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後的抗日戰爭可以分為三個階段:一九三七年至一九四零年,八路軍由三萬人發展到近五十萬人,民兵和自衛隊發展到五百多萬人,抗日根據地人口達到一億;一九四一年至一九四二年,是抗日戰爭最困難的階段,八路軍減少到三十萬人,民兵和自衛隊減少到二百萬人左右,根據地人口也減少到了五千萬人以下;一九四三年到一九四五年,抗日戰爭進入了反攻階段,八路軍發展到了九十一萬余人,民兵和自衛軍發展到了一千余萬人,根據地人口再次接近達到了一億人。 M
所以說,孟有田此時還是心裡有底的。俺們這疙瘩不僅是山區半山區,而且地道戰搞得最好,地雷戰弄得也有聲有色。如果在兵力、人口、地盤都擴大的大前提下,反倒損兵失地,那還有天理嗎?自己還好意思出門嗎?
而對於日本人來說,他們的作戰重點是平原,即便多田峻等身處華北的軍官意識到了D力量的不斷壯大,但大本營卻並不支持他們的意見。這種情況只有在八路軍突然發動百團大戰之後,才有所改變。兵力不足,使得駐扎本地的日軍難以采取頻繁的大規模軍事行動。
因此,日軍修公路,以機動彌被兵力不足;蓋炮樓,采取堡壘政策也是不得已的選擇。如果據點能由偽軍來駐守,自然就能解脫大量日軍用於野戰目的。但現在。日軍要想達到這個目的,還需要時間來擴充和訓練偽軍。
正因為如此。鬼子修建的炮樓通常都是守衛有余,攻擊不足。而偽軍一直存在的兩大問題:待遇和士氣很難得到根本解決。加上裝備和戰鬥力低下。很明白這點的日本人隻好用少量日軍控制偽軍,以增強偽軍的“進取”精神。
對於馮志送來的作戰計劃,上級非常重視,針對日軍的堡壘政策,缺乏重武器及攻堅能力的八路軍也在研究對付的辦法,進行一次大膽的嘗試。是及時和必要的。為了策應此次行動,在確保區與敵人周旋的部隊進行了一次佯動,遊擊隊也加緊活動,以牽製日偽軍。爭取時間。隨後,陳營長率領他的部隊在夜裡秘密潛行,以急行軍的速度悄悄趕了回來。
計劃已經落實,各部門便開始緊鑼密鼓地準備起來。當然,除了少數幾個人,整個計劃並不為人所知,大多數人只知道自己的分工而已。
四天的時間過去了,在看似平常的氣氛中,各項準備工作已經就緒。全區的村莊共動員了八百多群眾,在黃昏時刻已經集結於幾個地點。在各村民兵的保護下準備行動。
夜,挾著涼爽的微風,吹過滴著露珠的高梁葉,吹過嘩嘩作響的樹林,也吹過無數渾身發熱而面容嚴峻的臉龐。
一聲令下,人們開始行動起來。主力部隊早已先行開拔,進入了指定的位置。現在走在前面和周圍的是各村的民兵和地方幹部,後面是背著钁頭鐵鍬的老百姓,全是便裝。也只有從身上背的器具來分辨。
“跟上,跟上,不要說話,不準吸煙。”低沉而嚴厲的聲音不時在隊伍中響起,聽到更多的是雜遝的腳步聲和壓抑的咳嗽。
不得不承認,D對人民群眾的動員能力是巨大的,雖然這次小破襲只是冰山一角,但已經能看出端倪。等到百團大戰時,萬人破路的場面才真正是壯觀之極。
據點裡,中隊長荒井吾兵衛有些狐疑地抬起頭,每夜的固定節目怎麽沒上演呢?在這些日子裡,他已經習慣了在鑼鼓和冷槍聲中捂頭入睡。而今天,有些過於安靜了,雖然空氣中彌漫的那股難聞的氣味依舊濃烈,但他卻有些心神不安。
自家知道自家的事情。孟有田等人對據點頂在喉嚨上相當戒懼,百般花樣要擠走它,而據點的守軍也在痛苦中煎熬。冷槍狙擊不斷奪走敵人的生命,水源爭奪,地雷封鎖,夜晚騷擾,甚至被丟進封鎖溝裡的死狗死貓散發出的令人作嘔的氣味,也在折磨著他們的感官和意志。
荒井感到自己很可憐,身為中隊長坐鎮於此,而手下只有一個小隊的皇軍士兵,在對手零敲碎打的戰術下,現在已經不足五十人。當然,從總數上看,據點內加上皇協軍,還有兩百多人,一個中隊的規模,但皇協軍的戰鬥力,實在令荒井感到憤怒和無奈。
突然,遠遠的傳來了槍聲,緊接著便密集起來,還夾雜著沉悶的爆炸聲。荒井吃了一驚,剛抬起頭,桌上的電話鈴聲響了。荒井抓起電話,只聽到了“我們遭到敵人襲擊……”,電話裡就響起了“嘟嘟”的忙音。
一個連在民兵的配合下負責阻擊小張莊據點的援敵,一個連負責拔掉公路上的三個哨崗,另一個連和區中隊監視據點內的敵人。兵力不多,但被充分利用,而且有地雷作為助力。當然,計劃是基於據點內的敵人在夜間行動謹慎,更不會傾巢而出的分析判斷上的。實際上,敵人也確實小心翼翼,不敢冒著丟失據點的危險而盲目出動。
兩頭一堵,公路上的三個哨崗在突然襲擊下很快便被消滅,破襲戰開始了。
秦憐芳還沒見過這樣紅火的戰鬥場面,五公裡左右的道路淹沒在人民群眾的鍬鎬之下。到處都是奮力挖拙的人影,鎬鍬的哢嚓聲響成一片,路旁豎直矗立的電話線杆在人們的呼喝聲中被一根根拉倒。遠處的槍聲和爆炸聲似乎並沒有驚嚇到人們,反倒象戰鼓一樣催促著人們使出全身的力氣去大乾。
汗水順著額頭鬢角流下來,落在地上。秦憐芳的臉紅了,氣也粗了。但卻不肯稍微直下腰。她的周圍是幾個婦救會的積極分子,同樣在賣力的挖掘著。
“加油乾哪!大男人可別讓女同志給比下去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不遠處響了起來。老趙村長頭髮已經半禿半白,卻不比年輕人乾得慢,他的溝挖得深,鏟得平,邊緣上培起高高的土牆,象城牆的垛口。
秦憐芳直了直腰。用袖子抹了把臉上的汗水,笑著說道:“大家得向老村長學習,你看那溝挖得多好。鬼子沒了公路,就象沒了腿。可就猖狂不起來了。”
“看秦主任說得多好,識文斷字的就是不一樣。”老趙村長哈哈一笑,大聲說道:“沒了公路,鬼子就禍害不了咱們,這秋收也能安心,大家也能多吃幾斤麥子。”
只要有女人在隊伍裡嚴肅的工作,這就是一種強有力的動員。聽了老趙村長和秦憐芳的號召,男人們,鎬舉的更高,鐵鏟下去的更有力量。來回的腳步更迅速了。
行動之前,區委便提出了“不留一米好路,不留一根電杆”的口號,後來又在“兩不留”的後邊加上一句更生動、鮮明的口號,“破一裡路等於消滅十個敵人”。 這就使拿著鋤頭、繩子來破路的群眾馬上就變成了拿槍殺敵的戰士,榮譽感一下子就激發出來了。
與破路場面的熱烈相反,鬼子據點內卻是沉悶壓抑。荒井在據點最高層舉著望遠鏡,臉上陰晴不定,始終拿不定主意。外面情況不明。與小張莊據點的通訊又中斷了,用電台聯絡縣城,也沒有得到什麽明確的情報,他不敢輕舉妄動。
敵人在破壞公路,荒井看到了綿延的公路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點微弱的燈光,鍬鎬的聲音隔著數裡也聽得見,仿佛敲在他的心上。
敵人似乎厭倦了小打小鬧,騷擾狙擊,這回要乾大的了。荒井很驚訝,他不明白這麽多人是如何召集來的。他當然不明白D的宣傳動員力量,也不明白參戰的人民群眾是抱著怎樣仇恨侵略者的情緒積極參加的。
“閣下,木村司令來電。”一個參謀急匆匆地跑了上來,將一份電報遞了過來。
荒井接過電報,湊到燈下閱看。電報的大概內容是讓他出兵擊破敵人的阻擋,驅散並抓捕破壞公路的刁民。電報中還有木村的分析,那就是敵人的主力還在確保區活動,據點外的敵人不過是在利用黑夜虛張聲勢,一擊即潰。小張莊據點雖然失去了聯絡,但木村已經打電話給鄰近的據點,讓他們傳達命令,出動兵力製止敵人的破壞。
真的是這樣嗎?荒井陷入了沉思,嗯,外面的槍聲爆炸聲並不激烈,這似乎能說明些問題。而且,敵人要在兩個方向投入阻截的兵力,按照現有的情報,兵力不可很多。
黑夜,敵人在利用黑夜皇軍輕易不出動的特點,帶著數量眾多的,但卻不堪一擊的所謂地方部隊在虛張聲勢。荒井放下電報,把拳頭砸在了桌面上,他有了決定……負責拔除公路上哨崗的連隊已經完成任務,趕來會合,但據點內的敵人卻還按兵不動。陳營長摸著下巴在思考,難道今夜只能是一次破襲?
以破路為最終目標的作戰到現在還是很少見的,甚至可能是沒有。在各種各樣的指示中,陳營長聽到的“以殲敵為主”的話倒是很常見,正規部隊嘛,理所當然要把“消滅敵人”放在第一位。即便今夜將是一場很成功的破襲,陳營長也會感到很不甘心。
強攻?陳營長的腦海裡閃過這兩個字,不由得望向他的老夥計趙政委。能過已經挖到封鎖溝的覆頂壕溝進行攻擊行動,當然也是一種可能,但卻不是一個好的選擇。所以,他的目光中有著猶豫和遲疑,並不敢輕易下這樣的決心。
“再等等。”趙政委明白了陳營長的意思,努力用和緩的語氣寬慰道:“即便咱們拿不下據點,這場成功的破襲也具有很大的戰略意義。”
陳營長輕輕點了點頭,望著遠處黑黝黝的炮樓,炮樓的射擊孔裡透出象鬼眨眼似的微弱燈光。
“報告。”一個通訊員急匆匆地跑了過來。立正敬禮,簡短地說道:“據點內的敵人出動了。約有一百多人,正沿公路向前推進。”
陳營長輕輕吐出一口長氣。和趙政委相視而笑,轉頭命令道:“命令阻擊部隊且戰且退,將敵人引入伏擊圈。”
上鉤了,敵人終於耐不住了。這樣即便化裝混入的戰法不成功,據點內的敵人也因為力量的減弱,為部隊的強攻創造了條件。
一個班的鬼子。一個連的皇協軍,按照荒井的命令,放下吊橋,衝出據點。沿著公路衝殺過來。事情似乎正如荒井所料,阻擊的敵人不僅兵力不多,戰鬥也不堅決,且戰且退。
敵人在拖延時間,讓破壞公路的老百姓有逃跑的時間。鬼子軍官看著前面慌亂逃跑的人影,得出了判斷,他嚎叫著揮動指揮刀,督促著士兵加速前進。
在抗日戰爭期間,日軍的情報工作可以說是一個弱項,而八路軍的工作則深入到群眾當中。因而在作戰期間。日軍的動向往往被老百姓監視並轉報給八路軍,但日軍則對八路軍的情報完全不明。這也是侵略者難以解決的困難,涉及到人心向背的問題。
木村依據假象做出了錯誤的判斷,荒井依靠現有的情報下了錯誤的命令,指揮進攻的日軍軍官也不例外。一連串的錯誤使這支衝出據點的敵人進入了陷阱,而不自知。
“轟,轟,轟……”進入伏擊圈的敵人踩響了連環雷,一道道火光耀花了人眼。一道道煙柱次第升騰。彈片橫飛,巨響震耳,敵人慌了,四下躲避,反倒觸發了更多的地雷。
地上的地雷在爆炸,空中的手榴彈在爆炸,火光中,月光下,殘肢斷臂、破碎槍枝飛起,落下。在這連續的爆炸聲中,敵人的慘叫和哀嚎完全被蓋住,只能看見他們狼奔豕突、跌爬滾翻的狼狽。
精心設計的地雷陣,巧妙的觸發點,大大小小幾十顆地雷,種類既多,數量又大。追擊的敵人遭到了沉重的打擊,但這並不是結束。
硝煙還未散盡,爆炸的余音還在回響,槍聲又急促地響了起來。兩個連的八路軍呐喊著衝了上來,真正的戰鬥在公路上激烈地展開。
“啪勾!”孟有田在小土丘後輕輕扣動了板機,剛從地上爬起來揮舞指揮刀的鬼子軍官象根木頭似的倒了下去。
盡管身體還未全部複原,但這樣的大行動他不參加,躲在村子裡聽響動,那也太說不過去。當然,孟有田享受著極高的待遇,出門三步有馬騎,蹬高爬梯有人抬。不用別人抱怨,土門村民兵小隊的幾個好哥們都搶著侍候這位瘸腿大爺。
“啪勾!”槍聲再響,在戰場上雖不起眼,但作用卻不小,鬼子的機槍手歪倒下去,機關槍啞巴了。
“啪勾!”又是迸現的殺機,鬼子的彈藥手剛推開同伴抓起機關槍,一顆子彈穿透了他的胸膛。
孟有田淡淡一笑,戰場上除了他,至少應該還有三個八路軍的狙擊手在消滅著敵人。這樣的戰術才更有效,把狙擊手浪費在衝鋒拚殺的戰場上,那才是鼠目寸光,得不償失。
“殺!”馮志打光了駁殼槍裡的子彈,撿起地上的一枝長槍,大喝一聲,帶頭迎著鬼子衝了上去。
“殺,殺!”身後緊跟著幾十條激憤的漢子,不停的發出怒吼。
“殺咯咯!”殘存的幾個鬼子嚎叫著,在伍長的帶領下迎頭撞了上去。
雙方已經短兵相接,淒冷的月光下,一連串的慘叫和刀槍的碰撞聲響了起來,夾雜著疹人的刺刀入肉的聲音。
戰鬥的進程血腥而快速,刺刀格鬥不同於武術比武。沒有花哨的動作,很多時候也就是互相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對衝,在一瞬間的工夫裡就解決了對方,或者自己被對方解決。
刺刀閃寒,鮮血迸濺,殘酷而血腥的白刃戰最是考驗意志和精神,也是最能瓦解敵人鬥志的一種手段,皇協軍又哪裡能夠承受得了這種巨大的心理壓力?!
戰士們滿臉的硝煙、凶狠的表情、憤怒的吼叫、帶著鮮血的刺刀讓幾乎沒有見過血腥的偽軍們感覺到一陣陣毛骨悚然,潰敗變成了逃竄。然而到處都是喊殺聲,槍聲,爆炸聲,徒勞的四處狂奔,哭叫,哀嚎。
噗,鬼子伍長的刺刀扎進了一個八路軍的肚子,這個老鬼子滿臉胡子,瞪著凶惡的眼睛,已經捅倒了三個戰士,窮凶極惡。但這次他想抽出刺刀卻遇到了麻煩,被刺中的戰士扔掉了槍,雙手緊緊地攥住了槍頭。
“殺!”一聲怒吼響起,染血的刺刀從側面扎進了老鬼子的身體。
攥著槍頭的八路軍戰士倒了下去,他緊繃著嘴唇,大睜著兩眼,嘴張了張,想要說什麽卻沒有說出來,眼睛緩緩閉了起來。
戰鬥還在繼續,但已經接近尾聲。殘存的鬼子全部被消滅,皇協軍開始舉手投降,槍聲和喊殺聲在逐漸減弱……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Q
書迷樓最快更新,請收藏書迷樓(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