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晴空,就躲在太陽傘下似乎有些無聊,和祝英台打個招呼,寧采臣起身,到處走走。
海岸是不規則的,這一片是沙灘,走到盡頭卻是一片礁石。
礁石連著山體,由於被海水長時間衝刷,山體被侵蝕,出現一片石林。一塊塊巨大的石頭聳立著,形狀各異,高的幾塊,像小山一樣。
寧采臣走入其中,大致逛一圈,挑挑揀揀,找到一塊看上去比較平穩的巨石,踏著旁邊相對低矮的石頭,爬上去。海風吹亂頭髮,衣服獵獵作響,炎陽與海風對抗著。
居高望遠,看著望不到盡頭的蔚藍,放空腦袋,什麽都不想。
吹了許久,寧采臣感覺嘴唇都有些鹹鹹的味道,不行,再待下去他都要變成鹹魚幹了。
海邊,出現一道白色的影子,速度很快的向這邊接近著,寧采臣凝目一看,卻是一艘快艇。快艇從寧采臣的面前疾馳而過,他看到有一人站在快艇最前沿,是馬文才,他來這裡做什麽?五一假期,馬文才來這裡遊玩不奇怪,不過,想到自己來這裡的原因,寧采臣猜測馬文才也是因為這個宴會而來這裡的。
馬文才沒有看到寧采臣,寧采臣也沒有打招呼,搓搓臉蛋,還好,沒有搓出一撮鹽。
小心地爬下去,還是找一塊有巨石擋風遮陽比較好,他記得在那裡有這樣的地方。巨石是傾斜的,搖搖欲墜的樣子,上面有一塊突出,可以遮陽。
順著記憶,寧采臣找到這個地方,卻發現這裡已經有人,是一個大概二十多近三十歲的年輕男子。男人的臉很瘦,看上去沒幾塊肉,不過並不難看,應該說有些帥氣。他坐在地上,手上拿著一本雜志,身邊放著一個大包,鼓鼓的,看起來很有分量。
這個人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一樣,不過記憶很模糊,唯一能確定的一點就是他是公眾人物。
明星?應該就是了,寧采臣一般不會去關注那些娛樂節目,所以有可能什麽時候在電視上瞄過一眼,或者在大街上看到過他的海報,所以覺得眼熟,卻不認識。寧采臣不追星,對明星什麽的,也沒有多少好奇心,找個不遠的位置坐下。這裡他不是第一次來,在很小的時候,寧采臣就來過這裡。那時候是三個人一起,他的父親、他、還有一個女孩,是葉秋零。
偶爾,他也會想,現在這個葉秋零,是不是就是她。
但是,是她又能如何,是啊,就算真的是她又能怎樣,大家都長大了。兒時的朋友,除了一些家住比較近,或者一直在一個學校的,其他的都已經不怎麽聯系。
人生不都是這樣,多少人在你生命中走走停停,或許會留下一些東西,或許會帶走一些東西,但那些人終究都只是過客。就算是梁山伯、祝英台他們,也有很大的可能,只是他生命的過客。除了父母,他其他人在滄海桑田下,都會漸漸離開,能陪伴走完一生的人,也只有寥寥幾個。
然而,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有些人就是離開,你也只是淡淡地說一聲再見,有些人你會想著,如果能一輩子都在一起,那就好了。
葉秋零是不是特別的人呢,寧采臣不知道,只是每走到一些能引起回憶的地方,他腦海中總是會飄過那個素白色衣裙的小女孩。
“外貌八分,身材七分,氣質……八分,不,九分,朋友,有興趣拍電影不?”寧采臣扭頭一看,是那個男人,拍電影?果然是明星。不過找他拍電影?寧采臣搖頭:“完全沒興趣。”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寧采臣倒是有想過要成為一個大明星,享受舞台上的風光,但自寧采臣懂事之後,就打消這個念頭,明星,好無聊的。
被寧采臣拒絕之後,那個男人也沒有繼續糾纏這些,他把包帶過來,人坐到寧采臣的身邊:“沒有和朋友一起來嗎?”
“他們在玩水,我不會游泳,所以就到這裡,呃,看風景。”時間過去一小段,現在陽光已經有點傾斜進來,寧采臣挪一下位置。
一道巨浪打過來,伴隨著轟隆聲,給這裡帶來一陣攜著水汽的風,涼快。
人與人之間,是存在緣分的。茫茫人海中,兩人能相遇,那就是緣,而兩人如若不僅相遇還相識,那就是緣分了。范文清今天因為拍戲的事情煩惱,出來散散心,結果在這個地方遇到寧采臣。恰巧寧采臣在思考著人生。坐在礁石上,一隻腳伸直,一隻腳曲折,手放在膝蓋上,頭微微靠著石壁,頭髮輕輕飄動,眼神因為思考而變得深沉,整個人的背景——金黃的光芒照耀巨石,斜斜的長影懷抱著他。
人如畫,景如畫,寧采臣被襯托出一種憂鬱的氣質,妥妥的文藝范。
范文清就這樣被吸引了,走進一看,哎呀,竟然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然後心中一動,這個男孩好像挺合適的。當然,隨便找一個人拍電影,本來就是一件不靠譜的事情,他也只是問問,被拒絕也就算了。他來這裡也只是為了散心,散心嘛,也可以分為兩步,第一步就是讓心平靜下來——他在這裡吹這麽久海風,早就平靜的不能再平靜。第二步也就是傾訴,把煩惱傾訴出去,不過他性格有些內斂,不習慣把自己的事情隨便對別人說。
不過,不去傾訴,聊聊天也是不錯的,寧采臣也不會隨便去排斥他人,也就隨便聊起來。
閑聊自然沒什麽重點,見到什麽聊什麽,在海邊,就聊海吧。
哦,海啊,大海很大,魚很多,都是水……海面上的景色,只是大海的冰山一角,海洋生物真正的世界,卻是在海底,那是一個陸離光怪的世界,什麽樣奇特的生物都有,甚至於在陸地上的各種自然現象都能在海底找到痕跡……說起魚啊,還是金槍魚比較好吃,不過也不能多吃,吃多了味道也就那樣,金槍魚還是生吃最好……魚雷其實就是從魚身上學來的,當然,現在海洋戰爭的主流武器已經不是魚雷,時代在變化嘛,武器這種東西,淘汰的很快……
對大海的記憶最深的還是那次拍戲,呵呵,我就是一個演員,大多數的記憶都能跟拍戲聯系上。那次是一場海中的打鬥戲,拍了一整天,半天時間都泡在海裡,整個人都大了一圈,腫的……娛樂圈沒有想象中的那麽肮髒,功利心沒那麽強烈且踏實的人,在這個圈子中做個潔身自好還是沒問題的,很多東西都是你情我願的。當然,乾淨是不可能的,每個圈子都不乾淨,娛樂圈可能相對更不乾淨一點,呵呵,我可是潔身自好……什麽,你是萬松高中的學弟?哈哈,看來我們真的有緣,我也是在萬松高中畢業的……
說到這裡,寧采臣也想起為什麽對這個人有這種熟悉感了,電視上或許有看到,也就早就忘了,寧采臣的印象是來自校長那裡。那個小老頭曾經有幾次找他聊天,聊天的時候喜歡說以前的事情,說起那些讓他得意的學生,很多,有的甚至是現在的高官。寧采臣在那裡看到范文清的照片,小老頭說這位是他近些年來在娛樂圈混的最好的學生。
范文清,先今二十九歲,十九歲出道,一部熱片直接晉級二線明星,後來又演過幾部熱片的主角,算是中國最有名的男演員之一。在二十七歲的時候,自編自導自演一部‘鳳凰山’,掀起一陣熱潮,也是好評不斷。還有,呃,寧采臣又不關注這些,小老頭就說這麽多,寧采臣也就只知道這些了。
當發現對方是‘自己人’,兩人之間也就顯得親近一點。
范文清便向寧采臣問起學校的事情,他說出幾個名字,寧采臣認識的,都是在學校中教書十年以上的老師。十年時間,足以物是人非,寧采臣對他口中的老師,熟悉的只有一半不到,其他的都是陌生的。也許這不是壞事,畢竟離開,有可能是有更好的前程。當然,也有幾個寧采臣雖然沒見過,但是聽到過,因為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這世間,本來就是有喜劇也有悲劇,就和戲一樣,強求不得。
得知小老頭目前還很精神,氣色身體都不錯,還是喜歡在花圃冒充花匠,修剪花草,范文清臉上露出欣慰之色。
既然是自己人,談話的內容也就更加深入一點,寧采臣得知范文清目前正在拍一部戲,已經拍了大半,預計在六七月份的時候就會殺青,要在電影院中看到他的片,就要等十月份了。戲本來一切都很順利,不過在前幾天出現問題,有一個演員離開。他說他也有責任,那個演員的角色,戲份雖然不多,但在戲中卻起著靈魂人物的作用,所以要求就高了一些。
只不過那個演員年齡不大,演技達不到要求,被他一直刁難——在那個演員看來是刁難,結果發脾氣甩手走人。他也沒挽留,因為在他看來這個演員離他要求的還差太遠。
這也是他問寧采臣想不想拍電影的原因,因為寧采臣的外表氣質都不錯,挺適合那個人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