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廣巡撫方孔炤正在武昌府等候。
鄭勳睿被敕封為湘王、太子太師、文淵閣大學士,這已經是內閣首輔的待遇,居然沒有進入京城,而是繼續兼任南京兵部尚書,這豈不是皇上和朝廷準許鄭勳睿在南直隸割據,而且還給與了更高的待遇和更加顯赫的地位。
方孔炤不是很明白,就在鄭勳睿率領大軍從南京出發的時候,錢士升寫來了信函,告訴方孔炤想盡一切辦法,阻止鄭勳睿干擾湖廣民生上面的事情,也就是說鄭勳睿就是負責剿滅流寇,不能夠過問其他的事情。
這讓方孔炤略微放心了一些,他也悟出其中的奧妙,原來皇上敕封鄭勳睿一切,不過是想著利用鄭家軍來剿滅流寇,幫助朝廷穩定北方的局勢,一旦流寇被剿滅,或者是囂張的氣焰得到遏製,皇上還是要對付鄭勳睿的。
鄭勳睿率領大軍進入湖廣,剿滅尚在湖廣的部分流寇,肯定是要過問湖廣相關事宜的,想要阻止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苦思苦想之後,方孔炤有了應對的辦法。
鄭勳睿帶著徐吉匡和李岩進入了武昌府,鄭家軍則是駐扎在城池外。
方孔炤沒有在巡撫衙門外面迎候,城門處也看不到巡撫衙門派遣的官吏,這樣的陣勢,讓徐吉匡等人很是憤怒,畢竟鄭勳睿已經是大明的親王,地位尊貴,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方孔炤都是需要在巡撫衙門外面守候的。
更加有意思的是,巡撫衙門外面戒備森嚴,鄭勳睿等人居然還要在衙門外面等候。
鄭勳睿的臉上一直都帶著微笑,對這一切毫不在意,徐吉匡和李岩等人忍不住,訓斥了守候在衙門外面的軍士。
“徐吉匡,李岩,不用對著這些軍士發脾氣,他們不過是奉命行事。”
“王爺。屬下明白,不過這方大人也做的太過了,有什麽了不起,以為朝廷之中是東林黨人的天下,就可以如此的無法無天了。”
鄭勳睿微微一笑,他已經想好了對付方孔炤的辦法,這個時候讓方孔炤顯擺一下。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做事情看的是結果。不必過於在意其過程。
進入巡撫衙門,知事帶著鄭勳睿等人朝著大堂而去。
方孔炤果然在大堂等候。
見到鄭勳睿等人進入大堂,方孔炤站起身來,對著鄭勳睿拱手行禮。
“下官見過王爺,下官公務在身,怠慢了王爺,還請王爺見諒。”
方孔炤坐在大堂的上首,只是站起身來行禮,沒有走下來的意思。那麽鄭勳睿等人就只能夠坐在下首了。
方孔炤這樣的做法很罕見,但也挑不出毛病來,人家是公事公辦。
鄭勳睿臉上帶著微笑,沒有在下首坐下。
“方大人,本王奉皇上旨意剿滅流寇,想必你也知曉,按照規矩。本王率領的大軍需要糧草五千石,請方大人在三日之內籌備齊全,若是耽誤了,本王可不會客氣,此外,本王此番剿滅張獻忠及其麾下之流寇。作戰計劃已經明確,一旦籌集到糧草,本王將率領大軍進入河南或者是四川,這盤踞在鄖陽府的流寇,就請方大人率領湖廣衛所軍隊剿滅了。。。”
方孔炤瞪大眼睛看著鄭勳睿,他今日擺出來的態勢非常明確,在巡撫衙門的大堂見鄭勳睿。而且身穿官服,就是告訴鄭勳睿,他方孔炤是湖廣巡撫,負責湖廣的一切事物,鄭家軍只是進入到湖廣剿滅流寇,其余的事情不要過問。
想不到鄭勳睿要求他率領大軍剿滅盤踞在鄖陽的流寇,既然如此,憑什麽要求巡撫衙門提供糧草,這明顯是為難湖廣巡撫衙門。
“王爺的意思,下官不是很明白,這糧草需要巡撫衙門來提供,可這剿滅湖廣境內流寇的事宜,需要自身負責,不知道下官如此理解是不是正確。”
“方大人,你的理解沒有錯,本王還要告訴你一件事情,若是不能夠徹底剿滅盤踞在鄖陽府的流寇,本王建議你就不要坐在這巡撫的位置之上了,自己到京城去請罪,張獻忠及其麾下流寇的主力,已經進入到四川,盤踞在鄖陽的不過是小部分的流寇,你身為湖廣巡撫,代表朝廷負責一方之平安,若是不能夠保證湖廣老百姓過上安寧祥和的日子,不能夠剿滅小股的流寇,畏首畏尾,總是想著自身的榮華富貴,朝廷要你這樣的官員有何用。”
“這,王爺怎麽能夠如此說,下官乃是朝廷命官,功過是非自有皇上和朝廷來評價,下官鬥膽了,倒是想說王爺奉皇上聖旨,剿滅流寇,若是不能夠平息河南、山西、湖廣和四川之局面,那才是辜負了皇上之信任。”
鄭勳睿臉色瞬間嚴肅起來。
“方大人,你也是朝廷正三品的官員了,長期擔任湖廣巡撫,也算是一方諸侯了,怎麽這麽簡單的道理都不懂,皇上要求本王負責剿滅流寇之事宜,那麽流寇盤踞之省府州縣,就都要聽從本王之調遣,若是有人敢不聽從調遣,本王可以代表皇上便宜行事,殺人都是可以的。”
方孔炤看著鄭勳睿,目瞪口呆。
鄭勳睿說的這個道理的確存在,當初內閣大臣、兵部尚書楊嗣昌提出的十面埋伏、四正六隅的作戰部署,就是要求牽涉到的各省巡撫必須聽從五省總督孫傳庭的調遣,只不過從實際情況來說,各省巡撫是不可能完全服從命令的。
這也是導致剿滅流寇戰鬥失敗的重要原因之一。
孫傳庭遠不能夠和鄭勳睿比較,不客氣的說,鄭勳睿是說到做到,不要說他湖廣巡撫方孔炤,就算是內閣大臣,若是不服從命令,鄭勳睿都是敢動手的,而且可以肯定的是,鄭勳睿動手之後,皇上怕也是無可奈何。
“方大人,本王是不是有什麽地方說錯了。”
方孔炤擦去了額頭上冒出的汗滴,遲疑了一下開口了。
“王爺說的不錯,這提供五千石糧食,下官馬上辦好,只是剿滅鄖陽流寇的事宜,下官實在是力不從心。。。”
“方大人,本王剛才就說過了,若是保不住一方的平安,那就自動到京城去請罪,本王負責剿滅流寇,困難重重,若是遇見什麽困難,是不是可以給皇上稟報,說是沒有辦法、力不從心啊。”
方孔炤的身體微微顫抖,他終於感受到了,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不過這官場上的事情,也沒有什麽大不了,只要自己能夠穩住武昌府和襄陽府等地的局勢,保證這些地方不出現任何的問題,至於是不是需要率領大軍前去剿滅鄖陽的流寇,那是另外的事情了,就算是鄭勳睿到時候怪罪,自己還可以求助內閣首輔錢士升,包括求助皇上。
“王爺之吩咐,下官記下了。”
鄭勳睿轉身離開了,沒有多停留一分鍾的時間,他要的就是方孔炤這句話。
其實方孔炤稍稍清醒一些,就應該堅持前面的意思,就是難以剿滅鄖陽的流寇,那樣的情況之下,鄭勳睿也只能夠狠狠的訓斥一番,讓方孔炤的面子上過不去,真的想要將方孔炤拉下馬來,憑著這個理由還是不行的,可方孔炤答應了剿滅流寇嗎,到時候做不到,那他鄭勳睿就有了充足的理由。
“王爺,屬下認為方大人不可能前往鄖陽去剿滅流寇的,若是能夠這樣做,他早就去做了,剛剛應承下來,不過是應付王爺的。”
鄭勳睿看著徐吉匡,點頭開口了。
“方孔炤應付的態度我知道,不過他這種敷衍的態度,在我的面前行不通,我巴不得他應付了事,他要真的前去剿滅流寇,很多事情我還不好處理。”
“大人,那鄭家軍是不是馬上進入四川,暫時不理睬駐扎在鄖陽的艾能奇啊。”
“那是當然,剿滅艾能奇是方孔炤的事情,鄭家軍憑什麽去做,一旦得到糧草,大軍馬上開拔,直接進入四川的夔州府。”
方孔炤的動作倒是迅速,僅僅兩天時間,五千石糧草就運過來了。
鄭錦宏代表鄭家軍接收了糧草。
翌日天剛剛亮, 鄭家軍就離開武昌府,朝著四川的方向而去了。
鄭勳睿和鄭家軍離開之後,方孔炤連忙給錢士升寫信,告知發生在湖廣的事情,特別說到了鄭勳睿提出來的要求,當然方孔炤也沒有太將此事當數,五省總督熊文燦率領大軍駐扎在襄陽府,到時候萬一沒有辦法了,請熊文燦率領大軍進攻鄖陽的流寇,至於說能不能夠徹底剿滅流寇,那是另外的說法了。
熊文燦一直都駐扎在襄陽府,眼睜睜看著張獻忠率領大量的流寇進入到四川的夔州,就是不敢出來廝殺,他麾下的軍士只有五萬多人,而張獻忠麾下的流寇接近十萬人,人數上面巨大的懸殊,讓熊文燦異常的謹慎。
按說留守鄖陽的流寇不足兩萬人,熊文燦大可出擊征伐,可熊文燦認為河南的李自成以及進入到湖廣的張獻忠都是巨大的威脅,一旦自己率領大軍進入鄖陽廝殺,李自成和張獻忠立馬回援,那他就面臨全軍覆沒的危險。
熊文燦與方孔炤兩人之間的關系很是不錯,這讓方孔炤更加的有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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