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雅間的門被一腳踢開,鴇母踉踉蹌蹌的進來了。
徐佛家正要開口說話,看見了鴇母身後的兩人,馬上閉嘴了。
鄭勳睿和楊廷樞兩人站在鴇母的身後,眼睛裡面射出的是寒芒,鄭錦宏、楊賀、洪欣濤、洪欣貴和洪欣瑜等人緊跟在後面,他們的身上透露出來的是殺氣。
雅間裡面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柳隱看見了鄭勳睿,盡管一年多時間沒有見面了,可鄭勳睿的相貌已經融入到她的腦海裡面,此刻看見,她再也忍不住了,踉踉蹌蹌走到鄭勳睿的身邊,不管不顧的撲到鄭勳睿的懷裡,失聲痛哭。
“鄭公子,奴家時時刻刻都盼著您。。。”
鄭勳睿輕輕拍拍柳隱的肩膀,安撫柳隱的情緒。
其實他早就來了,和楊廷樞等人在雅間外面,聽著裡面的話語,這些話語證實了他內心的判斷,鴇母本來想著進入雅間稟報的,可被鄭勳睿製止了,鄭勳睿身後眾人透露出來的氣息,讓鴇母不敢動彈。
等到柳隱的情緒稍微平息,鄭勳睿開口說話了。
“鄭錦宏,刀給我。”
雅間裡面的氣氛幾乎要窒息了,若是在這裡動刀了,那怕是要轟動整個大明了。
“張溥,楊彝,鄭某今日與你們恩斷義絕,以此為證。”
鄭勳睿掀起袍子,一刀劃過,所謂割袍斷義。
“張溥,楊彝,今後我們見面,就是仇人,你們做過什麽事情,彼此都是心知肚明,不要以為鄭某奈何不得你們,說實話,鄭某還沒有將你們看在眼裡,當初不過是為了顏面,故而維持與你們之間的關系,如今沒有必要了”
“你們記住,你們所依仗的東西,有朝一日鄭某讓你們徹底失去,不要以為耍嘴皮子是什麽了不起的本事,我還真的看不起。”
張溥和楊彝臉色蒼白,本來想著站起身說話,可身體抖動,嘴唇哆嗦,就是說不出來。
鄭勳睿的目光轉向了龔鼎孳。
“淮鬥兄,我沒有想到,曾經這個雅間裡面有狗吠,今日再次出現了,狗吠聲出現在這裡不合適,洪欣濤、洪欣瑜,扔到秦淮河去,這裡是人呆的地方,狗吠聲出現,看著心煩。”
洪欣濤和洪欣瑜兩人閃到龔鼎孳面前的時候,眾人幾乎沒有看清楚。
兩人老鷹抓小雞一樣抓起龔鼎孳,快步離開了雅間,很快,殺豬般的聲音傳來,接著就是撲通掉落河中的聲音,寒冬臘月,被扔到秦淮河裡面,什麽滋味,誰都是知道的。
鄭勳睿沒有提到周大人和吳偉業。
反應過來的吳偉業開口了。
“清揚兄,今日之舉是不是太過了。”
“吳偉業,鄭某今日沒有提到你,是因為有很多的事情,你並不知曉,所謂不知者不為罪,張溥是你的老師,可惜有些本事沒有傳授給你,還好沒有傳授,楊彝老奸巨猾,絕非是你想象中的人,還好你沒有參與到某些事情之中,不過你若是覺得我做的太過了,大可與我恩斷義絕,我不會在乎。”
吳偉業臉色紅一陣白一陣,剛剛鄭勳睿如此說,張溥和楊彝都沒有開口,他已經感覺到不對了,這裡面肯定是有事情的,龔鼎孳要求柳隱吟唱《木蘭花令》和《蝶戀花》的時候,他隱隱明白了什麽,內心已經出現羞恥的感覺了。
頓了頓腳,吳偉業對著鄭勳睿和楊廷樞抱拳,什麽都沒有說,徑直衝出去了。
周大人看著剛剛發生的一切,目瞪口呆,這個時候總算是開口了。
“什麽人,再次大吵大鬧,侮辱他人,就不怕本官去報官嗎。。。”
“大人,我不想聽見你說話,若是您覺得身體發熱,不妨也到秦淮河去涼快一下。”
周大人指著鄭勳睿,嘴唇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來了。
“大人不是要報官嗎,很好,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南直隸鄉試解元鄭勳睿。”
鄭勳睿剛剛說完,楊廷樞也大聲開口了。
“我也一樣,南直隸鄉試第二名亞元楊廷樞,請大人去報官。”
周大人瞬間石化,兩人的名字他都聽說過,特別是楊廷樞,身份可不一般,他一個致仕的官員,惹到這樣的事情,肯定是討不到好的。
宦海多年的周大人,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關系,不過他也很快想明白了,幾個人都是南直隸鄉試的新科舉人,而且還有解元郎和亞元郎,要說這裡面沒有故事,打死他也不會相信。
顫顫巍巍站起身之後,周大人指著張溥和楊彝,哆哆嗦嗦開口了。
“老夫多年為官,想不到竟然陷入到這糊塗官司之中,可真的是糊塗了,今日的事情,老夫什麽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們之間的事情,與老夫無關。”
說完之後,周大人沒有耽誤,朝著雅間外面走去,至於說購買柳隱的事情,更是不會提。
鄭勳睿冷眼看著張溥和楊彝兩人。
“怎麽,是不是也等著將你們兩個扔進秦淮河涼快涼快,還不快滾。。。”
或許是覺得好漢不吃眼前虧,或許是想到了什麽事情,張溥和楊彝兩人站起身來,等著鄭勳睿和楊廷樞,想著說話有說不出來,他們和吳偉業一樣,也是頓頓腳離開了。
雅間裡面就剩下了徐佛家和鴇母等人了。
看見這樣的情形,鴇母知趣的離開了,而且還輕輕帶上門,至於說鄭錦宏和楊賀等人,早就站到雅間外面去了,他們已經非常聰明了。
“徐掌櫃應該記得在下一年多前說過的話語,不知道為什麽會唱這麽一出。”
“鄭公子的話,奴家記得很清楚,可一年時間過去,鄭公子從來不踏足秦淮河,這讓奴家怎麽想,奴家這樣做,也是迫不得已。”
“在下知道徐掌櫃的難處,否則今日也不是這等的局面了,至於說在下一年多不到秦淮河來,是對柳隱姑娘的尊敬,也是對徐掌櫃的尊敬。”
徐佛家瞬間明白了鄭勳睿的意思,身體微微發抖,臉色也有些發白了。
她站起身,叫進來了等候在外面的鴇母,對著鴇母低聲說了幾句話,鴇母點頭離開。
“在下知道,周大人是來為柳隱姑娘贖身的,不知道這周大人出的是什麽價錢,在下也準備為柳隱姑娘贖身,徐掌櫃開個價吧。”
站在鄭勳睿身邊的柳隱,身體迅速繃直了,她想靠著鄭勳睿,卻渾身無力,有些事情來的太突然,她難以承受了。
徐佛家瞪大了眼睛,死死看著鄭勳睿,慢慢開口說話了。
“奴家曾經也和公子細談過,難道公子就如此看待奴家嗎。。。”
這個時候,鴇母進入到雅間,將一個小包裹遞給了徐佛家。
“公子,這裡是柳隱的身契,奴家不要一兩銀子,將柳隱的身契交給公子,奴家只有一個要求,他日奴家走投無路之時,身居高位的公子,能夠收留奴家。”
說完這些話,徐佛家將包裹塞給了鄭勳睿,低著頭快速走出了雅間。
鄭勳睿和楊廷樞同時都愣住了,柳隱在秦淮河很有名氣,更是盛澤歸家院的搖錢樹,就這樣不要一兩銀子,交給鄭勳睿了。
很快,鄭勳睿反應過來了,他隱隱明白了,其實徐佛家的年紀也不大,二十多歲,肯定是不願意長期在秦淮河的,再說自己那次的交談,其實是和徐佛家交談的,也許在交談的過程之中,徐佛家已經有了其他的想法,只是自己沒有注意到。
青樓的姑娘,不管是掌櫃、鴇母還是姑娘,其實內心都是很苦的,身處社會最底層,每日裡就是賣笑,甚至是出賣身體,等到人老珠黃之後, 悲慘的活下去,那樣的日子,恐怕是每一個女人都最為害怕的。
身契拿到手,意味著柳隱就要跟著他離開盛澤歸家院了,繼續留在這裡肯定是不合適了。
清醒過來的鄭勳睿,頭皮開始發麻,他根本就沒有做好準備,關鍵是父母那裡怎麽說,原來是計劃過來看看,若是能夠擺平最好,擺不平再來想其他的辦法,可根本沒有想到馬上就帶走柳隱。
鄭福貴和馬氏肯定是不會同意的,還有那幾個伯父,自己一再強調的就是鄭氏家訓,到頭來自己擅自做主,將青樓的姑娘帶回家去了。
不過到了這一步也沒有辦法了,只能夠是走一步看一步了,應該說父母最終還是會同意的,柳隱又不會成為自己的娘子,只是侍妾的身份。
“柳隱,去收拾東西,我在外面等你。”
柳隱乖巧的點頭,迅速到自己房間去收拾了,她也不準備帶走其他的東西,拿上一些衣服就可以了。
站在秦淮河邊,這裡早就恢復平靜了,龔鼎孳被扔到河裡之後,馬上被撈起來,渾身發抖的離開,可謂是顏面盡失。
“清揚,這下好了,回去你可要好好解釋,可不要牽連到我啊,伯父伯母的埋怨,我可受不了。”
鄭勳睿說不出話來,唯有苦笑,沒有辦法,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的,只能夠是自己來想到解決的辦法了,絕不能夠讓柳隱成為下一個杜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