可在府裡閑著也是閑著,便來瞧瞧。三皇弟這,也是為了不死藥而來?”江昊玄漫不經心的說著,也不等江予辰回答,他面向夏以彤,當什麽也不知道,再道。“忘了介紹,這位是夏姑娘,之前皇兄中毒,全靠有她,才從鬼門關撿了條命回來。”
對江昊玄的裝模作樣,夏以彤也懶得做聲。對面的江予辰,卻是在極力的隱忍著。
“皇兄也要尚加注意才是,不是每次,都能有好的運氣。”江予辰玄外有音,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三皇弟提醒得是,怎麽說,自己的性命可是只有這一條。”江昊玄也不在意江予辰話裡其他意味,像想起一件事,他再道。“哦,還有,彤兒現在是皇兄的準皇妃,準正皇妃。”
江昊玄也不怕火上加油,在準正皇妃的“正”字上,更是故意加重了語氣。
準正皇妃?
江昊玄話一出,不單是江予辰驚訝,就連夏以彤眉頭也是一蹙。夏以彤下意識的看向江予辰,而他也正看著她。然而,夏以彤並沒做解釋,而是把臉轉開了。她和他,隻還剩下仇恨而已。
“上次去府裡探望,也不聽皇兄提起,真是有些突然。還有,皇兄怎麽想到要立個正妃?”江予辰客套的說著,但不論是表情,還是聲音,都已經失了往常的冷靜。
“因為,彤兒比較特別。”江昊玄笑著道,隨後,他又加了一句。“三皇弟,你是不是也這麽覺得?”
江予辰沒有回答。她是很特別,很特殊。
“父皇傳召過來,說是有什麽事要本王馬上回京,本來還想在這裡呆上些時日,難得又和三皇弟不期而遇。罷了,只能和三皇弟在皇城裡再敘了。”江昊玄遺憾的說道。
隨後,江昊玄同夏以彤一起走了。
江予辰還站在原地,看著江昊玄和夏以彤越行越遠,直至看不見,而她,一次頭也不曾回過。
江昊玄……江予辰因憤恨,雙目發狠,一張俊美的臉,也變得很可怕。
回程的半道上,下起了大雨。夏末的雨,還是張揚得很,“啪”的一下,雨水就一個勁的砸了下來。
江昊玄和夏以彤坐在馬車裡,很久也沒人說話,車外,是淅瀝瀝的雨聲。
“沒有什麽想問的?”夏以彤轉向江昊玄,說道。至於江昊玄胡謅的什麽正皇妃,她也沒問,不過是用來激江予辰的罷了。原本自己的人,先是救了敵人的命,再成了敵人的正皇妃,不管江予辰把她當棋子也好,其他也罷,都足以刺激情緒。尤其,是江予辰那種容不得背叛的人。
如此, 她是要轉為明處,和江予辰正面為敵了。
“是要本王問,你和血花教什麽關系,為什麽能自由出入紅藥谷?還是問你為什麽會和三皇弟在一起?”江昊玄不以為意的說道。
“你跟蹤我。”夏以彤臉色一變。她竟然絲毫沒察覺到,除了江予辰以外,江昊玄也跟她進了紅藥谷。
又一次,夏以彤在江昊玄身上聞到了危險的氣息。
“有些在意,便跟在你後面,去了紅藥谷。”江昊玄倒是誠實。不過那天晚上,他是遠遠地跟在江予辰的身後,然後,見到了血紅教發生的一切。
如此慘絕人寰,是誰乾的?
夏以彤沒說話,江昊玄也陷入深思裡,車裡陷入了沉寂的氣氛。車外,則是下個不停,更是越下越猛烈的大雨。
“想知道,三皇弟為什麽那麽恨我嗎?”先是江昊玄打破了沉默,樣子卻是很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