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錦宏匆匆走入廂房的時候,鄭勳睿正在和徐望華商議商貿的事宜,這是鄭勳睿最為頭疼的問題,也是他和東林黨之間最大的爭議所在。網
“少爺,調查有結果了。”
鄭錦宏的一句話,吸引了鄭勳睿和徐望華的意力,他們知道鄭錦宏說的是什麽,也就是牽涉到趙單羽和梁興力的事情,作為鄭家軍總兵官,鄭錦宏完全不需要親自去調查的,不過為了能夠保密,鄭錦宏親自主持調查事宜,動用了鄭家軍最為精銳的軍士,參與到調查之中,從鄭勳睿和徐望華安排之後,一張大網早就鋪開了。
“錦宏,不要著急,慢慢說。”
鄭錦宏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下一大口之後,再次開口了。
“粟建成非常的謹慎,這讓調查顯得很是艱難,趙大人和梁大人心存疑惑,加上鄧子華再也沒有邀請和聯系過了,大概是害怕秦王陷入到此事之中,故而調查幾乎中斷了,屬下派遣了軍士,時刻盯住粟建成的舉動,一個月之後,粟建成才有所行動。”
鄭勳睿微微皺眉,他也知道趙單羽和梁興力兩人是難以成大事的,當初就沒有抱什麽希望,估計兩人知道事情的原委之後,肯定不敢以身涉險的,這是兩人的本能,鄭勳睿不可能勉強,就連想出此計策的徐望華,也是無可奈何。
粟建成不可能是主謀,只不過是王府左長史,沒有什麽權力,接觸不到什麽權貴,包括東林黨人,加之與鄭勳睿無冤無仇,不可能如此的算計,所以說揪出粟建成沒有絲毫的意義,就在鄭勳睿以為沒有什麽希望的時候,鄭錦宏居然調查到了情報。
這大大出乎鄭勳睿的預料。
“屬下當初也奇怪,偵查了很長的時間,為什麽粟建成沒有與任何人接觸,僅僅是每日裡出去吃飯,吃飯之後也就回到了官邸,是不是鄧子華為了轉移目標,才拋出粟建成來的,故而屬下對秦王府也加強了監視。”
“秦王府沒有任何的異常,這讓屬下再次將意力集中到粟建成的身上,後來屬下終於發現了一個秘密,那就是粟建成每次出去吃飯,地方都是固定的,而且上菜的夥計也是固定的,從來沒有換過他人。”
“要說到一個地方去吃飯,也許是個人的喜好,但每次都是同一個夥計上菜,這就令人懷疑了,於是屬下將目光對準了這個夥計,果然發現了異常。”
鄭勳睿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他為鄭錦宏的進步高興,能夠從細微之處發現不尋常,這種抽絲剝繭的功夫,正是鄭錦宏需要的。
“酒樓的夥計,生活應該是很簡單的,可這個夥計很不簡單,平日裡沒有在酒樓做事情,只有粟建成去吃飯的時候,這個夥計才到酒樓去做事情,而且粟建成離開之後,這個夥計隨即也離開了酒樓。”
“軍士開始跟蹤這個夥計,發現這個夥計居然住在城南,這就更讓屬下懷疑了,城南住的都是士大夫或者是士紳富戶,這裡居住的人,哪裡需要到酒樓去做夥計,屬下認為這裡面一定存在問題。”
“夥計居住的具體地址,已經偵查清楚了,是一戶大商賈的宅院,這個商賈年初才搬遷到西安府城,用重金購買了此處府邸,此商賈非常神秘,一般情況下不露面,不過時常有京城來的人和南方來的人進入到府邸裡面。”
“屬下想著派人進入府邸偵查,可害怕打草驚蛇,故而沒有行動。”
鄭勳睿和徐望華的臉上,同時露出了笑容。
鄭錦宏說完之後,徐望華開口了。
“真的是有意思啊,大人到陝西赴任,這個商賈也來到了西安府城,重金購買了府邸,商賈按說是要做生意的,卻只是呆在府邸裡面,從來不露面,這算是什麽商賈,難不成想做寓公,不過就算是做寓公,到京城和南京多好,沒有必要到西安府城來啊。”
鄭勳睿微微點頭。
“徐先生說的有道理,且不說這個商賈是不是針對我的,就說來到西安府城的時間,還有每日裡的行蹤,都是值得懷疑的,錦宏,你暫時不動手,這是正確的,看樣子這個商賈的背後,肯定是有文章的。”
說到這裡,鄭勳睿想起了什麽。
“對了,錦宏,你沒有到縣衙去調查這個商賈的來歷嗎。”
鄭錦宏的臉上出現了為難的神色。
“屬下想辦法去調查過,可沒有結果,縣衙只有名字,叫做黨來旺,什麽來歷等等,一概都不知道,就連是什麽地方的人,都沒有資料。”
徐望華冷笑著開口了。
“大人,看來對手是有備而來,僅僅一個名字,沒有任何的作用,屬下估計黨來旺這個名字,也是假的,西安府城這些年搬遷的人特別多,在這方面作假,很是容易,賄賂官吏就能夠做到,若是想著徹底調查,只能夠從其他的方面下功夫了。”
鄭錦宏看著鄭勳睿,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了。
“少爺,徐先生,屬下偵查到一件事情,不知道該不該說,也許只是偶然。”
鄭勳睿看著鄭錦宏,神情嚴肅起來,既然鄭錦宏都這樣說,那說明情報非同一般,鄭錦宏沒有經過調查,不能夠擅自懷疑。
“錦宏,偵查到了什麽,說就是了。”
“軍士偵查到,這個叫做黨來旺的商賈,曾經到知府衙門,拜訪過史大人。”
鄭勳睿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徐望華的臉色更是變化了。
史可法是西安府知府,深得鄭勳睿的信任,若是也參與到此事之中,那就真的不好說了,鄭錦宏可能也是想到了這裡面的利害禍福,所以剛開始沒有說。
鄭勳睿在屋子裡走了幾步,慢慢開口了。
“我要是記得不錯,史可法是左光鬥的學生吧,左大人曾經是內閣大臣,東林黨的主要成員之一,雖說東林黨的主要力量,是在南直隸一帶,可是其影響遍布全國啊。”
徐望華點點頭,跟著開口了。
“屬下也知道這一點,左大人被魏忠賢迫害致死,當年就是史可法的恩師,大人說到這裡,屬下覺得,黨來旺到知府衙門拜訪史可法,很有可能與東林黨有一定的關系。”
鄭勳睿慢慢走了幾步,似乎是自言自語。
“東林黨,哼,好同惡棄,黨同伐異,長於內爭、短於治國治軍,在朝中無所顧忌,一味的打壓不附和他們的人,同南方的大商賈勾結,廢除商貿賦稅,增加百姓負擔,讓北方的老百姓沒有了活路,致使流寇肆掠,北方遭遇如此大災,這些東林黨人不管不顧,反而維護南方商賈的利益,那些南方的商賈花天酒地,根本沒有想著拿出一錢銀子一粒糧食救濟,朝廷想著增加商貿賦稅,他們就拚命的反對,說什麽藏富於民,朝廷不能夠與民爭利,就是這樣的一幫偽君子,居然還標榜什麽清流,以為天下人眼睛都瞎了嗎。”
鄭錦宏和徐望華看著鄭勳睿,沒有開口說話,但鄭勳睿的這些話,如同重錘,敲打著他們的心,讓他們終於明白了,鄭勳睿為什麽不看好東林黨人,為什麽和張溥、楊彝等人割袍斷義,看來這裡面絕不是因為女人那麽簡單的原因。
“徐先生,我準備和史可法好好談談,經過這麽長時間的接觸,我感覺到史可法不是那種不明事理的東林黨人,盡管說東林黨人壁壘森嚴,有著很強的門戶之見,可其中還是有傑出之人的,這些人我必須要團結起來,讓他們脫離東林黨,否則他日和東林黨撕破臉皮的時候,我遭遇到的壓力會很大的。”
徐望華的神色凝重,好一會才開口。
“大人的話語,讓屬下有了極大的震撼,屬下以前對東林黨人的認識也是不錯的,從來沒有想過其他的事情,大人剛剛的總結,讓屬下猛然間想到了很多的事情,大人之總結,的確是入骨三分,東林黨人誤國誤民,屬下和史大人也接觸過好多次,感覺到史大人還是正直可信的,屬下讚同大人與史大人好好談談,若是史大人一味堅持,屬下認為,大人也不必手軟,屬下記得大人說過,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身的殘忍。”
鄭勳睿笑了笑,對著鄭錦宏開口了。
“錦宏,嚴密監控那個黨來旺的行蹤,不管是什麽人去拜訪,都要弄清楚,暫時不要動他,我會想辦法讓粟建成消失一段時間的,這個時候你就可以動手了,至於說和史可法交談的事情,暫時不著急,必須要有明確的證據之後,在考慮這件事情,史可法此人正直,但也是迂腐的,認死理,不拿出讓人信服的證據,這樣的談話不會有好的結果。”
鄭勳睿說完之後,徐望華開口了。
“大人,這件事情,交給屬下去辦理吧,鄭將軍事情太多,關心鄭家軍的所有事宜,難以抽身,屬下露面不多,在暗地裡調查,更加的方便。”
鄭勳睿點點頭。
“也好,這件事情,就辛苦徐先生了,錦宏有時間協助,到了這個時候,每一步都需要謹慎,不能夠出現任何的失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