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由亮轉紅,懶懶的向西邊移動。學生們收拾好行裝,踏上了歸途。這真是一次不同以往的遠足,回頭望著十裡村,望著南山背,還有些意猶未盡的感覺。 “真是相見恨晚,你,唉,埋沒了。”楊荊雲有些不舍,有些惋惜。
“什麽埋沒,就會兩句歪詞,還是老實呆在村裡好了。”孟有田笑著說道:“俺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若是中日戰事爆發,恐怕這偏遠的山村也不會寧靜,孟兄弟,你可有什麽別的打算?”楊荊雲點了點頭,隨口問道。
“打仗也得吃飽肚子,有人戰鬥,也得有人供應糧草,製造彈藥不是。”孟有田說道:“俺這腿腳,也只能乾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多少為抗日出份力了。”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孟兄弟這話也頗有道理。”楊荊雲讚同道:“就說這抗日宣傳吧,不也是在盡自己的力量。人盡其力,物盡其用,抗日也不一定非要掄槍上陣,只要大家做好自己分內的工作,也就是對抗日的最大支持了。”
孟有田笑著點頭,突然一拍腦袋,想起了一件事情,說道:“嘿,剛才看你們的表演,好是好,可總覺得少了點什麽,現在可算想起來了。”
“哦,快說說,我們的經驗不多,就是想聽聽不同的意見。”楊荊雲很期待地望著孟有田。
“是這樣,我感覺你們在演出中應該有幾個‘托兒’。”孟有田見楊荊雲露出不解的神色,趕緊解釋道:“就是挑些人裝成觀眾,在人群裡喊喊口號,帶動下觀眾情緒,烘托下熱烈的氣氛。另外,抗日的大道理盡可能說得淺白一些,最好能把抗日的好處與民眾自身的利益結合起來,涉及到自身的利害關系,大家才會踴躍嘛!嗯,一家之言,僅供參考哈。”
楊荊雲沉吟了一下,輕輕拍了下手,說道:“有道理,民眾的文化水平和思想覺悟不比這些學生,我們有些宣傳的辭令確實太深了,太文縐縐了。太好了,孟兄弟提的意見對我們太有幫助了。”
“呵呵,您這是謙虛。”孟有田笑著伸手作了個請的手勢,“楊老師,您也該上車了,同學們都等著呢,回到縣上,估摸著也天黑了。”
“好,那我就走了。”楊荊雲上前和孟有田握了握手,握得很緊,看得出,他確實很喜歡孟有田,“多謝你們的款待,咱們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再見。”孟有田站在道旁,揮手與師生們告別。
……………
田野裡,麥浪翻滾,遍地金黃。俗話說:“急收麥子緩收秋”,意思是說麥子一旦收獲期臨近會成熟的很快,必須在短時間內把成熟的麥子收割入倉,不然成熟的麥子便會把籽粒掉在地裡從而造成減產或損失。麥收季節,每天吃喝拉撒都在地裡,有人送水送飯過來。另外怕下雨,也將這叫做“龍口奪糧”,意思就是與下雨天爭分奪秒。
“低頭,彎腰,開鐮嘍!”隨著底氣十足的喊聲,孟有田戴著頂草帽,揮舞起雪亮的鐮刀,於田間飛刀豁豁,麥子齊齊地抓在手裡放倒在地上。
用鐮手工割麥子是耐力活,握著鐮刀,彎下身子,半天不能直腰。麥子有麥毒,麥芒扎得手和胳膊幾天都刺癢。大熱天,還得穿著厚厚的衣服,割一天麥子,累得腰酸腿疼,胳膊腰間都黑黑的。而且孟有田采用的是留高茬,麥秸還田技術。在麥收前十到十五天已經套種上玉米,此時已經出苗,這腳下更得有準。
今年由於有孟有田弄的土化肥,
宋先生家的冬小麥不僅長勢好,而且比旁人早熟了五、六天。不時有乾活的村裡人路過地頭,羨慕的咂咂嘴,和田裡的種田人搭訕兩句。 合作組的幾個成員早就樂得合不攏嘴,手上也不閑著,一捆捆的麥子綁得扎實,直立在田地裡。別小看了這招,一條繩子飛簷走壁地捆扎結實,送到麥場裡,一拉繩子,就刷地落地,也是個有技術含量的活兒。
“今兒開鐮怎麽也不言語一聲?”一個洪亮的聲音傳來,孟有田不用抬頭看便聽出是佔富來了。
孟有田笑呵呵的抬頭打著招呼,“就這點地,哪還用麻煩別人。”
“嘿,你小子真是把好手哩!”佔富衝著地裡的孟有田揚了揚下巴, 走到地裡,晃了晃鐮刀,“俺也來幫你割麥子,看著這地就讓人眼熱。”
“你還是捆扎吧,咱這割麥子與往常可不一樣。”孟有田笑道:“要留杆還田當肥料呢,還有小心這玉米苗。”
“這也是你的主意?”佔富仔細瞅了一下,笑道:“有田兄弟,你是幹啥都象樣,這侍弄莊稼更是把好手,用了你說的那個化肥,地裡的莊稼長得又快又好,三畝薄地愣是能打出水澆地的量來。”
正說著,遠處又走來了幾個人,有馮義兩口子、雙連、有新、滿倉等人,都是孟有田幫助過,或跟孟有田相處甚好的年輕人。窮人就是這樣,覺得欠下人情的,總會千方百計地補償,否則這心裡就覺著過意不去。
“有田,俺們幫你割麥來了。”走到地頭,雙連揮了揮手裡的鐮刀,大聲說道。
“今兒不給東家出工了?”孟有田奇怪的問道。
“出什麽工?人都沒影了,誰還犯傻。”有新笑著答道。
“你們這幫小子。”孟有田笑罵了一句,走過來,仔細將收割的注意事項說了一遍,幾個壯小子說笑著排成一排,從地頭割了過去。
“嫂子,你還是家去吧!”孟有田笑著說道:“有這麽多壯小夥,還用女人家出力?”
見馮義媳婦沒動地方,孟有田轉頭衝馮義大聲說道:“義哥,讓嫂子回家,咱們能敞開了說話,有嫂子在,不方便哪!”
馮義撓了撓頭,衝著媳婦擺了擺手,說道:“你回家幫咱娘乾活兒吧,這點地俺們一會兒就乾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