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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有田伸手將錢收下,笑道:“受之有愧,不收又太矯情。m.”對柳鳳就是這樣,你要不收,少不了要挨頓臭罵。
柳鳳手撚著腰裡的槍穗子,沉默了一會兒,展顏一笑,說道:“各人有各人的生活,你回去過你的小日子,我們還得在槍彈裡打滾,這就是命哇!”
孟有田輕輕點了點頭,說道:“各人有各人的生活,這話你說得對,拿槍的,拿鋤的,都為了一個目標,那就是能活著,能好好的活著。或許有一天,俺會走上你那樣的道路,而你卻厭倦了現在的生活,去過平靜的日子,兩下掉了個兒。唉,這誰也說不準。”
“對呀,誰也說不準,也不知道啥時是個頭兒,就這麽一天一天混著過下去吧!”柳鳳意興闌珊地撫著馬的額頭,“以後常來玩兒,說不準哪天一顆槍子就要了我的命,或者——”
“別說喪氣話。”孟有田打斷了柳鳳,“以後定是會再來的,俺已經答應了四爺,男子漢大丈夫,說話算數。”
“好了,快走吧,別在我面前墨墨叨叨的,還男子漢大丈夫,看你象豆腐。”柳鳳覺得剛才的表現有些軟弱,便努力裝出孤傲、堅強的樣子,揮了揮手,催促道。
“那你多注意安全,多保重啊!”孟有田囑咐著,催動騾子,追趕前面的馬車。
人馬漸漸遠去,消失在視線外。寒風吹來,座下的戰馬不耐煩的打了個響鼻。柳鳳才不舍地收回目光,信馬由韁的向村子裡走去。
走了,孟有田走了。可自己的生活還得繼續,柳鳳突然覺得有些厭倦,她羨慕的在馬背上直起身子,看著村頭的那間院子。平時那裡有個婦女,背著孩子。經常乾這乾那,嘴裡還哼唱著。唉,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麽樣的生活。看她的表情,好象很滿足,很幸福的樣子。然而。今天她失望了,看了一會兒,並沒有看到那個婦女……各人有各人的生活,但卻又無法脫出大時代的主題。戰鬥,生產,相輔相成,互相滲透摻雜。用當時的話來講,便是“勞武結合”。
把生產放到與戰鬥並列的高度,與抗日戰爭轉入持久戰有密切的關系。(請使用本站的拚音域名訪問我們.)而且敵後根據地在鬼子的封鎖包圍下要得到物資的接濟很困難,這便要求自力更生。多種糧食,發展手工業,以滿足軍需民用。
太行山區本來就地瘠民窮,比較貧困,抗戰爆發後。一下子駐進了大量的抗日部隊,吃糧便成為了大問題。邊區政府陸續頒布了《獎勵生產事業條例》和《墾修灘荒辦法》,鼓勵群眾發展生產,植樹造林,興修水利,改良耕作方法。開墾荒地,多打糧食,支持抗日,改善生活。
當然,這個時候有華北糧倉之稱的冀中地區與山區根據地還未被日軍嚴密分割,平原地區的糧食能夠不斷地運來支撐山區,也就沒有人再往深裡考慮。八路軍正在處於有些盲目的擴編之中,地方武裝、遊擊武裝大批正規化,真正的地方武裝力量削弱得相當嚴重。
藍晶晶的天空象海洋,絢燦的陽光普照在蓋著雪的各種物件上,萬物象銀子般地閃爍著光芒,耀得人眼睛發花。
秦憐芳有些鬱悶地來到素珍家的院子外,手已經摸到院門,卻又猶豫了。她現在對宋玉敏真是從心眼裡佩服。有好多事,她沒辦法,簡直急得要哭,可宋玉敏一指點,就亮堂了。她深深喜愛她那大方、熱情、爽快的性情,甚至把宋玉敏當親姐姐看待。
“小秦,快進來,在外愣著幹啥?”宋玉敏推開門,伸手招呼著。
秦憐芳有些不好意思地進了屋,主力團的趙政委正坐在小炕桌前寫著什麽,抬頭笑了笑,說道:“不打擾你們談話吧,要不我換個地方?”
“咱們說咱們的,他呀,趕緊忙完,今天就要走了。”宋玉敏笑著拉著秦憐芳坐到了炕上。
“這才呆了兩天,就又要出發了?”秦憐芳詫異地說道。
“戰爭年月,能休息兩天已經是很難得了。”趙政委頭也沒抬,看來確實很著急手頭的工作。
秦憐芳不再打擾趙政委,而是低聲地對宋玉敏說道:“臭孟有田,也不知道他是積極還是落後。打鬼子吧,不含糊;搞生產呢,也讓人不得不佩服。可就是不響應號召,村裡的那些人又都聽他的。到現在,連一個參軍的都沒有。我去找他做工作,他還振振有詞,歪理一套一套的,愣是說不過他。宋大姐,你說這有多氣人。”
宋玉敏笑了起來,問道:“他都怎麽說的,讓我聽聽他的歪理兒。”
秦憐芳眨著貓眼想了想,說道:“他說啊,都去參軍,那誰管地裡活計兒,誰搞生產支援軍隊呢?都去當正規軍,地方武裝就不要了?鬼子要來掃蕩,主力兵團一旦轉移,地方武裝還能獨立支撐根據地的武裝鬥爭嗎?這不是要使根據地已經取得的勝利成果迅速喪失嗎?正規軍、遊擊隊、民兵都是支撐戰爭的重要因素,你光動員著參軍,參軍,怎就不把目光放長遠一些?”
“那你是怎麽回答的呢?”宋玉敏和藹地說道:“被他一連串的反問給問住了?”
“才沒有呢!”秦憐芳噘了噘嘴,說道:“我就跟他擺事實,講道理呀!告訴他主力部隊才是根據地的擎天之柱,主力部隊擴大了,戰鬥力強了,才更能確保根據地的安全。地方部隊自然也不可缺,但地方部隊不就是主力部隊的後備軍嗎,主力部隊需要,自然要優先考慮。”
“嗯,你說得挺好呀!”宋玉敏笑道:“他又怎反駁的呢?”
“哼。”秦憐芳用鼻子表示自己的生氣和不滿,說道:“他問我,你說部隊擴大了,就代表戰鬥力變強了?八路軍起初只有三個師,可那時一戰可以消滅日軍好幾百人,甚至是一千多人。現在呢,隊伍擴大了好幾倍,可要再消滅同樣多的鬼子,又需要調動多少部隊?擴充多,整訓少,俺看有些主力部隊的戰鬥力反倒是下降了。”
趙政委的筆不易覺察地停頓了一下,眉頭微微皺起。
秦憐芳繼續複述著孟有田的話:“軍事政治要以經濟力量為基礎,你算算根據地有多少土地出產,有多少人口,又有多少脫產人員,照這樣發展下去,不成了魚大水少,頭重腳輕的格局了?這樣吧,看你工作那麽辛苦,就把俺招去吧!不過俺腿腳不好,你得給俺找匹馬,再找兩個身強力壯的,萬一沒馬了,好背著俺爬山越嶺的轉移呀!唉,你放心,俺雖然要求高了點,可殺鬼子一個頂仨,哪個部隊要了俺,可是撿了大便宜,偷著樂去吧!宋大姐,你說,他差點把我給氣哭了。”
“哈哈哈哈。”趙政委不由得開懷笑了起來,惹得兩個女人不解地轉移了目光。
“老趙,你還笑,小秦都快氣哭了。”宋玉敏帶著絲笑意嗔道。
趙政委連連擺手,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聲,說道:“這個小孟,確實夠氣人的。小秦哪,你打他打擂台,真是——。”
“有點自不量力是吧?”秦憐芳垂下眼瞼,悶悶地說道。
“也不能那樣說。”趙政委沉吟了一下,說道:“因為他說的並不是沒有道理,所以你才沒法說服他。你們對部隊不夠了解,小孟說的戰鬥力下降的問題,確實是存在的,主要是新兵過多,原來老的紅軍骨乾被分散,軍隊訓練也沒有跟上的緣故。雖然有很多理由,比如戰鬥頻繁,損耗過大,缺少彈藥等,但事實就是事實,容不得回避和推脫。”
“趙政委,我不是——,相信小孟也不是指責誰的意思。”秦憐芳此時又不自覺地為孟有田辯護起來。
“批評得對, 就要虛心聽取嘛!”趙政委不以為意地說道:“只是計劃中的整訓,恐怕又要推後了。至於小孟要參軍,我看就算了,倒不是不相信他能一個頂仨,置疑他的能力,而是覺得他更適合留在地方部隊,充當領頭羊。你們可能光知道他的槍法好,可不知道他的槍法好到了什麽程度吧?我也是聽到不久,委實令人驚訝。”
“老趙,你賣什麽關子,把你知道的事兒說一說,我們也能更好地了解小孟啊!”宋玉敏笑著說道。
趙政委沉吟了一下,覺得這並不是什麽機密,很多人都知道了,包括九龍堂的人,便娓娓講述起來。
“怎麽樣,比聽說書的還有意思吧?”趙政委講完後看了看聽得入神的兩個女人,笑著說道:“小孟回來後,王大山還有點不服氣,拉了兩個部隊的神槍手跟小孟比試槍法。結果呢,輸得是心服口服,隻好又派人幫著小孟蓋房挖洞。”
“嗯,確實有意思,聽起來倒象是編好的故事一樣。”宋玉敏笑著點頭,“有智有勇,小孟不簡單。不僅啥事兒沒有,回來的時候還弄了架留聲機,定是九龍堂送他的。”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