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蘇老爺子

　　老藤編制的搖椅顯出一抹昏黃的古意，在院子裡輕輕慢慢的搖著，發出細微的“吱呀”聲，像一曲沒有歌詞的古調，安詳而悠長。

　　“聽說有人要試鏡李白的角色?”老人躺在搖椅上，眼睛似閉非閉的出聲，一頭勝雪的白發梳的齊整。

　　旁邊留了一臉胡子的中年人略顯驚奇的看了老人一眼，笑了笑答道:“是有一個，蘇老怎麽對這事上心了?”

　　老人真開眼，枯瘦的手帶著枚黃玉扳指，輕輕敲了敲椅扶，歎氣:“怎麽能不上心?”他微微仰起頭，看了中年人一眼，天青色的絲料唐服伏帖的隨著動作皺了皺:“李白這個角色，不是我寫的最用心的，卻是我最偏愛的。”

　　老人撤去頸椎上的力氣，輕輕躺了回去:“而且，我們這些文人，有哪一個不佩服歷史上那位驚采絕豔的詩仙?”

　　滿座詩賦換熱酒，風雨不改最風·流。

　　兩人都明白，現在這個所謂“內定”的預備藝人，演不出蘇老爺子心中的那個李白。

　　老爺子又歎了口氣。

　　大胡子中年人暗暗搖頭，心裡也有個底。

　　《劍嘯江湖》是蘇老的心血之作，水準也是他這一輩子的巔峰，老人不想隨便把這經典給人糟蹋，是理所應當的。這版權也就在蘇老手裡握了十年，任誰來要也不松一分手。

　　圈裡只要有點腦子的都知道，這小說拍出來，電影只要整的不是太差，放在誰資歷上都當得起錦上添花的好處。誰不眼饞?

　　他熊唯天確實是華夏導演裡地位頂尖的那些個人之一，但能坐上這部劇的導演位置，還真是拖了皇室的光，走了天大的運到才拿到這塊餡餅。

　　可現實就是現實，天生掉下來的東西也不是那麽好吃的，一不當心就得磕了牙。蘇老不是多看中皇室臉面的人，到了他這種文壇大師地位的人物，也完全不需要在意這些個東西，他老人家爽快交出版權，也只是因為皇室有錢有人脈，給出了能最大限度滿足他拍好意願的條件而已。

　　而條件之一就是他老人家親自監製，這就相當在他熊導演腦袋頂兒上安了個太上皇——惹不起，只能供著。

　　這不說，還得拍好、拍的合了蘇老的心意……可要全遂蘇老的心意，那真真不可能。

　　錢還是小事，皇室不差這點。可缺演員啊！圈裡潛意識強的頂了天也就那些，大夥兒心裡有數，就算排除了檔期不和，這些人也不是都適合鹽焗裡的角色的，何況人一個個大牌影帝天王的，憑什麽給你眼配角?

　　再加上皇室和各公司那邊還往劇組裡塞了人，擺明了要搭順風車，他也沒地兒抗。蘇老是不用理這些個庵攢事而，但他這個明裡的導演，還真不能不走這些圈圈道道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這電影拍的，就不是那麽回事兒！

　　正想著，四合院的一間屋子“吱呀”一聲開了門，雕花的木門裡，穿著藕荷色旗袍的婦人端著茶盞走出來，腳踩著一雙精致繡鞋，雲鬢上的珠釵輕輕搖曳，步伐柔婉的像踩在雲端。

　　她熟練的給這兒藤桌上的杯裡添換了熱茶，執壺拿杯的動作像做了千百遍，帶著行雲流水的韻律，一派優雅的大家風范:“爸，天晚露寒，少喝涼的，當心了身子。”

　　老人嗯了一聲，故作嚴肅，眼裡卻是沒了一絲威懾，看著小女兒的眼神全是慈愛:“沫沫那丫頭呢?這會兒是放了晚學了吧。”

　　“喲，爸想孫女兒了?”婦人微微抬頭，江南般溫柔的杏眼裡帶來笑:“您可還得等等，文生剛出門，是去接那丫頭了。”

　　蘇老咳了兩聲，臉色露出喜悅，卻又有些掛不住。

　　這就是個期待小孫女兒來看他的老人而已。

　　大胡子熊唯天看好戲似的捧著茶碗品了一口，打趣:“蘇老好福氣，雲娘的手藝當真是越來越好了。”

　　婦人側過頭來，向他微笑示意:“哪能當得起您一誇，不過是自家院子裡采的粗茶，入得了大導演您的口，才是幸事。”

　　蘇老爺子這會兒也綴了臉上的憂色，整張面孔都柔和了下來，他想了想，看著小女兒端著茶碗回去的背影，有些漫不經心的問:“那個要面試李白的孩子……是怎麽樣的?”

　　“啊?啊！”熊唯天抓著胡子斟酌了一下:“我也沒真見過那孩子，只看過照片，倒也不了解……”他頓了頓:“不過那孩子的樣貌……生的確實沒的挑。”說到這兒，他也是真心感歎:“您看了照片就知道是啥感受……這些年，圈裡圈外好相貌的我也算見的不少了，可好成他那樣的……”

　　熊唯天嘖嘖倆聲:“老熊我還真是沒見過，您要見了也該無語，我估計就對著他那張臉，就沒人好意思說重話的。”

　　“哦?”蘇老爺子聽到這兒，反倒皺起眉來:“我要的李青蓮，可不需要多好相貌。”聽你這口氣，莫不是個花瓶?

　　熊唯天也是名利場裡摸爬滾打了幾十年的人了，一臉大胡子那也只是看著豪爽粗狂，實際也是人精，這看人臉色是最基礎的能力，蘇老爺子眉頭一皺，他就明白這位是個什麽意思了:“哎，您老可別小看了人家小孩。”

　　不得不說顏妃人脈之廣，這位熊大導演私底下居然也和她關系不錯，也算是私交好友，顏妃碰到了也能叫得上一聲大哥，這會兒談到自家老妹子手底下的藝人，自然挑著好的來:“人家可是十八就能考上T大的高才生，現在也是十九的小天才，這有才有貌的，未來的路子沒意外就是通天大道。”

　　蘇老爺子來了興趣:“T大的?”說起來他還在T大文學系掛了個教授的名呢，時不時也去開個講， 可是清楚那兒孩子都是好素質的後輩。

　　熊唯天摸了摸肩，撇嘴:“可不是嗎，也不懂現在的年輕人怎麽想的，這種學歷居然跑來混娛樂圈。”大胡子故作滄桑的搖搖頭:“我是不知道，不過聽說這孩子的潛意識挺強的，之前《傳奇Ⅲ》裡火起來的阿修斯就是他演的，安老爺子好像也剛剛和那小子合作過，圈裡人都知道他那個臭脾氣，結果您猜怎麽著?”

　　蘇老大拇指撚了撚戴著食指上的黃玉扳指，他認識安導演，那是和他差不多年紀的人，交集不說，這會兒也想聽一聽那糟老頭的反應。

　　“昨天跟他在一個慈善會上見著，”老熊呵呵一笑:“他居然挺得意跟我們這幾個導演炫耀，說是挖了個好苗子。”

　　“好苗子指的就是那個要來試鏡的娃娃?”蘇老爺子也覺得不可思議。

　　“可不是嗎。”熊唯天咂咂嘴，咕嚕一下喝了半碗茶，全不見之前雲娘在時的假裝斯文:“我們可都被驚呆了。”

　　蘇老點點頭，眼神帶著好奇:“那試鏡李白的時候，我老人家也跟著去見見世面吧。”

　　熊唯天咧咧嘴，笑:“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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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風樓太忙了，抱歉斷了一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