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穿越十年時間,但鄭勳睿的思維,還是有著幾百年之後的痕跡,他已經完美的融入到明朝崇禎年間,對於很多不符合常理的事情,也有了不一般的認識,畢竟不是幾百年之後,百姓的素質和文化,不可能比較,很多不能夠忍受的事情,還是默默忍受,這種忍受的程度,是幾百年之後的人無法想象的事情。
盡管有著古今結合的優勢,但在有些方面,鄭勳睿的判斷還是出現了偏頗,最為明顯的就是在征收歷年拖欠的農業賦稅這個事情方面。
按照鄭勳睿的認識,一旦大明各地開始征收歷年拖欠的農業賦稅,一定會出現大亂的情形,畢竟老百姓沒有飯吃,肯定會騷動,但一個多月的時間過去了,各地的情形依舊是穩定的,就連活動在山西、河南、四川和湖廣一帶的流寇,也沒有太多的消息傳來。
這讓鄭勳睿有些迷惑了,為什麽崇禎初年開始征收拖欠的農業賦稅,會出現大規模的騷亂,如今卻不會出現,難道朝廷裡面的大人有著先見之明,難道說皇上未卜先知。
為了能夠掌握實際情況,鄭勳睿已經要求鄭錦宏派遣斥候到北方一帶去偵查,而且要求駐扎在西安的洪欣濤關注陝西的情況,搜集到的情報已經源源不斷的到了淮安,這裡面有很多鄭勳睿難以接受的事宜,譬如說部分的官吏,借著這次征收歷年拖欠農業賦稅的時機,大肆的盤剝百姓,高額征收火耗,中飽私囊。已經讓老百姓無法忍受了。
可以說這一次征收賦稅,部分官吏的做法,情形比崇禎元年還要惡劣。
為什麽如此的情況之下,老百姓還是能夠忍受,難道說老百姓真的是忠君嗎。真的能夠忍受一切不公平的待遇嗎,真的願意等死嗎。
鄭勳睿看著諸多的文書,陷入到苦思之中,這絕不是他無事找事,因為這牽涉到執政理念的問題,所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理論。難道出現了偏差。
經過短時間的判斷,鄭勳睿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百姓肯定是要造反的,只是剛剛經過了秋收,百姓雖然遭受到官吏的盤剝。但勉強還能夠度日,一旦官府的作為太過分了,將老百姓逼到絕路上面去了,那麽問題肯定就會爆發,一旦問題爆發出來,引發的震動就不是朝廷所能夠應對的。
五省總督盧象升很是著急。
卸任湖廣巡撫一職,專門負責剿滅流寇事宜,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可是流寇並沒有被剿滅,相反其活動更加的謹慎,行蹤也變得很是詭異。
一年多時間過去了。流寇從原來在平原地方活動,轉變到大山與平原之間活動,盧象升派出了無數的斥候,想著弄清楚流寇的主力究竟在什麽地方,但沒有能夠得到成功。
不過有一點盧象升還是弄清楚了,那就是流寇活動的中心區域。已經集中到了河南一帶,李自成和張獻忠絕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河南境內。他們已經變得很是謹慎,而且也改變了以往劫掠的做派。開始和大山裡面的老百姓融合。
流寇的情形也出現了一些變化,那就是湧現出來幾個新的首領,包括原來屬於李自成麾下的劉宗敏,也是陝西米脂人,帶領一部分的流寇,活動在山西、河南、四川以及湖廣大片的地方,流動性非常強,而且是貫徹了流寇以前的作戰風格,那就是快速移動,以劫掠錢糧為主,雖說引發的轟動不是很大,但也令各地官府頭疼。
闖塌天劉國能、爭世王藺養成、蠍子塊拓養坤、掃地王張一川等等,以前都是獨立的流寇首領,勢力不是很大,以至於在滎陽大會的時候,都沒有能夠被單獨算作一營,而且在朝廷以及鄭家軍剿滅流寇的過程之中,都遭受不少的損失,但隨著絕大部分流寇首領被剿滅,他們的實力慢慢開始壯大起來,已經成為流寇之中令人矚目的力量。
最後就是張獻忠的幾個義子,其中的老大孫可望,已經被鄭家軍斬殺,剩下的三個義子李定國、劉文秀以及艾能奇,迅速成長起來,這幾個人本來就很是驍勇,加之跟隨張獻忠四處作戰,特別是在四川夔州面對鄭家軍的時候,那是經歷了血與火的鏖戰的,故而能力變得很是強大,迅速在流寇之中崛起,成為了令官府頭疼的人物。
至於說李自成和張獻忠兩人,行蹤更是詭秘。
闖王李自成已經成為流寇擁戴的首領,當年率領不足百人,從四川的播州逃離,回到河南之後,蟄伏一段時間,在顧君恩等人的幫助之下,很快開始招募軍士,實力得以壯大,而且李自成作戰顯得更加的謹慎,每一次的戰鬥,都是經過了長時間的謀劃,作戰出其不意,毫無規律可循,幾乎是連戰連捷,盡管說獲取的勝利不是很大,頂多就是能夠拿下縣城,但造成的影響是很大的。
而且李自成還注意了一點,那就是不再盲目的招募軍士,不盲目的擴大隊伍,這讓他的行動更加的迅速,幾乎不會遭遇到很大的拖累。
張獻忠曾經有一段時間,是流寇之中力量最為強大的,而且曾經算計李自成,可惜在夔州的時候,遭遇到鄭家軍的痛擊,損失慘重,要不是後來鄭家軍離開,前去迎戰後金韃子,恐怕張獻忠及其麾下的所有人,都要長眠在夔州了。
逃離夔州之後,張獻忠同樣蟄伏了一段時間,其義子孫可望被鄭家軍斬殺,讓他悲痛欲絕,不過憑著過人的膽識,以及不一般的能力,張獻忠在很短時間之內,擺脫頹廢的局面,迅速開始招募軍士。
經歷了多次的廝殺,甚至到了要被剿滅的邊沿,張獻忠一樣變得冷靜,他采取的手段,就是進入到山區發展,他有過在夔州大山之中發展的經驗,進入河南山西等地之後,更是能夠將此等的優勢發揮到極致。
經過了多年的廝殺,李自成和張獻忠兩人,都變得謹慎和多疑,他們一般不會直接露面,大部分的戰鬥都是麾下的將士出面,而且他們消息非常的敏銳,對於官府的圍剿,往往能夠提前得知消息,根據官軍實力的強弱,迅速做出判斷。
這讓他們能夠在河南、山西、湖廣以及四川等地發展,也讓盧象升對他們沒有什麽好的辦法。
流寇的情況,盧象升倒是知道很多,可惜他沒有很好的辦法應對,更是談不上剿滅,最為主要的還是錢糧方面受到了限制,盡管他身為五省總督,負責剿滅流寇事宜,可以調動山西、山西、湖廣、河南以及四川等地的軍隊,但是連年的災荒,讓這些地方無力養活軍隊,朝廷又是拖欠軍餉,讓軍士沒有絲毫的士氣,這樣的軍隊派出去,不能夠剿滅流寇不說,沿途的老百姓還要遭殃。
一度時間,老百姓痛恨朝廷的軍隊,甚至歡迎流寇。
這讓盧象升莫可奈何,他曾經好幾次給皇上和朝廷寫去奏折,懇請朝廷撥付一定數量的錢糧,用於徹底剿滅流寇,可惜他的奏折,根本就得不到重視,朝廷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感受到流寇的威脅,其實是不重視的,如此的情況之下,想著要求戶部撥付大量的錢糧,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好在流寇沒有大規模的動作,這也讓盧象升能夠勉強維持北方的穩定。
看到朝廷有關征收歷年拖欠的農業賦稅的邸報,盧象升的心沉下來了,他很清楚北方的情況,也知道老百姓其實還在死亡線上掙扎,好不容易這一年沒有遭遇到什麽天災,能夠收獲一些糧食,可偏偏要繳納以前拖欠的賦稅,這豈不是比遭遇到天災還要悲慘。
朝廷決定下來的事情,盧象升沒有辦法阻止,他只能夠眼睜睜的看著河南、山西、湖廣和四川等地,開始大面積的征收農業賦稅,知曉其中利害關系的他,能夠做的就是要求各地的軍隊,時刻注意流寇的動向,避免流寇在這個時候發動大規模的進攻。
盧象升不斷收到各省的奏報,都是要求五省總督府徹底剿滅流寇、維護征收農業賦稅秩序的,收到了這些奏報之後,盛怒之下的盧象升,忍不住罵人了,他本來就反對這個時候來征收歷年拖欠的農業賦稅,也知道各級官吏能夠從中獲取到大量的好處,唯有老百姓無法活命,而各地要求徹底剿滅流寇的奏報,其實就是在反映情況有些不對,征收農業賦稅的過程之中,怕是遭遇到不少的抵製,官吏將這些抵製,一律都當作流寇去對待。
盧象升罵人的事情,很快傳開,這讓他與地方上的官吏,關系變得微妙起來了,作為五省總督,若是得不到地方上的支持,想要剿滅流寇,那是異想天開。
不過盧象升暫時沒有注意到這方面,也沒有想過後果,他認為這不是什麽問題,自己是朝廷任命的五省總督,負責剿滅流寇事宜,地方上就算是有看法,但也不敢違抗五省總督府的命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