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孟有田,跟著二虎子進了村公所,正房裡的楊荊雲和老趙頭陪著三個官長模樣的八路軍在嘮磕。孟有田一進來,楊荊雲便起身給做了介紹,王連長三十多歲的年紀,面目清建,身穿黃綠色新軍裝,腰帶上挎著盒子炮,揚眉帶笑地和孟有田握手寒喧。 “王連長,您叫俺小孟就行。”孟有田和王大山握了握手,很自然地說道。
老趙頭、強子和二虎子一下子見到軍隊裡的大人物,都有些拘謹。孟有田卻沒有這種局促,雖然腿腳不好,但卻顯得落落大方。
“嗯,老楊同志剛才可一直在誇你,我們也親眼看到了,在這麽個山溝,工作搞的確實不簡單呀!”
王大山湖南口音很重重,老趙頭把不簡單聽成了沒鹼礬,在旁笑笑說道:“數俺們村裡水好吃,一點鹼性礬性不帶。”
指導員方國斌一聽,嘴裡的水噴了一大口,趕緊把王大山的話翻了一下,老趙頭有些不好意思,找了個借口,轉身出去張羅別的事情了。
“看看,這鬼子的騎步槍,還有後院的東洋大馬,你們自衛隊的裝備可比俺們正規軍還要好,連我看著都眼紅哩!”王大山是個直率人,操著濃重的湖南口音笑著說道:“可我們最需要的不是這個,也沒那臉皮向自衛隊要東西,我們最需要的是了解這附近的情況。剛才楊荊雲同志已經把縣裡的情形大致介紹完了,這十裡村南面和東面的情況還是不太清楚,所以還要請小孟你來講說講說。”
孟有田沉吟了一下,說道:“南面的情形俺也不了解,東面的多少知道一些,是聽九龍堂的柳鳳告訴俺的。要是不嫌俺羅嗦的話,俺就給你們介紹介紹。”
“呵呵,這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王大山爽朗的一笑,揮手讓人拿過地圖。
“這裡是周國權的地盤,有一千五六百人馬,打著是國軍的旗號;這裡是大地主張玉新的勢力范圍;這裡是紅槍會……”孟有田在地圖上仔細辨別了下方位,按照記憶,把柳鳳說過的又複述了一遍。
“情況還很複雜哩!”王大山和方國斌對視了一眼,笑著說道。
“是有些複雜。”孟有田說道:“都是打著抗日的大旗,可骨子裡在想什麽,要幹什麽,誰也不知道,不過肯定少不了野心家,想趁此機會大撈一筆的。可得小心著點,別被他們的外表和言談給騙了。”
“受益匪淺哪!”方國斌點頭笑道:“經你這麽一說,我們心裡就有數了。只是不知道這九龍堂能否跟我們合作對敵,使我們東進的戰略得以順利實施。”
孟有田想了想,說道:“九龍堂現在的當家柳無雙跟鬼子是有大仇的,在關東的時候便和鬼子血拚作戰,現在也沒讓鬼子消停。合作抗日呢,倒也有可能。只是他們江湖習氣很濃,向來是獨來獨往,就是天王老子惹著他們,他們也不會罷休。所以,起初與他們合作要有誠意,千萬別讓他們覺得是要搶他們的地盤,並他們的人槍。”
王大山和方國斌互相交換了下眼色,心裡明白孟有田話中的意思,九龍堂是可以合作的對象,或許將來也是可以爭取的對象,但絕不可急於求成,先一步一步慢慢影響,以後再談其他。
“九龍堂在土門村遭到了挫折,現在他們有什麽動向?”王大山詢問道。
“那俺就不知道了。”孟有田搖了搖頭,說道:“俺也是機緣巧合,與他們有些來往,也不是很熟。”
“呵呵,你和九龍堂的事情,
我已經給他們介紹過了。”楊荊雲笑著說道:“你救過柳大小姐,還救過九龍堂的四爺,來龍去脈可比書裡的故事還精彩呢!” 孟有田有些無奈地苦笑一下,這個時候避嫌是沒有用的,或許以後,唉,再說吧,現在還不是考慮某某罪名的時候。
“小孟啊,能跟九龍堂說得上話的只有你,希望你能充當我們和九龍堂溝通的橋梁,將這支抗日的草莽武裝爭取過來。”方國斌在旁很期盼地說道:“據我們所掌握的情況,九龍堂的戰鬥力還是很強的,抗日也很堅決,並不同於那些借國難之機野心膨脹的家夥。”
孟有田淡淡一笑,說道:“好吧, 如果九龍堂再來找俺,俺就當一回說客,只是他們聽不聽,俺可不敢保證。”
“不要你保證什麽,只要你盡力就好。”王大山性子直爽,拍了拍孟有田的肩膀,親熱地說道:“老楊剛才介紹說你打死過好幾個鬼子,這可是非常了不起,要不是——,我一定把你收進隊伍,讓你有更多的機會去消滅敵人。”
“俺只是碰巧,瞎蒙的。”孟有田謙虛道:“不怕你們笑話,其實俺更擅長拿鋤把子。”
“戰鬥和生產同樣重要。”方國斌在旁鼓勵道:“要知道,抗戰是持久性的,我們不僅要打鬼子,還要注意開展生產。我們的戰士們雖然勇猛,也得吃飽了肚子才有精神頭兒啊!這就需要廣大民眾的支持和幫助,就需要把生產搞上去,人民群眾的生活改善了,支持抗日才會更有勁頭兒。”
“日本鬼子就怕長期抗日,他們住在哪個村裡,便把水旱車及農業家具都付於煙火,連婦女的紡織工具亦皆焚燒。佔據車站後,凡都市所產日常生活用品,如食鹽、火柴等,也不賣給一般群眾,只有親日派能買到。”王大山補充道:“所以,無論前方、後方,都要把工作搞好,可不能只顧一頭兒。”
鬼子不是以戰養戰嗎?孟有田心中有些疑惑,難道是等到短期滅亡中國的美夢破滅後,才改變的策略?不過,既然提到了生產,他便可以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借著別人的力,達到自己的目的。
“說到生產,俺倒是想說說土門村。”孟有田緩緩說道:“不知道你們怕不怕鬼呀神呀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