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又從他的背後轉了過來,隻是這次再沒有做出猙獰可怖的模樣,而是可憐兮兮地看著王治道:“我求你了,幫幫我好嗎?我死得不甘心!”
王治的手顫抖了一下,不過最終還是松開了男警的手,又轉身看向了女警。
女警楞了一下,雖然看起來有些不太情願,不過還是伸出了纖細而修長的手道:“謝謝你的合作了,我們可能還會來打擾你的。”
王治同志的臉上立刻笑開了花,看著那漂亮的手,愣是沒把自己的手立刻伸出去,甚至下意識地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正在他準備將自己擦了一下的手伸出去感受一下時,女警卻又自然而然地將手收了回去,遞出了記事本道:“對了,還需要你在這裡簽個名,順便留一個電話號碼。”
王治剛剛抬起一點的手愣住了,心裡那個失落和後悔啊,簡直沒法說了,不過他還是不得不繼續伸出手,拿起了攤開的記事本上的簽字筆。
女鬼緩緩地又轉了過來,她無助地看著王治,在他拿起筆的時候,她居然哭了起來,雖然沒有眼淚,卻真真切切地用一個女人悲切的聲音哭了出來。
王治的手抖了一下,原本就寫得極醜的名字,就顯得更醜了,幾乎快到了無法辨認的地步。
女警皺著眉頭,努力的辨認了一下王治寫的名字,忍了一會兒還是沒好意思問這兩個字認啥,不過見王治光寫了名字就放下了筆,還是不免問道:“怎麽不留一個電話?”
王治苦笑了一下,無奈地聳了聳肩膀,那意思自然是沒電話可留了。
等兩位警察大人都離開後,王治自以為鎮定自若地又坐回了花台邊沿,把個目光投向了立交橋外來往的行人,努力地不讓自己去看已經癱坐到了地上的女鬼,耳朵也努力地去聽著警車啟動和遠去的聲音,以便讓自己忽略掉女鬼的哭聲。
來到城市這七年,他並沒有完全的白混,雖然他不聰明,卻也不傻,他不是個好人,同時也還不算一個壞人,對於不關乎自己的事情,他漸漸地學會了冷眼旁邊,即便事情找上了自己,也慢慢學會了躲避,這是這個社會的生存法則,沒有適應這個法則的人,差不多都被淘汰回家了。
王治見警車走了,終於長長的舒了口氣,在王福異樣的眼光中,他站起了身,扶著自己的自行車,正要跨上去時,女鬼卻在那裡低著頭,自言自語的嗚咽道:“我今年才二十二歲,又沒做錯甚麽,為甚麽就死了呢,死了還得不到安寧,我不甘啊!”
王治已經騎上了車,原本打算著一口氣衝出立交橋,然後使出吃奶的力氣把個女鬼拋下的,大不了以後換個地方掙錢就是了,反正他的辦公室又不用固定,吃飯的家夥也差不多隨身攜帶。
可他還是聽見了女鬼的這些話,他那還並沒有冰冷的良心終於顫動了起來,忍了一下,低頭看著地上可憐巴巴的女鬼,然後故意咳嗽了一聲。
女鬼立刻抬頭來看著他。
他沉默著,過了一小會兒,才微不可察地偏了一下腦袋,意思自然是叫女鬼跟著,然後他就推著自行車走出了立交橋。
女鬼興奮地跳了起來,然後緊跟在王治身後,來到了不遠處的一片開放式小型公園裡,好歹找了一處沒啥人的地方,王治終於停了下來,轉身看著跟在身後的女鬼道:“姑奶奶,我確實幫不了你甚麽,你都已經害得我像個神經病了。”
“可……可我隻能跟你說話,別人都看不見我,也聽不見我說甚麽。”女鬼躲在樹蔭下,盡量地讓自己不被太陽直接曬到。
“可我也不敢對警察說你叫甚麽,是誰殺的你啊!那樣我的麻煩就大了!”王治也無奈地歎道,一想到警察對著他窮追不舍的樣子,他心裡就忍不住打了個顫。
“可……你可以偷偷告訴他們啊,你不是喜歡那個女警察嘛,偷偷告訴她啊!”女鬼依然不放棄,甚至開始誘-惑起了王治。
那個女警確實漂亮,王治也確實喜歡看她,不過,也僅此而已,他好歹還不是真的神經病,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這麽漂亮的女警,自己看看就不錯了,其他的主意,他真的想都沒想。
他搖搖頭道:“別犯傻了!你還是安心去投胎吧,死都死了!就別再折騰了。”王治這是好心,大家都少麻煩。
可是女鬼卻不甘地叫道:“不!我不!我要報仇,不報仇的話,我死也不走的!”她猙獰地吼叫著,甚至衝到了王治的面前,可是外面的太陽已經很大了,她也隻是衝出來了一下,就忍不住又退了回去,接著叫道:“那你給我寫,把老子怎麽死的都寫下來,你要怕事,就偷偷摸摸給我送去。 ”
王治忍不住打了個寒戰,他見過的鬼好歹也有一些了,可還從來沒遇見這麽讓他心裡犯怵的,他猶豫了一陣,左右看了看,周圍沒甚麽人,他也不知道怎麽的,這時候反而希望有人能過來,他沉默了一會兒,面對女鬼灼熱而陰沉的目光,終於一咬牙道:“好,那我就幫你這一次,不過話說好了,我幫了你,你就得走開,別纏著我。”
女鬼不屑地一撇嘴道:“誰稀罕,你長得這麽難看,還這麽膽小,要老娘跟著你,你也不撒泡尿照照!”
王治心裡那個氣啊!就感覺胸口鼓鼓的,仿佛立刻就會爆炸一般,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長長地一吐,頹然地道:“隨你怎麽說,反正我也不想一個鬼老纏著我。”
兩個人終於談好了條件,於是王治推著自行車,又走出了公園,轉了一會兒,好歹找到了一家文具店,王治哥哥可不是啥文化人,身上是不可能隨時都能掏出紙筆啥的。
花了三塊錢,買了最便宜的一支筆和一個筆記本,王治又帶著女鬼,鬼鬼祟祟地回到了花園裡。
他找了個背陰的椅子,架著自行車,規規矩矩地將筆記本攤開在膝蓋上,這個動作讓他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那個女警來,隱約記得她好像叫曹薇啥的,於是他抬起頭,看著坐到身邊的女鬼道:“你叫甚麽?”
“錢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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