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有田猶豫了一下,勸說人家戒煙,站著說話不腰疼,你剛才還抽得起勁呢!算了,各人有各人的愛好,何必強求別人呢!他伸手從兜裡掏出煙鬥和煙荷包,反手遞給柳鳳,“你用這個吧,俺還沒用過,你也不用嫌乎。” 柳鳳接過來看了看,確實與孟有田剛才用過的不大一樣,她從煙荷包裡挖了煙葉,點著抽了起來。
“這煙荷包挺好看的,你那姓宋的小情人給做的?”柳鳳看了看繡著鳳求凰花樣的煙荷包,揶揄著說道。
“嘿嘿,你說對了。”孟有田倒不掩飾,大大方方地說道:“怎樣,手藝還行吧?”
“湊和吧!”柳鳳的情緒突然有些低沉下來,好半天沒吭聲,直到抽完煙,才有些悶悶地說道:“你來九龍堂吧,等四叔的傷好了,你想走就走。”
“上回你不是說了,九龍堂不要有家有業的?”孟有田奇怪地問道:“再說,為啥要等四爺傷好?”
“因為你腦瓜夠靈,壞心眼夠多。”柳鳳發泄似的大聲說了一句,然後又象是自言自語般地低聲說道:“興許能鬥過那個搖扇子的家夥。”
搖扇子的家夥?孟有田皺起了眉頭,他隱約覺得這可能涉及到九龍堂內部的事情,肖廣和是不是也有這樣的想法,才會在傷重的時候去叫他。
“你把話說清楚啊,要不,等見到四爺再說吧!”孟有田謹慎地選擇了推脫,趟混水,還是稀裡糊塗的情況下,他可不乾。
“也好。”柳鳳吐出了一口長氣,淡淡地說道:“俺不勉強你,你那個蛆療的法子,到底能不能把四叔的傷治好?”
“當時的效果你也看到了,至於最後能不能好,這其中還有別的因素呢!”孟有田油滑地說道:“比如說四爺的體質,上的什麽藥,還——”
“得了,得了。”柳鳳不耐煩地打斷了孟有田,“你也算盡力了,出什麽事情也不會賴到你頭上,這下放心了吧?”
“嘿嘿,不愧是明理又豪爽的柳大小姐。”孟有田適時地恭維了一句。
“你為啥不願叫俺鳳姐?不好聽嗎?”柳鳳忽然覺察到了這個問題,好象孟有田從來沒吐出過這兩個字。
“這個——”孟有田不能說自己有那點小小的心理障礙,撓著頭想理由。
“算了,你也甭說了,說出來的也是假話。”柳鳳踢了孟有田的小腿一下,氣道:“你就是個禍害,偏偏老天爺不長眼,讓你生得又精又靈,一肚子壞水,小嘴還吧吧的賊會說。”
“又打俺,你就不能少動拳腳?”孟有田很不滿地回肘一擊,沒效果,不僅被擋住了,後背還又挨了一拳。
“打你怎麽的,俺手下可留了情,要不一拳就打你個滿地找牙,萬朵桃花開。”柳鳳瞪著眼睛說道。
“俺也留了情。”孟有田晃了晃腦袋,沒好氣地說道:“看你是個女的,俺都不知道往哪裡招呼?你說,讓俺打你哪兒合適?”
柳鳳眨了眨眼睛,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身體,臉上浮起一片紅雲,又是一拳打過去,大聲道:“哪兒也不合適。”
“你還打,俺可還手了。”
“還手啊,這回俺可來真的,打得連你的小情人兒都不認識你。”
“切,吹牛吧!想讓俺再抱你呀,偏不來哩!”
“你,你這個混蛋!”
“哎呀,怎又動手呢,下去,都下去,咱倆非見個高低不成。”
“偏不,你想騙俺下去,自己騎著騾子跑啊,
想得美。” ……………
二虎子吸溜著大鼻涕,嘴裡直嘟囔,“鬼子怎還不來,快凍成冰棍了,還不讓生火。”
“忍一忍吧,這凍好挨,鬼子來了可難辦。”強子呵著手,在地上不停跺著腳,說道:“沒聽古大哥說,鬼子的槍法準著哩,生火冒煙還不是找死。”
“有那麽邪乎?”二虎子不太相信,畢竟只是聽說,沒親眼見過。
“國軍成千上萬,是怎被打敗的。”小全皺著眉頭,望著前方,說道:“咱這兩個村的自衛隊加起來也不一定打得過人家,還得看那些歪招兒管不管用哩!”
“這倒是實話。”古慶山走了過來,絡腮胡子上滿是白霜,臉色凝重地說道:“聽敗退下來的國軍傷兵說,鬼子不僅是飛機大炮厲害,槍也打得準。個子矮矮的,可拚刺刀一個頂仨。咱們這些人哪, 就是擋一擋,給村裡人報個警。”
“村裡已經雞飛狗跳了。”二虎子咧著嘴說道:“一個個怕得要死,都往南山背裡跑呢!”
“不跑等著挨刀哇?”小全冷笑道:“象咱幾個,家裡挖了地洞,倒還好說。那些平常沒把挖洞當回事的,這下子可遭罪了。東西舍不得丟下,凍天凍地的還得往山裡跑。”
“不經事,不長記性。”強子說道:“平常把一些家什藏進去,現在可省了事兒。有田說得對,有些人是不見血不知道痛,屎不到屁股門上不知道憋得慌。”
老古眨著眼睛,琢磨著地洞的事情,別說,這玩藝平常看不出什麽,這到逃難的時候還真有些作用。藏東西是不用說了,急了人躲進去也行啊!
“嗨,嗨,路上來人了。”小全隱身在樹後,使勁張望著。
“是鬼子嗎?”二虎子端起了槍,“俺馬上回去讓那幫小子準備好。”
“等等。”小全眯縫起眼睛,仔細辨認,“好象是老黑,可後面還有兩匹大馬,比老黑高了一頭還多呢!”
“鬼子的大洋馬?”老古拎著盒子炮,緊張地說道。
就在這幾個人猜測的時候,孟有田已經放慢了速度,喊道:“喂,俺是孟有田,有沒有人在啊?”
“你鬼叫什麽?”柳鳳東張西望,數落道:“離村子還有段路呢?”
“俺讓小全回來報信兒,在這路上設機關的。”孟有田解釋道:“你看,這一路上啥痕跡都沒有,說明鬼子應該沒到這兒。咱瞎跑,萬一碰響炸彈可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