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電子廠的工人們來說，最大的變化還是來自於廠子裡食堂的。

食堂的承包人已經換了。

現在這個食堂完全是屬於電子廠自己的了。

飯菜的質量得到了明顯的改善，而且更加重要的是，還比之前的便宜了不少。

食堂本來就是各個單位福利性的部門。

要想靠著它賺錢，工人們能樂意嗎?

中午吃飯的時候，食堂裡到處都是人。

而且今天那些工人們看起來特別的興奮。

一大早上班的時候，就開始有消息傳來:

今年中秋廠裡什麽都不發。

習慣了，全部都習慣了。

工人們都麻木了。

可是，隨即讓工人們覺得難以相信的消息出現:

今年中秋全部發現金，工人們想買什麽就買什麽。

真的假的啊?

還有這麽好的事情?

直接發錢?

工人問班長，班長問車間主任。

問題是，誰也無法給個準確的答案啊。

“幾位老總來了。”

正在工人們一邊吃飯一邊議論紛紛的時候，他們看到雷歡喜、江勝利和於明華一起一邊聊著一邊走進了食堂裡。

“海子，你膽子大，你幫著去問一下唄。”

“成啊。”

等到幾位老總打好了飯，坐下來扒拉了幾口，大膽的海子來到了他們的飯桌前:“領導，能和你們打聽個事嗎?”

“什麽事?”

“聽說今年中秋廠子裡直接發錢?”

“是啊。”

“真的?”

“還有假的，難道你不要?”

“要啊，怎麽就不要了。”孩子一下子就興奮起來了，扭頭對著自己的工友就喊:“真的，是真的，今年真的直接發錢。”

頓時，一片歡呼響起。

證實了，這個消息被證實了。

多少年了，可盼來這一天了。

海子的歡呼最響。

“嘿，發點錢，不用把你高興成這樣吧?”

於明華笑著問道。

“於總，你不知道，海子在家裡一點地位都沒有。”一個和海子特別熟悉的工友笑著說道:“你們別看海子長得這德行，可人家媳婦漂亮啊，不但漂亮，還是在外資企業上班的，所以海子啊，整天把個媳婦是捧在手裡怕摔了，放在嘴裡怕化了。”

“還有這事?”

“有啊，怎麽沒有?人家海子媳婦，一個月賺不少啊，家裡全靠著人家呢，所以海子在家裡一點地位也都沒有，聽說，海子媳婦每個月那個來了，都是海子去買必需品的。”

又是一片的哄堂大笑。

“去，去，瞎編吧你。”海子臉都紅了:“沒錯，我媳婦賺的是比我多，可咱廠子要是按照這樣下去，我回家不也能揚眉吐氣了嗎?”

雷歡喜笑看著這一切。

現在整個電子廠的氣氛已經和過去完全不一樣了。

“老鄭師傅，馮偉，到這來坐。”雷歡喜看到老鄭和馮偉打了飯過來，趕緊招呼了一聲。

老鄭和馮偉也沒有客氣，在幾位老總的對面坐了下來。

“老鄭師傅。”海子笑嘻嘻地說道:“您這小氣的毛病可一點都沒變啊，你都退休了，還在咱們食堂裡吃飯啊。你看看，全是素的，一點葷腥都沒有啊。”

“去，去，一邊玩去。”老鄭一板臉。

雷歡喜看了一眼，別說，老鄭的碗裡真的看不到一點葷腥的。

“鄭師傅，怎麽光吃素的?”雷歡喜順口問了一聲。

“雷總，咱們的老鄭師傅，那小氣當初可是在廠子裡出名的，那時候他光打一份青菜，吃一半還留一半，說剩下的晚上再吃。

”笑聲再次響起。

老鄭也不在意:“你們懂什麽，這叫節約，我小時候，是在海邊長大的，我爸就這麽教我的，我還不瞞你們，當初我爸的小氣在我們那片也是出名的，平時炒菜都不舍得放鹽，小時候的我，面黃肌瘦的，身體軟綿綿的。

海邊有時候風很大，碰到刮台風，瘦小的身體老是經不起洗禮，經常被吹到電線杆上，不對是電線杆下，風越來越大，天越來越黑，我一步也不敢往前走。

我一直叫著，爸爸，爸爸。我沒了力氣，聲音也小，等到爸爸找到我，都快抱著電線杆睡著了，爸爸抱起我，我就拚命用小拳頭錘他，叫了那麽久，怎麽才來了。後來我才知道，爸爸為了找了，跑遍了多少的地方啊，氣喘籲籲的他隻說了一句話，回家了，兒子。

平時在校的同學都是喝蜂蜜水，喝汽水，喝牛奶，我呢，泡著家裡的鹽水，爸爸告訴我，鹽水喝多了，長身體。

我們那裡的人都知道爸爸太小氣，這麽多年，海邊的人都基本出國了，開始是偷渡，後來是移民，整家整家變成外國戶口，男人小孩都在國外，家裡就留些女人。打打麻將。 做做美容，收著房租，買衣服都是幾千幾千的。

遇到什麽人有點事拿不定主意，就拿老爸說事，說小氣的他出不了名堂。

他也知道很多人看不起他，但是無所謂的。

爸爸說，錢有多少自己知道，有多少錢過多少的生活，沒錢的人去比有錢人，那才是笨呢。當時的我不懂事，現在想想話雖然粗理不粗。”

“沒錯，沒錯。”雷歡喜連聲說道:“我看這不叫小氣，這叫有大智慧啊。‘錢有多少自己知道，有多少錢過多少的生活，沒錢的人去比有錢人，那才是笨呢。’這話說的好。”

現在，廠子裡的氣氛和過去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雷歡喜朝悶頭吃飯的馮偉看了一眼:“馮偉，中秋有什麽安排沒有。”

“沒啊。”馮偉抬起了頭說道。

“這樣吧，我請你吃飯。”

“請我吃法?”馮偉以為自己聽錯了。

“是啊，不光請你，還請你全家一起，把你母親、媳婦、女兒都帶上了。”

馮偉真的不敢相信:“雷總，不必了吧?”

“要的，我是老總，我說什麽就是什麽。”雷歡喜霸氣地說道:“記得，不許缺席，缺席的按照礦工處理啊。”

還有這樣操作的?

老鄭卻是笑眯眯的在那看著徒弟，他太清楚這位年輕的老總想要做什麽了，可是該發生的，總是會發生的，你要躲也躲不掉，想逃都沒有地方逃。

江勝利一直都在看著馮偉，他同樣知道雷歡喜想要在中秋那天做些什麽。

這一天自己也一直都在那裡期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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