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無中生有的禍事

　　方雲仍記得九年前，他初滿十二的年紀，還未過世的父親親自領著他到福州拜見姑母的情形。

　　當時到了門前便見一青袍人快步走來，年方過四十的模樣，身材高拔，五官清朗，頭髮齊整的館在方巾裡，額下的幾咎長髯梳的一絲不苟。

　　那人笑著輕聲道:“舅老爺，表少爺，跟著老奴來吧。”

　　方雲捏了捏拳，紅著眼眶看著面前一陣風便能刮倒似的老人，幾乎不願相信自己的眼睛！老人咳著血趴伏下去的那一瞬間，這八尺高的漢子，竟是手無足措。

　　“福伯！您這是幹什麽?！”

　　當年他父親帶著方雲去福州時，身體已經是不大好了，那番卻是存著托孤的意思。而方雲自那之後，也毫不意外的留在了奇劍山莊，一直到十七那年隨著師傅修行之前，方雲在奇劍山莊整整生活了五年！

　　他是和此時扮作小乞丐的奇劍山莊少主楊嘯一道長大的，可以說，那五年，他是被照顧少主的管事福伯一手撫養長大的！

　　福伯於他，亦父亦友！

　　方雲此刻虎目含淚，急衝幾步上去扶住老人“您這是幹什麽?！”他絲毫不顧那兩人身上的髒汙，緊緊擁上去:“嘯表弟和福伯您活著，對方雲來說就是天大的幸事了……先前……先前我還以為你們一道……！”他直起身來，狠狠擦了眼，咬著牙像是要將那仇人啖肉飲血:“到底……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奇劍山莊怎會惹上這等禍事?！屠了……”他的聲音忽地一頓，想起什麽似的猛然抬頭，直直的盯向兩人，眼裡含著恍惚虛幻的脆弱希翼:“除了你們……奇劍山莊……”

　　這鐵打的漢子，聲音卻是抖得不成樣:“奇劍山莊……還有逃出來的人嗎?或者留在外面辦事……恰巧不再山莊裡的?”

　　小乞丐亂發下那雙仿若再不被日光照亮的眼，那對深沉黝黯如墮深淵的眸，從見到方雲起，竟是升起了亮光。

　　像接上了一縷水源的死湖，像自深海裡飄浮而上的幽冰，少年沙啞著喉嚨，在面對那場絕人寰的屠殺與毀滅時也未流出的淚，此時卻是如尋到了主心骨般滿面苦淚:“都死了……爹、娘、師兄、爺爺……都死了……都死了！”

　　“就剩我和福伯逃出來了……兩百三十二口人！兩百三十二條命！就剩我們兩人老人！就只剩我們了啊！”少年咀嚼著刻骨的恨意，背負著滔天的血仇，狼嚎般嗚咽的哭。

　　到底只是未及冠的少年人，之前壓抑到極限的恨意與不甘，此時隨著見到親人的那一瞬放松，宣泄而出。

　　方雲捏著拳，喉嚨裡壓抑的低吼幾聲，痛至骨髓。

　　月青煙頭一次皺起眉來，眼神如夜入墨般融進思慮，她之前見到了這老少二人，也隻當奇劍山莊滿門被屠，一人未逃出是誇大的詐傳，她以為應當還是有一些弟子逃散出來了的，可現在看來，境況要比她預料的要嚴重的多！

　　她側頭望向小乞丐打扮的奇劍山莊少主，直接了當的沉聲發問:“是那方的人乾的?”

　　楊嘯仰天閉眼，面色僵硬而恥辱:“不知道。”

　　月青煙和方雲齊齊一震，同時難以置信的向他看去。

　　這位目睹了整場屠殺的奇劍山莊少主，赤紅著眼，緊咬著呀，一直一句卻吐得格外清晰殘酷:“那些人的套路十分陌生，絕對不是我所知道的任何一派！”

　　“而且！”少年清秀俊逸的面孔有些扭曲:“他們的至始至終都以手勢交流，我們……我們奇劍山莊，至始至終都沒能逼出他們發聲！”

　　說完這些話，少年的肩膀聳拉下去，如被抽取了整條脊梁骨，格外蒼涼。

　　他閉著眼，心中體味著那股格外無力絕望的酸澀，他們奇劍山莊號稱一流的絕頂劍法，在那些連嬰孩都不放過的畜生面前，竟然，那般的，不堪一擊！

　　福伯看了一眼少年，眼中閃過疼惜，卻是隻得歎一口無力的氣。

　　方雲倒抽一口涼氣，月青煙美眸一時神色雜亂。

　　這已經，太過出乎他們的承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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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湖隨著奇劍山莊的滅門慘案喧囂不止，卻皆是猜測不出到底是那方勢力的手筆，又是為了什麽。

　　不久後，不知從那裡傳出來，說是奇劍山莊無意間得了一副藏寶古圖，還未做好探尋的準備，就遭到了滅門之災。

　　這個消息，竟是讓大部分江湖人都信了！

　　為何如此?說來，有關歷代寶藏掀起的血雨腥風，也是有淵源的。

　　奇劍山莊的宅邸莊園建在福州東城，佔著百畝地頭，大的過分，細節裡卻算不上如何富麗堂皇。 因為山莊的主人發跡的時間並不算長，雖說實力已躋身福州勢力的行列，但底蘊卻是總不及那些傳承百年的世家宗門的。

　　窮文富武，可不是一句空口白話。

　　武林人士習武修功，幾乎都得重幼年時期開始打熬基礎，半大小子吃窮老子，一大票兒的小孩兒練氣武來，吃空門派那真不是個事兒。且這些孩兒正處在塑體成型關鍵時期，隻管飽如何夠?

　　肉食血羹這等油水得補一補吧?

　　還有那活血護筋的草藥靈植，這些經關人命的東西，真真是一樣半分都缺不得！更不用提其他用度，衣服鞋襪什麽不需要用到銀兩?

　　奇劍山莊這等有自家田地產業的還算好的，要知道這江湖裡大多數門派都是沒有充足進項的，有些甚至連點像樣的田地都無，只能靠著收取弟子家裡送來的供奉維持生計。

　　為了養活各自門派裡那一大幫子人，各家的掌門老爺可謂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什麽手段都使出來了。也正是因為這種種慘烈無比的原因導致，只要聽到“藏寶圖”仨字，各門派就如聞了腥味的鯊魚似的一擁而上，掀起江湖陣陣腥風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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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俠好難寫T0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