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宴會上,沈四寶帶著歉意的告訴成天樂,明天不能陪他逛杭州了,將派另兩名九星派弟子全程陪同成總遊玩,所有花費當然也由九星派買單。成天樂則笑著說不必如此客氣,既然有事就盡管去忙,他正想獨自一人在杭州轉轉,總有人跟著也不方便。
第二天,九星派內堂中的一眾高手都不見了,成天樂既沒要人陪也沒開車,自己出門去了西溪濕地。這是一片水中的自然景觀園林,原先有幾個村莊也早已遷出,曲折回環的各條河道連接大大小小的灘塗與湖泊,其間分布著很多座島嶼。
正是春日花開時節,那蕩漾的波光與倒映的樹影相映成趣。這裡有遊船,大遊船四十塊錢一張票,在濕地裡轉一個小時;小船則是單人搖櫓,一小時一百塊,按時間結算,可以在濕地各個角落漂蕩。
成天樂要了一條小船,搖櫓的船娘問他想去什麽地方看?成天樂則回答不必按常規的參觀路線走,就在這水波深處隨意漂流,哪裡幽靜往哪裡去,欣賞那不經意間的美景風光。而這裡的風景,每個角度幾乎都有美麗的意韻。
當明媚的陽光撒下,從船篷中看那島嶼與湖泊,就像一幅幅精美的風景油畫。轉過船頭駛入開闊的水面,遠望波光點綴中的野樹雜花,有五顏六色的水鳥棲息或飛過,又像一幅幅寫意的山水花鳥。
到了水灣深處,繞過兩叢蘆葦一片水芹,岸邊還生長著鮮嫩的菱角。成天樂突然想起了蘇州水席中的素水八仙,在這裡幾乎都可以找到,還是野生的!搖櫓的船娘今天也特別高興,因為櫓搖起來感覺特別輕松,只要輕輕一動仿佛就能撥開水面推動小船,非常舒服省事,忍不住哼起了方言小調。
她正在哼著外地遊客聽不懂的民謠時,成天樂突然讓她停船靠岸。這裡並沒有碼頭可靠。船娘以為他要賞花,便將船停在盡量靠近島嶼的花叢邊。不料成天樂卻伸手從樹根下采了一支木靈芝,笑呵呵的自言自語道:“想當年白娘子從杭州跑到峨眉山盜取的靈芝草,不知靈效是否與此物相通。假如是這樣話,杭州當地就有,何必遠去?”
船娘沒聽明白他在說什麽。笑著插話道:“這種東西這裡很少見。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人采它,原來老板認識,它叫木靈芝?”
成天樂持在手中觀賞道:“是啊,這就是傳說中的木靈芝,本以為隻生長在深山幽谷,沒想到出現在江南秀水岸邊。”
成天樂在九溪濕地深處漂蕩了很長時間,還曾經閉上眼睛進入了畫卷世界,以神念向小韶展現那岸芷汀蘭美景。他不是一個人在欣賞,隨著還有一個世界與世界中的小韶。為這天地美景情懷陶醉的時候。他總是會想起她。
成天樂進入畫卷世界時,宛如一種斷絕了外緣的定境,但一般的風吹草動也傷不了他,受到驚擾會隨即出來,怕得只是強敵的突然襲擊。在這遊賞途中偶爾進入畫卷世界與小韶說幾句話、向她傳達幾道神念,倒也沒什麽大礙。只要他不是長時間的定坐。別人也很難看出來,還以為他在船上端著茶杯閉目陶醉呢,而他確實在陶醉中。
成天樂在西溪濕地一直流連到黃昏日落,這才在清波暗香浮動中離開,返回九星派的居所。這天夜裡他於定坐中進入畫卷世界,與小韶說道:“那濕地美景,你可喜歡?”
小韶:“蘇杭號稱人間天堂。可畫卷世界中只有蘇州卻無杭州,今日你以神念向我展現別樣風情,我是既喜歡又羨慕。”
成天樂:“這畫卷裡的世界也可延伸無極,我試過。”
小韶歎了口氣道:“這不知隻哪位前輩仙家打造的元神洞天世界。倒映山水人煙自行推衍而成一界。你曾在畫卷世界中走出過很遠,因為你曾在現實世界裡去過那些地方,那其實也是一種見知的推衍展現,並不是畫卷世界裡真的存在。
從畫卷裡的姑蘇向外走,也走不出這畫卷世界,若是從未去過的地方,所見的只不過是片妄境化轉,宛若凡人之夢,自以為所見該是如此便是如此。收心破妄,則是一片混沌,若真空無物。我本以這就是真切的世界,直至你的到來點醒了我,我才堪破這妄境。”
小韶和成天樂此刻都不可能明白什麽是“金仙靈台造化之功”,但小韶以“元神洞天世界”來形容,已經是她所能理解的最準確的概括了。成天樂笑著答道:“若真空無物,也可造真空妙有。我今天在西溪濕地感禦神之道,那神念心印不僅可以賦予天地之間,也可將天地美景情懷印入元神世界。
既然你喜歡,那我們就可以在這姑蘇畫卷世界中也開辟一片西溪濕地,取其美景舒粹,擁抱胸臆情懷。我雖不能打造這樣一件神器,但此神器是早已煉成之物,我如今能祭煉它,便可運轉越來越多的妙用,將來未嘗不可成功。姑蘇畫卷便是我們的畫卷,可以融蘇杭美景為一,但這還要需要你這位畫卷之靈幫忙才行,我一個人乾不了。”
小韶低頭笑道:“在這畫卷世界裡,你一個做不了的事情還有很多呢!感悟真空妙有之境,於這畫卷世界自創元神景象,卻非妄境化轉,這至少要有突破真空劫的修為,現在談還有點早。”
成天樂:“可這便是我的願心啊,此願心一起,就是修行機緣。那欲樂雙運道秘術,最終求證的也是清靜光明真空境,我們還是不要辜負這美好時光了。”
小韶臉紅了,伸一根玉指觸著他的胸口道:“你好壞……”
次日成天樂並沒有出門,就在那閣樓中推窗欣賞著九溪風景,九星派內堂的一眾高手包括沈四寶也都早早的離開了,好像在準備什麽事情。成天樂也起了好奇心,展開元神不觸動任何事物,暗中留意著前面大廳處的動靜。
上午九點多鍾,有人接了個電話,突然說道:“果不出掌門所料,那李西村來了,還帶著律師呢,想要找四寶齋交涉。”
另一人道:“居然敢跟九星派沈家父子玩這一套,膽真是太肥了!”
究竟出了什麽事?沈慎一按照業內人士眾所周知的習慣,當眾燒了那幅畫,雖然是一種很漂亮的危機公關手段,但成天樂當時就覺得不妥。因為那幅畫雖是贗品,卻不是四寶齋收購來的,而是客戶提供的質押品。
沈四寶一時不查,四寶齋白白被人騙走了二百五十萬,三個月的當期雖然過了,但還有九個月的罰息緩衝期,然後才能成為死當。在這九個月期間,按照典當合同,那幅畫的所有權還是屬於李西村的。他要交納本金和罰息才能取走,而典當行不可隨意處置,更不能擅自損毀。
在旁觀者眼中,既然已經確定是贗品,這幅畫也當眾露了相,當然再無任何價值。那李西村錢既然騙到了手,留下的地址是假的、聯系電話也變成了空號,人肯定遠走高飛不會再露面了,這幅畫燒就燒了。
可是畫一旦燒掉,問題就來了,合同聲明原畫的價值可是一千五百萬,經過估價後質押得款是二百五十萬。但如果在典當期間,這幅畫如果損毀或丟失了,根據典當合同,典當行是要賠償客戶一千五百萬的!除去李西村該償還的本金和罰息,四寶齋還應該付他一千二百多萬。
沈慎一沒有想到這種結果嗎?也許他的目的就是要把李西村找出來,卻不用親自去找,通過這種方式讓這個人自己出現。可能對於沈慎一與九星派而言,這筆損失雖然大,但找到這個設局之人卻更重要,要讓對方知道,這一次惹錯人了。
對方果然主動現身找上門了, 從他設局的手段來看,應該是一名修士,也明知道四寶齋背後是怎樣一群人,卻有恃無恐。李西村來談的可不是什麽江湖局,就是法律與合同,還帶著律師,別的話都不用說,要求四寶齋執行原先的合同就可以。
沈慎一雖然成功的將李西村引了出來,但這麽做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他又會怎樣解決接下來的糾紛呢?成天樂也很好奇,當即走到前廳道:“我想去一趟四寶齋,要盡快,請借我一輛車。”
有九星派弟子趕緊答道:“我就是留在這裡專程接待成總的,您何必自己開車呢,我這就送您過去。”
一路上車開得很快,但是到了西湖附近卻開始堵車了,幸虧有司機送,成天樂乾脆下車步行,穿小巷趕到了四寶齋。他來的時間正好,因為沈慎一晾了李西村大約一個小時,就讓他和律師在接待室等著,夥計說老板有事一會兒才能回來。成天樂走進會客室的時候,一場談判剛剛開始。
他一進來,好幾個人都吃了一驚,首先是李西村帶的那名律師——竟然是黃裳!___________________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