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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況往最壞的方向發展了嗎?寧采臣眉頭緊鎖，死死地盯著梁山伯。

　　梁山伯臉色不改，眼中有的只是執著。

　　雙方都沒有說話，就像是在對峙。

　　這種情況也不是完全沒有想過，只是，他想著，也許事情不會變得那麽糟糕……寧采臣眼中閃過一絲失望，梁山伯在他眼中，一直都是位不缺乏勇氣的人。雖然很少說話，經常保持沉默，但在真正需要勇氣的時候，他從來不會退縮。給人一種，這個人雖然不起眼，但還是挺可靠的感覺。

　　現在這種時刻，卻退縮，猶豫不決，甚至還奢求著有不付出代價做法。

　　想著，寧采臣又有點的自我厭惡。

　　誰規定梁山伯就不能退縮，誰規定他一定要有面對一切的勇氣，遇到這種事情，猶豫不決才是正常人吧，就算是自己不是也會猶豫一下嗎?擅自給別人貼上標簽，擅自對別人抱以期待，然後發現對方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同，又擅自的失望。他終究不能免俗，只是一個凡人，可能還是有些糟糕的凡人。

　　而且梁山伯是他的朋友，對朋友出手相助不是應該的嗎?剛才的猶豫，還有那一瞬間的厭惡……說不定他實際上是一個薄情冷漠的人。

　　這樣帶著情緒可不行，現在是遇到麻煩了，不管自己是怎麽樣的人，梁山伯又如何，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把這個事情解決。

　　壓抑住一切情緒，寧采臣眼中恢復淡然。

　　“服務生，來杯橙汁。”

　　不一會兒橙汁就端過來，寧采臣坐在梁山伯對面，看著杯子中橙色的液體，小飲一口，甜味似乎能讓心情變好一些。

　　整理一些思維，把事情理清楚，寧采臣開口問道:“你什麽時候發現的。”

　　“還記不記得我剛開始對英台是什麽態度的。”梁山伯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

　　剛開始?他們是因為一場誤會認識的，祝英台是認可梁山伯的人品，兩人才成為慢慢成為朋友，那時候也只是普通的朋友關系。沒過多久，與祝英台相性上更加合得來的寧采臣，可能還有同為四大才子之一的屬性加成，很輕易的就成為祝英台最好的朋友之一，而梁山伯與祝英台的關系更遠一些。

　　後來，大概過了一個月，梁山伯對祝英台的態度發生變化，不只把對方當做普通朋友，對祝英台，甚至比他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死黨還要好。

　　那時寧采臣沒有多想什麽，兩個男人的友情能有什麽的。

　　他應該早就發現的才對，在知道祝英台是女生，在知道梁祝這個故事之後，就應該留意到的。梁山伯態度的轉變，應該就是發現祝英台是女生，然後，大概是喜歡上了，所以才一直守護在祝英台身邊，對其幾乎有求必應。這明顯，就是在追求一個女孩子。

　　“一開始就已經注定了麽?”寧采臣喃喃自語，梁山伯、祝英台、馬文才之間的緣分，不管是善緣還是孽緣，在進入這所學校，進入萬松高中時就已經注定。

　　想這些沒意義，他能做的，也只有預防出現最壞的結果。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的寧采臣，似乎連情緒的起伏也變得非常微弱，用那種淡淡的語氣道:“你說你被逼到絕境是什麽意思，現在這個情況，馬文才並沒有多少競爭力，祝英台不是會輕易喜歡上被人的女孩。比起你現在匆匆忙忙的做法，像你以前那樣一直守護著，我想成功的可能性更大。”

　　這樣的問話，讓梁山伯沉默了一會兒，沒有馬上給出答案，也就是沒有肯定他的看法，也沒有否定他的看法，那麽是說明還有別的原因把梁山伯逼到絕境?

　　寧采臣回憶一下，當祝英台說到很喜歡九年前的那個他的時候，梁山伯的臉色非常難看，把梁山伯逼入絕境的就是他麽?若是這樣，那只能說梁山伯是多想了，祝英台對那時候的他的喜歡，也不過是很單純的小孩子之間的喜歡，不要說愛情，就連友情都沒涉及。這樣的話，把事情說清楚，沒有被逼入絕境這個前提，梁山伯的這個行動也就不成立吧。寧采臣說道:“如果說你是因為英台那句……”

　　“那時候你們應該都在心裡嘲笑我吧。”梁山伯突然開口道，聲音不小，掩蓋住寧采臣的話。他的語氣中帶著自嘲:“自以為聰明，以為自己想出讓別人和祝英台假扮情侶，擺脫馬文才的糾纏，是多麽了不起的事情。其實你早就看得明明白白，馬文才的計劃你也完全看透，所以你那段時間什麽事情都沒做，因為你知道馬文才不久後肯定會停下來的。那個得意洋洋，以為比所有人都聰明的我，在你們眼裡肯定像一個小醜一樣吧。”

　　梁山伯是發泄情緒，也是在回答寧采臣的問題，是馬文才把他逼入絕境的，沒有給寧采臣說話的空間，他有繼續道:“語氣有些不好請見諒，我知道你肯定不會這麽想的，這只是……我的陰暗心理。知道馬文才的打算，我已經完全沒有再等待下去的意思，每一天都在煎熬著，心態已經改變，等不下去了，沒辦法從容。我在恐懼著，害怕有一天完全失去英台，雖然現在我也沒有擁有她就是，但比起未來去後悔，不如現在就讓英台知道我的心意。畢竟我們的感情這麽好，也算是走到友情的盡頭，進一步發展也未嘗不可，也許，也許英台也是喜歡我的，我們是兩情相悅的……”

　　有這樣的認知很正常。寧采臣雖然沒有被什麽女生喜歡過，但他從書籍中汲取不少這方面的知識。他知道，很多男生都有這樣的想法，對於是朋友，又長得不錯的女生，都有‘說不定那個家夥喜歡我’這樣的錯覺。甚至於青春期的男孩，還會敏感到，對方一個稍微友好的舉動，就會認為對方喜歡上他。

　　梁山伯和祝英台，可以說朋友已滿的情況，祝英台很多無意識的行為，可能都會被他誤解，以為她對他有意思。

　　不過寧采臣清楚著，現在的祝英台，是不會喜歡上任何男生的。

　　也就是說，梁山伯這次的表白，幾乎是百分百會失敗。好一點的，不想傷他心，就用拖字訣，乾脆一點的，就直接發好人卡，甚至於可能以後朋友都當不成。梁山伯肯定也有這樣的擔心，所以才把他叫出來，打算讓他幫忙傳遞心意。如果成功，那好，皆大歡喜，如果失敗，那也有個緩衝期，不會那麽尷尬。

　　“你已經下定決心?”寧采臣嚴肅地問道。

　　“嗯，不是沒得選擇了嗎?只有一個選項，就是現在表白，或者未來表白。未來的話，馬文才會是一個很強的對手，我只能選擇現在表白。”知道馬文才的打算，看清楚那些聰明人不起眼甚至看起來愚蠢的做法中蘊含的深意，梁山伯知道，拖得越久，他的優勢也就越少。必須趁現在，至少在親近程度上遙遙領先的時候，出手。

　　“你真的已經有覺悟，完全失去祝英台，甚至於連朋友都做不成的覺悟?”寧采臣再次強調道，抱著樂觀的態度是好事，但太過樂觀，現實反差太大，那受到的打擊也是難以承受的。

　　有些愕然，寧采臣這樣子，似乎完全不看好他，甚至於肯定他會失敗，為什麽……

　　低下頭，寧采臣看不到梁山伯的表情，沒有聲音，很安靜，直到五分鍾後，梁山伯才抬起頭:“沒有，我不需要這樣的覺悟，不管怎麽樣，我都不會接受失去英台這種事。所以我才需要你的幫助，如果是你的話，就算出現了最壞的情況，你也能說‘啊，我不過是在開玩笑’之類的，這樣大家還是什麽都沒變，什麽都不會變。”

　　你是真的不明白嗎?這種方法可能會帶來什麽後果你是真的不知道嗎?

　　這個笨蛋，不會真的沒想清楚吧。

　　如果他在外面的話，不管發生什麽樣的情況，他都能幫忙，慢慢修複兩人的關系。

　　是有可能像梁山伯說的，祝英台雖然拒絕，但會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一切維持原樣。不過還有一種可能，最壞的可能，那就是他也被卷進去，三人之間都會出現裂痕。

　　“據我所掌握的情況，你成功的可能性很小，我不建議你去表白。但這種事情我也不會勉強你，硬要去的話，我認為，你還是親自去表白比較好。一則，表現了你的誠意，不是親自表白，肯定在英台的印象中會差上一籌，二則……”寧采臣說著，停了下來，他發現梁山伯臉上的憤怒之色。

　　憤怒，也是正常，被寧采臣這樣說，是正常人都會憤怒。梁山伯平息下怒火，冷靜一下，他知道自己是求人，沒理由發怒。

　　不過，不管如何，這樣的風險他絕對不願意去承擔！

　　梁山伯低下頭，帶著些疲憊道:“我求你了，我們認識這麽久，我從來沒有求你過什麽，這次是我第一次求你，也是最後一次求你。”說完他抬起頭，露出哀求之色，有些事情，足以讓他拋棄尊嚴:“采臣，你就幫我這一次，如果我和英台能在一起，你就是我們的媒人……我，我給你下跪了行不。”

　　揮揮手，寧采臣閉著眼睛揉著眉頭道:“好了，你不要說了，這個忙我幫。明天給你答案，現在我有點累，先回家休息。”

　　也不看梁山伯欣喜的表情，寧采臣轉身就離開，走到門口便看到葉秋零。有點意外，然而現在他的心情已經糟糕到極點，腦袋可以說一片混亂，也就沒有什麽反應。讓葉秋零幫忙叫一輛車，上車之後，寧采臣就保持著沉默，不時地揉揉自己的太陽穴。臉上的愁容完全沒有掩飾，那種糾結，讓葉秋零有些心疼。

　　離到家還有點路程，葉秋零把沒有什麽反抗的寧采臣，放到自己的腿上:“累了，就躺下休息一會兒吧。”見寧采臣睜眼看看她，又閉上眼睛，枕在她的腿，躺著，葉秋零伸出手，在寧采臣太陽穴上輕輕揉著。她不知道什麽事情能把寧采臣逼成這樣，她也知道自己沒有寧采臣聰明，能做的也只有這樣，給一個休息的地方。

　　慢慢的，寧采臣的表情變柔和，完全放松下來。

　　葉秋零輕輕按著他的太陽穴，問道:“能說說麽?”如果可以，她也想替寧采臣分憂。

　　他能感受到，梁山伯在逼他，他最好的朋友，用他們的友情在逼他。雖然知道梁山伯是真的急了，才做出這樣不理智的事情，才會這樣逼迫他。但這種事情，只要是人都難免有些心痛，理智上能理解，感情上還是不容易接受。

　　不過，寧采臣終究還是寧采臣，感情上的事能一時影響他的判斷， 但很快他就恢復到平時那個狀態。

　　被情緒控制的，只是庸人，能控制情緒的，才是能人。

　　也只有梁山伯，他的死黨，做出這樣過分的事情，才會讓他情緒出現這麽大的起伏。平息之後，他便能理智冷靜的看待現在的狀況。

　　很糟糕，並且有可能更糟糕。

　　那麽，一切就按照最糟糕的發展來處理吧，這樣不管如何，也不會束手無策。

　　“發生了點事，我剛才情緒有些失控。”寧采臣睜開眼睛，眼中已經恢復平靜:“秋零，晚上我想把英台約出來談談，我希望你也在場。”葉秋零這個溫柔如水的女孩，應該能讓事情發展有緩和的余地，只要沒到決裂的局面，用一些時間精力，相信他都能漸漸挽回。

　　“我，我能做什麽嗎?”葉秋零指著自己，能幫上采臣的忙了嗎。

　　這件事，不管如何，在明天的時候，大家多多少少都會察覺到一些，沒必要瞞著。寧采臣告訴葉秋零，他受梁山伯的委托，向祝英台傳達梁山伯的心意。事情很簡單，至少在葉秋零的心中，就沒有那麽多的感情糾葛，即普通又不普通的一件事。

　　梁山伯喜歡祝英台，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寧采臣交代道:“到時候你發現英台的情緒不對，就跟上她，呃，直接把她帶到你家裡比較好。”

　　情緒不對?為什麽?葉秋零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