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秀低低的驚呼一聲,心怦怦的急跳起來,她感覺到孟有田的一隻胳膊環住了她的肩膀,粗重的呼吸直噴到她的鬢發、臉際。他要怎的俺了?他——阿秀腦袋裡一陣混亂,臉紅心跳,本能地將雙手舉到胸前…… “轉身,往回走。”孟有田急著催促道,手臂用力,扭轉阿秀的身子。
阿秀下意識的轉身,孟有田的手落在了她的後背,輕輕推著,並不是很用力。阿秀在推送下又拐過山洞的折彎,孟有田的手才放了下來,把火把遞了過來。
“你在這等著,我過去看看。”孟有田吩咐道。
“怎,怎啦?”阿秀迷迷糊糊地問道。
“嗯——”孟有田沉吟了一下,還是決定實話實說,“沒事,我看見有個人摔在那兒,不讓你過去是怕你害怕。”
阿秀眨了眨眼睛,一把拉住了孟有田,急道:“有田哥,你也別去,咱們回去吧,死人哪,多,多嚇人。”
孟有田看著阿秀擔心害怕的樣子,抿嘴笑著安慰道:“死人一動不動,有啥可怕。放心,我有槍呢,你在這乖乖等著,我看看就回來。”
“還是,還是——”阿秀還不放手,想再勸孟有田不要過去。
“沒事,真的沒事。狼和野豬都不在話下,何況一個——還不知是死是活的人呢!”孟有田輕輕拍了拍阿秀的胳膊,輕輕將阿秀的手拉下來。
阿秀望著孟有田,張了張嘴巴,低聲道:“那你小心,我就在這兒等你。”
“放心吧!”孟有田一笑,點著枝火把,轉身一手持槍緩緩走去,背後那雙關切的眼睛一直盯著他的背影,直到他轉過拐角。
清冷的微風吹著從上面落下的雪塵,不時落在孟有田的臉上,他對阿秀說得輕松,但行動起來卻謹慎小心。洞頂的裂縫上窄下寬,整個空間象個金字塔,正對著裂縫的洞底是一堆突起的亂石,都是從上面被野獸踩落或風雨侵蝕而堆積而成的。那具屍體,對,孟有田已經看清那具頭下腳上躺在亂石堆的確實是個死人。
死屍的眼睛似睜似閉,鼻孔和嘴裡流出的血已經凍結,看不清面目,亂石堆上還有一條野狗的屍體。孟有田走到近前,晃了晃火把,以便看得更仔細些,驀然,他的視線集中在死屍被摔得敞開的衣懷上,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黑豹,本是無名的獨行蒙面大盜,以身手敏捷、善於攀高就低而聞名。而且他心狠手辣,作案現場幾乎不留活口,真實身份也一直是個謎。自從一年前黑豹這個名字被叫開後,他似乎很得意,也很喜歡這個大號,以後每次作案都戴上了黑色頭套,頭套上用金線繡著躍起撲食的豹子。
孟有田伸出獵槍一挑,黑色頭套完全顯露出來,金線繡成的豹子清晰可見。孟有田倒吸了一口冷氣,殺人如麻、令人聞風喪膽的大盜竟然會無聲無息地摔死在這裡,實在是令人感到不可思議。他抬頭向上看了一會兒,又用火把照著,圍著亂石堆轉了一圈,心中已經有了些計較。
雖然孟有田沒有目睹黑豹是如何摔死的,但一個好獵人能從大自然中獲得大量的訊息,隻觀察獵物留下的蹤跡而不必親眼看到,便能讀出獵物的心理,猜測出獵物是老的,還是年輕的;是饑腸轆轆,還是剛剛飽餐一頓;是被追趕,還是在追逐。讀懂大自然留下的奇妙無比的文字,孟有田是擁有這方面的一些才能的。
在亂石堆上留下的文字當中,以及前幾日發生的事情,孟有田讀出了這樣的信息:黑豹被圍在鎮子裡,
雖然衝了出來,但在路上卻遭遇到幾次攔截,殺死殺傷幾名巡警後,黑豹進入了深山老林。他很疲憊,也有些驚惶,因為他也受了傷,肩膀上被包扎,以及黑豹腳上破了洞的鞋都能說明這些。應該是在夜裡,黑豹想盡快翻山脫離險境,在這寒冷的天氣裡,這是唯一的選擇,耽擱下去,肩上的傷也會要了他的命。 接下來卻發生了意外,幾隻野狗盯上了這個獵物,在山頂向黑豹發起了攻擊。 黑豹一手持槍,邊打邊走,不慎掉進了被積雪掩蓋的裂縫,或者他根本不知道山頂會有這樣一個致命的陷阱。嗯,那隻摔死的野狗應該是太過投入,也步黑豹的後塵,摔死在這亂石堆上。
孟有田把火把插在亂石堆上,彎腰撿起了一支駁殼槍,擺弄了一下,可惜摔壞了。他搖了搖頭,把目光重新移到黑豹身上。
如果說現代人看到死屍會嚇得夠嗆,而且頗多忌晦;但在那個年代看到死人,卻是很平常的事情。病死的、餓死的、凍死的、淹死的……有的還能混口棺材,有的不過是一卷蘆席或者囫圇個兒地被埋在地下。所以,孟有田並不如何害怕,再加上他打獵時的血腥,使他的膽子比平常人更大。
“有田哥,你沒事兒吧?”阿秀焦急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沒事兒,一會兒就過去。”孟有田應了一聲,伸手抓著黑豹的小腿將他拖了下來,手上傳來了硬梆梆的感覺,他檢查了一下,找到了黑豹綁在腿上的一把左輪手槍。
好東西啊,在這個世道裡,有了它傍身保命,能活得更長遠。孟有田被這意外的收獲所鼓舞,蹲下身子,愈發仔細地搜檢起來。
黑豹的腰帶上還有一把槍,兜裡有兩個彈夾,二把盒子,孟有田對這個老槍還是能叫得上名字。他心中喜悅,繼續搜身,發現黑豹貼身還系著一條奇怪的帶子,其實這也算不上是帶子,更象一個細長的布口袋,上面密密地一排疙瘩扣,裡面硬梆梆的。孟有田捏了捏,解開幾個扣子,兩卷鈔票赫然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