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仲康早就被石老太君給打發到外院去了,按照定國公府的規矩,便是主母也不能輕易到外院去,何況呂氏不過是個才進門沒有任何根基的妾侍罷了,那就是個半奴半主的,那裡能去。
這婆子眼熱呂氏手中的絞絲蝦須銀鐲子,這鐲子看著可就是實心的呢,又做的精致,要是賣出去的話,怎麽也能值十來兩的銀子。可眼熱歸眼熱,卻也不敢輕易答應。
呂姨娘母女兩個,現在可是燙手山芋,還要去找二爺,這可是大事。這點子利益要是貪了,說不得到時候鐲子沒到手,反而被連累了。
呂氏大約也明白了什麽,雖然心中氣悶,可現下也不是鬧的時候,因此便退而求其次,求她捎個信給二爺身邊的人。
二爺身邊幾個親近的人可都是拿她當太太呢,絕對不敢不應了自己,只要是她捎話過去,必定能到二爺耳中。
這婆子想著這個倒是不難,所以便應了。
她歡天喜地的收了呂氏的蝦須鐲子,去找人給趙仲康身邊的長隨小廝們帶信。
藕荷園正房和東廂房住著的兩位姨娘沈氏和邱氏現下坐在一起,隔著撐開的窗戶看著外面兵荒馬亂的。
這二人都有些奇怪了,好端端的忽然來的這母女兩個怎麽這麽能乾?才進門就能惹出這麽多的事兒來。
卞姨娘和秦姨娘兩個都是老實穩當的,自從李氏去了以後,她們連規矩都不必去立了,也沒有旁的事情能乾,所以就只能湊在一起做針線活。
二爺似乎已經不記得藕荷園了,所以藕荷園的日子就和一潭死水差不多,府中的人都差不多忽略了,要不是每個月還要領月例銀子,甚至都不記得這院子裡住著兩個正經的姨娘。
只是這樣安生的日子以後只怕就沒有了,從這母女兩個進府以後,藕荷園的正院和跨院都是亂糟糟的。
這兩個姨娘從來不知道,原來姨娘的日子可以這麽過,一個姨娘也能讓府中人仰馬翻。
只是,這麽精彩的日子背後,會給自己帶來什麽?這兩個人不知道,也不願意去多想,也懶得去想,左右這日子便是如此一輩子罷了。
現在的生活她們已經認命,可是對於將來她們也不太愁,好歹她們都給二爺生了兒子,就算是再怎麽的,這一輩子也算是有依靠了。如今盼望的,便是自己的兒子能爭氣些,早日尋得好的出路,這一輩子就總有出頭的時候。
相對於男人的寵愛來說,兒子更加可靠些。所以那些虛無的寵愛,沒有也就罷了,二人也懶得去強求。
呂氏自去鬧騰,在她們看來,便是二爺如何寵愛,終究有一日,色衰而愛馳,沒兒子的姨娘,始終都比不得有兒子的有指望。
外院和內院的聯系雖然少些,可卻也不是全然沒有。尤其是趙仲康今日一直都在留心打聽內院的消息,所以他很快也知道母親命人把趙嬿婉關了起來。
乍聽之下,他也是大吃一驚,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趙仲康已經料想到了母親暫時不會很喜歡呂氏母女,可人才進門就給關起來,卻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不過,趙仲康可不覺得自己嬌養著的女兒會做什麽天怒人怨的事兒,讓母親惱火到關起來,直覺就覺得是有人居心叵測,在母親身邊挑唆是非,讓母親誤會了自己的寶貝女兒。
莫非是趙令儀這丫頭因為今日在花枝巷的事情,心裡有了怨氣,這才在老太君身邊說了什麽?可是按道理不會啊,令姐兒今日的表現算是可圈可點呢,雖然對呂氏和嬿婉不是很親近,可也不排斥,怎麽會?
趙仲康有些疑惑的猜測,卻想不出結果。
再想著今日嬿婉也受了驚嚇,這會子再關起來,她那麽小的人如何能承受,這會兒還不知道哭成什麽樣子了呢。
只要是想著,趙仲康就覺得心裡有些疼,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女兒就這麽受罪,趕緊去找母親說說才是正經,至於母親跟前究竟發生了什麽,還是再打聽吧。
要是知道了誰在背後挑事,可別怪他不留情面。
他再也坐不住了,火急火燎的便趕回內院去了凝暉堂求見母親。
趙仲康來的時候,凝暉堂裡一片寂靜,一絲聲響都沒有,只有母親門外站著兩個小丫鬟在打瞌睡。
因二人見了趙仲康進來,忙就打起精神行禮,然後才去內室通稟。
少時,出來的是石老太君身邊的丫頭海棠,她笑容滿面的對趙仲康說道:“二爺過來請安,我們做丫鬟的原本不該阻攔。只是老太君今日動了大氣,鬧騰了好半日,到了這會子才歇下,睡的正香呢, 還請二爺稍待片刻才好。”
海棠一席話說的入情入理,讓趙仲康想不出來別的理由一定進去。
可趙仲康怎麽會相信母親就趕巧在這時候睡了?這都已經到了馬上要用晚膳的時候了呢,母親往日這個時辰可從來都不休息的。
只是,母親既然找了理由不見自己,自己也不能強求不是?
趙仲康隻好說了等會母親醒來了自己再來的話,然後又叮嚀海棠好生照料母親,這才邁步朝外走去。
就這麽回去,趙仲康卻有些不甘心,想著趙令儀今日已經搬了過來,這會子自己不妨先去瞧瞧她,說不一定,能讓她給嬿婉求情。
這丫頭是願意親近自己的,只要是自己多說幾句好聽的,對她表示出自己的關心來,應該能說動。再說,就算是說不通,最起碼能知道這丫頭心裡的真實想法,看看今天的事是不是她從中作梗。
趙仲康心下想著,轉身便去了凝暉堂的西跨院。
石老太君在屋裡端著一碗茶,也不喝,只是在手中拿著,見海棠轉回來,問道:“你二爺走了?”
“回老太君的話,二爺去了四姑娘的院子裡。”海棠可是親眼看著二爺去了西跨院的,所以這會兒話說的肯定。
二爺也真是,四姑娘可還傷著,又受了驚,老太君怕打擾了四姑娘休息,連大姑娘二姑娘都打發回去了,他怎麽能去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