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了飯錢,從酒店出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高晨武和金竹兩人明明喝了不少酒,可一點也看不出醉意,來到大街上,高晨武對王治道:“現在還要去哪兒嗎?”
王治想了想,發現自己居然沒有甚麽想去的地方了,在這個城裡,除了那間又小又暗,還特別髒的出租屋外,沒有任何地方是屬於自己的,這時候,他才無奈地發現,這個他為之奮鬥了好幾年的城市,居然沒有甚麽值得他留戀的,或許……要真說甚麽留戀,也只有那個叫著曹薇的女孩吧,可惜,她肯定不會想到王治的。
於是他一搖頭道:“不了。”
高晨武一搖棍子道:“那好,我們這就上山。”他說著看向金竹道:“你呢?要不要一起到山上去逛逛。”
金竹寬大的僧袍一揮道:“切,我好不容易才從山上下來一次,又去你那個狗屎地方乾甚麽,說甚麽也得到處逛逛,再不濟也得去帝都王朝一次。”他說著停了下來,眼睛開始放光地看著高晨武道:“對了,能借我幾塊石頭嗎?”
高晨武不自覺地退後了一步,有點驚恐地道:“石頭?又借!”
金竹一臉不滿地道:“怎麽了?我只不過借幾塊用用,又不是不還給你。”
高晨武搖著頭,一臉的痛苦道:“可你借我那麽多石頭了,也從來沒見你還過一塊。”
金竹立刻不爽了,馬上板著臉威脅道:“你借是不借,自家兄弟還那麽囉嗦,大不了和尚明年就跳槽,找個闊老板打工就是了。”
高晨武無奈地一歎,還是隻好乖乖地掏出了一個盒子遞給金竹道:“省著點用,我這次就帶了這麽多。”
金竹的臉立刻春光燦爛地一笑,一把抓過盒子,看也不看地就放進了僧袍裡道:“那就謝了,等哥哥我有錢了,再還你。”他說完哈哈大笑著瀟灑地一轉身,就慢慢地消失在了夜幕下的街道上。
高晨武直等到金竹不見了,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我們也走吧。”他說著順手在身上的破爛衣服上撕下一塊補丁,往空中一揚,原本比巴掌都小一號的補丁,迎風就漲,等飄到街道上方五六米的樣子時,已經是一塊一米多寬,兩米多長的飛毯模樣了。
王治傻傻地看著半空中,無依無憑地漂浮著的漂亮飛毯,甚至還能在昏黃的街燈下,看見一層薄薄的淡青色從上面散發出來。
這次,王治哥哥算是認出來了,這塊飛毯就是昨天上午見過的那塊,當時沒來得及細看,這時候認真研究一下,這飛毯還真他媽-的漂亮,尤其是配上高晨武這樣的主人,就給王治一種九天仙女掉進了糞坑裡的感覺,忍不住就是一股揪心的惋惜。
王治還沒來得及多多感慨,就感覺身邊好像多了一隻碩大的手一般,一把就將他抓住了,然後王治哥哥就在無限的驚訝中,發覺自己已經開始慢慢地往天上飛了起來。
周圍有著不少來來往往的人,大多是晚上吃飽了撐得沒事乾,出來消化食物的,這些人或者三五成群,或者兩兩牽手,或說或笑,或哭或鬧,只是所有人都對身邊正在緩緩升空的王治不聞不問,仿佛他就是一縷再純潔不過的空氣一般。
很快,王治就來到了飛毯上,飛毯踩上去軟綿綿的,卻沒有踩空的感覺,很像是踩在了一堆厚厚的草甸子上。
只是,他這次並沒有多余的驚奇來觀賞飛毯,雙腳剛剛一站穩,整個人馬上蹲了下來,上半身就靠在飛毯的邊緣,目光灼灼地看著下面燈火闌珊的街道。
高晨武原本一站穩,就盤坐了下來,雙手正準備結印,可一見王治的樣子,忍不住就停了下來,疑惑地盯著他看了看,過了一會兒,見王治沒有甚麽動靜,才微微地一笑道:“怎麽了?有甚麽想法嗎?”
王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翻身坐正了身子道:“我也說不清,剛才往上飛的時候,看著身邊那些人,他們對我在做甚麽毫無反應,而我也覺得,就在那時候,他們做甚麽,也和我沒甚麽關系……”王治深深地皺了皺眉頭,最後還是無奈地放棄道:“我也說不太清楚,反正,我感覺,我好想和他們不一樣,也沒有關系一樣。”
高晨武那髒兮兮的面孔看不出甚麽表情,整個人倒是愣了一下,然後才自嘲似的搖了搖頭道:“他們都說你功法低,人又笨得可以,六臂這次讓你撐台面,絕對只是迷糊大家的一個幌子罷了。呵呵……現在我看,不見得啊!”
王治傻傻地坐在毯子上,看著近在咫尺的高晨武,突然覺得這個身影之後似乎藏著太多的東西,他忍不住緊跟著追問道:“為甚麽?你能再說得清楚一些嗎?”
高晨武卻是輕輕一搖頭,然後將頭扭回去,朝著前面,飛毯便緩緩往空中升上去了。
飛毯不算太大,高晨武盤坐在前面,王治只能跟在他的屁-股後面,至於兩個鬼倒無所謂,隨便地飄在王治的身後。
飛毯靜靜地往上飛著,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王治等了一會兒,都不見高晨武開口,隻好無奈地又將視線投向了外面。
飛毯現在已經有一百多米的高度了,王治哥哥開始沒注意,這時候突然往下一看,整個人忍不住就是一哆嗦,這感覺就好像一個人突然站在了一根一百多米高的煙囪頂端, 四周都無依無靠的,何況現在連下面也是空蕩蕩的。
王治哥哥有點頭暈地看著下面已經變得只有拳頭大小的人們,他毫不懷疑,如果自己掉下去,那肯定連收屍的程序都可以直接省略了。
這是王治自打娘胎裡第一次飛到天上,以前,他唯一和天空飛行有交集的,那就是放風箏,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現在其實就挺像坐在一隻風箏上似的,希望不要一陣大風過來,飛毯就打著旋地往下栽。
飛毯安安穩穩地繼續朝著城市的西方飛行著,雖然速度不算太快,卻安安穩穩的,甚至連抖都沒有抖一下。
漸漸地,王治開始的那陣子恐懼和害怕慢慢地平息了下來,於是他將視線放得更遠,看向了遠處高樓林立,燈火輝煌的城市,從半空中看過去,這是一座仿佛夢幻中的銀河一般,只是它比天空中的星空看起來更加的輝煌,更加的燦爛。
正在王治對城市的夜景陶醉時,前面一直默默坐著的高晨武突然淡淡地開口道:“你剛才的那種感覺,道教叫著:出世,佛門叫著:離塵。其實意思都是一樣的,就是脫離普通凡人的世界,當然,那只是一種表面的說話,真正到了深意時,不但是人的身軀脫離,還有心智,神思,全都會和塵世脫離的,不過不管怎樣的叫法,一個修真之人,只有在出世之後,才能開始真正的修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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