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路軍秘密潛回,是假情報;不斷狙擊敵人,使其行動時備加小心,是假象;遊擊隊潛入敵佔區活動,不斷騷擾襲擊,也是障眼法。m真正要粉碎敵人掃蕩的只有兩個辦法,一是耗,看敵人依靠外來物資的補給能堅持到何時;二是斷,切斷敵人的運輸線,使其不戰而退。
顯然,“耗”要比“斷”來得容易,特別是在沒有主力部隊的情況下,使用地方部隊切斷敵人的補給線是很困難的事情,因為敵人也知道他們的重點應該放在什麽地方。
但情況在不斷的變化,在各種牽製、假象的作用下,特別是遊擊隊的積極活動,使敵人在運輸線上投入的力量在逐漸減弱。而且,不管敵人如何仇恨青紗帳,禁種高稈作物,那綠海卻在一天天長高,一天天茂盛。遊擊戰的黃金時間要來了,快到鬼子頭疼的時候了。形勢的有利變化是逐步的,是諸方面合力的最終結果。
明眼人都看出來了,敵人的掃蕩已經接近尾聲,虎頭蛇尾的結果幾乎已成定局。除了起初根據地的軍民,包括孟有田都對鬼子這次不同以往的佔據不走的方式有所誤判,以致於一些躲得不遠的百姓被敵人撲住以外,以後敵人的搜索幾乎是無功而返。而沒有人力資源,沒有找到太多的堅壁物資,敵人長期盤踞的基礎便不牢固,便無法長期堅持。
而敵人想繼續深入以擴大戰果,一來兵力不足,二來物資不足,這兩個不足無法解決,便沒有信心繼續拉長戰線。繼續維持對這兩個村莊的佔領,對於敵人的代價是巨大的。物資供應是一方面,越來越高、越來越茂盛的青紗帳也象沉默的士兵,正在形成對敵人的包圍。
茫茫綠海之中,到處都是藏身之處,隨時都可能射來致命的子彈。潛近襲擊變得更為容易,而敵人想追擊搜抓,則變得非常困難。加藤和嶽培坤已經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只是嶽培坤不說撤退,怕觸了霉頭;而加藤還顧著點面子,不想從自己嘴裡說出掃蕩失敗的話。
在這個時候,就需要一個推動力,一個警示,讓敵人知難而退。換句話說,也就是給敵人一個台階下,趕緊滾蛋。話雖不好聽,但這就是現實。嗯,在我軍民英勇的打擊下,敵人狼狽地逃出了根據地,還是用這種宣傳鼓舞性的口吻來說,比較合適。
“這裡,這裡,這裡,地道已經挖好,可以避開敵人的監視哨。”民兵大隊副隊長白俊婷在地圖上指點著講解,臉上泛起了興奮的紅暈,“這裡,這裡,這裡,是快人高的莊稼。也就是說,地面的莊稼地和地下的通道已經連了起來,咱們可以隱蔽潛行至大路旁。”
孟有田看著地圖沉默不語,截擊敵人運輸隊的時機成熟了嗎?能夠避開敵人設在高處的監視哨,這是個有利的條件,但還有別的問題,也要考慮進去。敵人運輸隊的行動規律,敵人可能的增援兵力和速度,截獲的物資是運是毀,這都不能忽略。
“由於道路原因,敵人在這一段路上的運輸只能靠馱子和牲口,運輸量有限,差不多三四天便要運一回。”白俊婷繼續介紹道:“古書記派人與淪陷區的地下同志取得了聯系,在敵人強征的民伕中安插了內線,基本上能夠提前掌握敵人運輸隊的行動時間。”
孟有田露出了笑容,輕輕拍了下大腿,這就差不多了。侵略者就是侵略者,如同根據地每次都能依據敵人征糧拉伕提前獲得敵人掃蕩的情報一樣,鬼子只要依靠中國苦力,就難免泄漏消息而不自知。
古慶山吧噠著煙袋鍋,慢騰騰地說道:“看吧,很多人都在為抗日出力,為打破敵人的掃蕩而默默做著工作,這樣的無名英雄實在是太多了。”
眾人都點頭讚同,孟有田也沒有異議,無名英雄啊,與他們的默默奉獻比,自己應該感到汗顏吧?不是說殺敵多少,也不是貢獻大小,主要是心理的純粹和無私。
“敵人的力量已經顯出了不足,士氣也越來越低落,該是送他們滾蛋的時候了吧?”秦憐芳看了眼孟有田的笑容,試探著說道:“籌劃準備了這麽長時間,只要狠狠地在敵人補給線上砍上一刀,敵人繼續堅持的信心必然動搖,差不多就該灰溜溜地滾蛋了。”
孟有田輕輕抿起了嘴角,思索著說道:“我一直在想著如何打這一仗,有幾個問題需要和大家認真商量一下。一個是怎麽對付小婁莊的敵人增援;一個是如何快速解決押運的敵人;另一個便是如何安全撤退。這三個問題如果能解決好,這一仗便有把握取勝。反之,則可能遭到大的損失,就不如繼續跟敵人耗下去。”
眾人陷入了沉思,設想很好,也都急於打破敵人的掃蕩,但戰鬥的風險也是顯而易見的。
孟有田沉默了半晌,開口說出自己的想法,“光靠我們目前的力量,恐怕難以勝任這樣的行動。我覺得應該先將遊擊隊秘密撤回來,一來他們的騷擾襲擊已經基本達到了目的,敵人正在把注意力轉移到他們身上;二來可以避免掃蕩的敵人返回後,對遊擊隊進行殘酷的搜剿。這樣的話,我們的力量得以增強,便可以解決第一個,或者是第二個問題。”
這話說得與原來的計劃有些不同,但孟有田說得也有道理,避開掃蕩敵人的回擊也確實值得考慮。
“有田,那你說遊擊隊回來後,是負責解決第一個問題好呢,還是負責解決第二個問題。”古慶山並沒有立刻表示同意,而是向孟有田提出了問題。
孟有田沉吟了一下,說道:“我看讓遊擊隊負責解決押運物資的敵人比較好,因為他們短槍居多,非常適合近戰。而小婁莊的敵人,可以由我帶領槍法好的那隊人,再有一些民兵配合,阻截遲延他們的前進。嶽培坤這個人太多疑,即便是出兵增援,也不會過於堅決,會看風色行事。”
“他也怕咱們的主力部隊打伏擊吧!”古慶山笑著摸了摸胡子,說道:“這始終是敵人的心病,使他們的行動要小心謹慎。嗯,這樣一來,前兩個問題就算基本解決了。那第三個問題呢?大家看如何解決。”
秦憐芳眨著貓眼,若有所思地說道:“截奪的物資可以由人扛、牲口馱,直接鑽莊稼地,然後繞道回來。”
“這是個辦法,但從哪裡繞道呢?”白俊婷皺著眉頭說道:“撤退的時候要背抬著傷員吧,部隊潛近的時候又不能帶著牲口,走得太遠的話,體力跟不上就要減慢速度,如果敵人死命追擊,恐怕難以擺脫。”
孟有田看著地圖,微微眯起了眼睛,突然開口說道:“那條河,那條河現在有多深?”
眾人都愣了一下,不約而同地注視著地圖,然後有腦子快的面露喜色,抬頭看著孟有田。
“河?”秦憐芳靈機一動,抬頭望著孟有田,猜測著問道:“如果河水夠深,就可以用船,或者是木排,沿河而下。”
孟有田嘿嘿一笑,說道:“這只是個想法,還要考慮撤退到河邊的路程,以及河水深淺等問題呢!”
“我看也不用太深的水,能把木排浮起來就行。”古慶山笑著說道:“咱們這些山裡人哪,可不慣使船劃水,也就想不到這裡。有田的這個想法好,不管成不成,總是個路子。我馬上派人去看,如果可行,就扎木排。”
“也不一定非用船和木排,咱們仔細探探這條河的情況,如果水深的話,可以搭條浮橋臨時通過,再燒掉它,敵人可就沒法追了。另外,咱們還有減輕負擔的法子。”孟有田笑著說道:“地道可不是光藏人的,藏點東西也不費事吧?白隊長,地道還在挖是吧?”
“當然了,民兵和群眾晝夜都在挖呢!”白俊婷臉上帶著有點炫耀的表情,說道:“反正又不是隻用一次,挖好了以後也有用處。不光是那裡,各村也沒停工,留守的民兵可沒閑著。”
“很好,很好啊!”古慶山黑紅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說道:“你看,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大家這麽一商量,什麽困難也有解決的辦法。我看就先這麽定了,大家分頭準備,準備歡送敵人滾蛋吧!”
會開完了, 眾人都接到了任務,紛紛散去。孟有田比較清閑,這是考慮到他的腿腳,除了出外騷擾襲擊外,一些工作也沒人給他安排。
“孟大哥。”秦憐芳緊走幾步,趕上了孟有田,問道:“你這是去哪?又要去狙擊敵人嗎?”
孟有田搖了搖頭,說道:“我得給那些人上上課,在實戰中暴露出了一些問題,我要盡快給他們糾正過來。”
秦憐芳輕輕咬了下嘴唇,從挎包裡掏出一雙新鞋,塞到孟有田手裡,說道:“看你的鞋都露腳趾了,這是我從支前的鞋裡挑出來的,你快換上吧!”說完,不待孟有田說話,便急著告辭道:“我先走了,任務可得抓緊完成。”百度搜索書書屋,書書*屋手打,書*書屋提供本書TXT下載。
孟有田被秦憐芳這一連串的快速動作和言語弄愣了,再抬頭時,秦憐芳已經跑了,叫之不及。支前的鞋呀,那好象沒啥問題吧?他撓了撓頭,苦笑著看了看自己露出來的大腳指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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