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鬧得可真夠大的。”

　本就是名人的祝英台，現在因為那霸氣的宣言，更是聲名遠揚。

　一放學她就在天音部的小夥伴的掩護下，逃離學校，並且打算今天下請假，等明天她父母把事情辦好，再上學。

　同時間，寧采臣的身旁也變得不太平，為了保護葉秋零，今天他們分開回家，葉秋零先走。寧采臣離開的時候，正好碰到織女，於是搭個順風車。

　“風浪雖大，翻掌即平，不算什麽麻煩。”這事對寧采臣來說，確實不算什麽大事。都不需要他做什麽，只要祝英台的身份公布出來，一切問題都自然平息。當然，學校的第一校草變成第一校花，肯定會掀起一陣風潮，但那也持續不了多久。

　不是什麽壞的影響，等大家重新熟悉祝英台的新面貌之後，也就那樣。

　畢竟，祝英台雖然是以男生的身份上學，但是那外貌本來就容易讓人忽略性別，加上討喜的性格，性別上的變化，並不影響大家對祝英台的感官。

　如此氣度，在織女哪裡，卻換來一聲深深的歎息。

　人生最遺憾的事情，莫過於眼睜睜地看著一只能暖床的軟妹子，變成一個‘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淡然面對一切的軍師。

　“你現在稱得上麻煩的，就是身上的詛咒……你還沒告訴她們麽?”三天前，寧采臣身上的詛咒被觸發了，那天早上起來的時候，父母在他眼中完全成為陌生人。和以前需要猜測不同，這次，寧采臣直接得到詛咒的內容。

　遺忘，以七天為單位。分為三波，每一波都將遺忘一批人。

　而遺忘的對象，則是看他心中的重要程度。第一批被遺忘的人，就是對他來說最重要的父母。

　他知道。祝英台和葉秋零，肯定都是第二批遺忘的人。

　昨天在她們面前，把他和織女的姻緣坦白，也有一定的程度上是因為這件事的關系。重新確定自己在她們心中的位置，還有她們在他心中的位置，為了把詛咒的影響降到最低，他還把與祝英台和葉秋零相遇的經歷，其中重要的部分。全部記錄下來。

　當然，記錄下來的不僅僅是她們兩個，織女、梁山伯、許仙……這些他重要的人，都會記下。

　他一直在考慮著，是直接告訴她們，還是偽裝成沒有忘記她們的樣子。

　只要記錄下足夠的資料，他覺得，自己肯定能偽裝出和現在一樣的相處模式。有好有壞，純粹理智上來講，寧采臣能理解被自己所愛的人遺忘。是一件多麽痛苦的事情。偽裝有可能避免這種痛苦，但是又覺得，他們之間需要坦誠。

　這麽大的事情。她們也有知情的權利，而且，她們肯定不願活在謊言之中。

　“本是打算今天和她們說的，只是，英台的舉動……現在不是個好時機。”寧采臣的聲音有些低，這個詛咒，傷害最大的其實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的缺失，使得他的心，好像被掏空一樣。一片著空虛，用什麽東西都無法填補的空虛。

　雖然知道家裡的兩位是他父母。但是卻感受不到一點溫情，父母在他眼中只是陌生人。

　這只是第一波。等到三波之後，他所有珍視的人，珍視的感情，都消失。

　那他，也將是行屍走肉。

　這種感覺，常人很可能直接被折磨瘋掉，只是寧采臣的理智，強行壓下一切。他知道受到傷害的不止是他，他更堅強，所以這個時候，他應該承擔起一切。

　“早點對她們說清楚，我覺得你身上的這個詛咒可能不會這麽簡單，有可能還有別的變化。”織女提醒道。

　鈴聲響起，不是電話的聲音，是一款特殊的軟件的聲音。

　這聊天軟件是國家內部使用的，由於和牛郎的關系，寧采臣的手機上也安裝上。一般的事情，牛郎是不會使用這個軟件聯系他，除非是有關於妖魔的重要事件。

　寧采臣打開一看，發現他發過來的是一篇內部的報告。

　報告很長，寧采臣花五分鍾才通讀一遍，裡面寫了騎兵縣的一起失蹤事故，很詳細，從第一個人失蹤就開始追蹤。只是，沒有找到凶手，每次失蹤一人，到目前為止已經有十三人失蹤。找不到任何的線索，他們懷疑是妖魔作案。

　這起事件，在以前肯定是驚天大案，但現在混亂的世道，這案子卻不那麽顯眼。

　牛郎之所以發給他的原因，卻是因為，騎兵縣離勝華市非常近，乘坐高鐵只需要半個小時。從妖魔出世到現在，勝華市一直是妖魔的禁地，連帶著勝華市附近的城鎮，也都比其他地方安定。

　由此可以看出此事的不簡單，牛郎是在提醒他，勝華市可能也不安全，讓他注意一些。

　一般情況下，妖魔也不敢在勝華市作案，如果真的有妖魔做了什麽事，那只能說明做下案子能獲得的利益，遠遠高於被天庭發現的風險。

　這次的事件，也許背後……寧采臣想著，對織女道:“你身為老師，每天需要面對那麽多學生，這種特殊的時刻危險性太大。我覺得你請一個長假比較好。當然，最好是辭去老師的工作，另找一個少與他人接觸的工作。”

　織女笑道:“我不工作，那你養我啊?”

　寧采臣認真思考一會兒，以他的能力，想要賺錢不難，由於年齡和工作時間的限制，可能賺不了大錢，但是養活一個織女還是搓搓有余的。

　“那也行。”寧采臣點點頭，比起這些瑣碎的，還是織女的安全更重要。

　她只是開玩笑的……沉默了一會兒，雖然知道他可能是得到什麽消息，才做這個決定，但寧采臣的話，還是讓她心中生出一點不明的感覺。

　只是。她的驕傲也不允許她躲避，織女看著寧采臣，幽幽道:“還不知道你會不會忘了我。”

　被忘記。固然是一件悲傷的事情，但是不被忘記好像是一件更悲傷的事情。

　這個話題太沉重。寧采臣默默不語。

　……

　下午，在學校中看到馬文才。

　重新回來上課了麽，他的父親倒下，肯定會對公司造成巨大的影響，這幾個月都是他在支撐著。

　現在應該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他還是一個學生，雖然說現在就讓他執掌公司，他也能做的很好，但是。一個高中未畢業的學生，這個名聲對他未來的發展卻不怎麽好。馬文才不是個會甘心一輩子守著他父親的產業的人，所以現在，他肯定是請一個幫忙管理公司，自己繼續上學。

　寧采臣只是覺得，他來學校的時間有點晚了。

　以正常的情況來看，馬家佔據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股份，還有馬文才的能力，應該很容易就能把他父親出事引起的震動壓下。

　馬文才來學校的時間，比他預計的晚了一個月。是因為那個麽?

　這些問題，只是在他腦海中停留一會兒，馬文才怎麽樣都不關他的事情。他來學校還有一件事情。早上拜托朋友們調查的事情，也就是沈萬姬的情況，現在已經有結果。

　幾張紙放到他面前，上面記載著沈萬姬過去與現在情況。

　過去的沈萬姬，與常人沒什麽區別，只是一個普通的老師，能力優秀，品行良好。

　寧采臣的預感沒有錯，現在的沈萬姬確確實實與以前有不小的區別。大體上是看不出來，不過從生活中的小事上。就能發覺，沈萬姬身上可能出了什麽事。

　“沈萬姬老師有把早餐帶到辦公室吃的習慣。她來學校都比較早，早餐也只是在店中打包一份。而從七天前開始，沈萬姬老師就不曾帶早餐來學校。不僅僅是早餐，以前她偶爾也會吃一些零食，現在卻沒人見她在學校中吃過什麽東西。”

　“她開始與學生保持距離，也是從七天開始，情況越來越盛，開始只是不與學生直接接觸，現在卻是距離一米之內都不行。”

　“有人看到她把自己鎖在衛生間裡，發出很痛苦的聲音，似乎在強行忍受著什麽。”

　“在六天前，她好像感到極度寒冷，給自己套兩層的外套，現在雖然沒這麽誇張，但也經常站在暖氣旁。”

　“有人說，在三天前，看到沈萬姬老師的眼瞳變為血紅色，很可怕。不過他們證實過，沈萬姬老師的眼瞳是正常的黑色，那個學生看到的可能是錯覺。”

　“不知道是不是塗了指甲油，沈萬姬的指甲變為白色的了。”……

　一切從七天前開始，沈萬姬老師是發生什麽事了嗎?這麽多變化，應該可以肯定是發生不小的事情。怕冷，減食或不食，痛苦、身體不適，體表的變化……寧采臣有不好的猜想，不管是對是錯，現在都不能坐視不管。

　可能與妖魔有關，織女不宜出面，寧采臣找上姮娥。

　自從那天姮娥叫他‘姐姐’開始，寧采臣就有意無意與她保持距離，姮娥是他朋友，他不願意自己的朋友看著自己，實際上卻是看另外一個人。

　同樣的，姮娥也有這個問題，對她來說，寧采臣是朋友，而女媧是她的姐姐。

　寧采臣這個朋友是真實的，女媧這個姐姐是虛幻的。

　他們兩個，目前看來並不是對等的，寧采臣與女媧是不同的。至少，寧采臣不願成為女媧的化身，所以姮娥也在糾結這個問題。寧采臣的真實，不僅僅是人，更是一點一滴由記憶構成，共同歷經生死的感情。而女媧，不存在任何記憶，只有那種仿佛親人之間的感情。

　姮娥是常曦，但是，她也是姮娥。

　常曦的姐姐，姮娥的朋友，在沒搞清楚這兩者之間的關系之前，她也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寧采臣。

　身上的詛咒是麻煩，在詛咒發作之前，要把這件事情解決，否則可能威脅到這個學校的學生，還有織女的安全。寧采臣不去糾結於那些東西，在大勢之下，還糾結於小事，那是矯情，寧采臣不是矯情的人。

　找到姮娥，寧采臣開門見山地把沈萬姬老師這些天發生的異常現象說出，想讓姮娥判斷一下。

　她在接受巫女傳承的時候，得到不少修行界的常識。

　很多門外漢難以判斷的事情，在內行人看來，完全是一目了然。姮娥直接給出答案:“沈萬姬老師應該是被僵屍咬到，並被轉化為它的後裔。”

　僵屍是沒有體溫的，所以她才會覺得冷，外表才會發生變化。僵屍只能吸食鮮血為生，所以她不再吃人類的食物。人類對僵屍而言，都是食物，所以她不敢靠近學生。衛生間中的痛苦叫聲，很可能就是她在受到食欲的折磨，這樣善良的人，變為僵屍，不可能一下子就接受以人血為食。

　這麽說，有一位僵屍正躲在勝華市，甚至於是學校周圍。

　僵屍也是妖魔……在學校發展後裔，為什麽?難道是為了織女而來?很有可能，雖然有巧合的可能，但是那個僵屍衝著織女來的可能性更大！

　事不宜遲，寧采臣用電話馬上通知織女，讓她小心一點。

　如果發現織女，而又沒有直接出手，那麽說明它沒有正面戰勝織女的實力。織女只要注意些，應該不會有太大危險，現在要做的就是找到沈萬姬，控制住她，問清楚情況。

　學校人多眼雜，在大庭廣眾下動手，會波及到學生，學生可能會變成人質。

　所以應該做的就是，把沈萬姬老師引到一個無人的地方，然後讓姮娥出手控制住她。沈萬姬變為僵屍的時間不長，就算她的上級再強大，她也都強不了多少。以姮娥的實力，足以不給她逃跑的機會，控制住她。

　而且也不一定會發生戰鬥，從沈萬姬的情況看來， 對於自己變為僵屍這件事，也是非常惶恐。

　也許懷著善意接近，能在沈萬姬主動配合下，得到一些消息。

　沒浪費時間，兩人馬上向沈萬姬的辦公室走去，路上遇到一位學生，一問才知道，沈萬姬老師現在不在辦公室，而是到學校倉庫中找一些東西。

　學校倉庫，正好，那個地方偏僻無人……“沒有人。”姮娥輕聲道。

　倉庫的大門開著，鑰匙還掛在門上，可以看出沈萬姬老師走的非常匆忙。

　舊教室中，今天才來到學校的馬文才與沈萬姬老師站在一起，他緊緊握著沈萬姬的手，把門關上。沈萬姬掙扎著，卻不敢太用力，現在的她擁有自己也控制不住的巨力，一不小心就可能會傷到馬文才，但是一直被馬文才握著手，她擔心會被發現，那死人一般的溫度。

　確定沒人追上來，馬文才抓著沈萬姬的手不放，笑道:“沈老師，你應該感謝我，現在寧采臣正在調查你，如果被發現，什麽下場，老師應該能想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