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外，曹艸帶著程昱，曹仁眾將走出了營寨轅門，望著那僅有幾個士卒的城頭，臉上布滿了陰沉之色。

　　城頭上雖說僅有幾個士卒，但是曹艸卻沒有下令攻城。並不是怕中計，而是情況根本不允許曹軍攻城。因為此時城牆的各個角落，全部附上了一層厚厚的冰層。而那幾個士卒正各自提著一桶水，繼續將水灑在了城牆的各個角落，眼看城牆的冰層，已經越積越厚了。

　　眼見城牆全部附上了冰層，那道城門卻是毫無動靜。程昱的眼中閃過了一道精芒，向著臉色很是不好看的曹艸說道:“主公，那李催身邊定然有高人相助！城牆有了冰層，雲梯便難以架上。如此，我們若是想要攻城，便只能從城門下手。我敢料定，那城門後必然部署了李催的守城大軍！”

　　若是賈羽能夠聽到程昱的這般分析，恐怕也會對他另眼相看了。

　　程昱說的沒錯，城頭上僅留下幾個士卒灑水，讓守城大軍躲到城下等待曹軍的隨時攻城，這正是賈羽對李催獻上的計策。

　　就算有人能道破自己的計謀，賈羽也不會有所擔心，因為這是陽謀。曹艸除了城門沒得選擇，除非他願意等，等到這個冬季結束。否則城中的守軍只需在城門後以逸待勞，這長安城便可以固若金湯。

　　聽了程昱的話，曹艸那本就陰沉的臉色，更是黑氣環繞。能被程昱稱為高人的，會是簡單的人物嗎?那些探子難道是吃屎的嗎?怎麽連李催身邊有這麽個能人在，都沒有及時將情報告知自己。

　　其實這倒是曹艸誤會自己手下的探子了，因為賈羽在李催帳下一直都很低調，所以鮮有人知道他的大名。能夠知道他的，除了被軟禁在皇宮中的那些人，其他人基本上都死了。這樣的情況下，那些探子當然不可能會知道賈羽的存在。

　　“難道要就此撤軍?！”無奈的看著那近在眼前的長安城頭，曹艸很是泄氣的說道，言語中盡是不甘之意。

　　原本就算是這場大雪降下，曹艸也有信心在這個冬季結束前，拿下長安城。這股信心來源於軍隊的實力！然而現在這種無處下手的感覺，卻是讓曹艸氣得牙癢癢。

　　“這次出征，我軍所帶的糧草充足，只要將士們能夠撐住嚴寒，主公大可以尋找援軍前來相助。援軍一到，就算有那些冰層覆蓋著城牆，只要猛攻城門，長安城破，也是頃刻之間的事。”雖然曹艸覺得無從下手，但程昱顯然有了什麽想法，意有所指的說道。

　　聞言，曹艸臉上的神色頓時一愣。自己哪裡還有什麽援軍，不說袁紹跟劉備回去了各自的地盤，就算他們在的話，怎麽可能會幫助自己?

　　苦思無解，曹艸很是疑惑的看向了程昱問道:“仲德說的援軍是誰?”

　　見曹艸疑惑的看著自己，程昱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然後伸手指向了北方，說道:“主公莫不是忘了，在我等沒來長安之前，是誰在與那李催纏鬥?”

　　順著程昱所指的方向看去，曹艸似乎是想到了什麽，雙眼中爆發出了懾人的神采，沉聲問道:“仲德說的可是北地郡的馬騰?”

　　“正是！”見曹艸猜中了援軍是何人，程昱淡笑的回道。

　　程昱的肯定，反倒讓曹艸有些遲疑了，馬騰跟李催的關系，他自然是知道的，這兩方勢力自從討伐董卓的諸侯聯盟解散之後，可以說是相互攻伐已久。

　　雖然兩人相互攻伐，肯定積怨甚深，但是馬騰為什麽要幫助自己呢?據曹艸所知，馬騰是被佔據涼州的項氏打到了北地郡，這才對司州起了窺視之心。

　　而自己也是要取司州，馬騰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為何要幫自己?曹艸實在有些想不通程昱到底是憑借著什麽，認為馬騰會幫助自己。

　　似乎猜到了曹艸所想，程昱繼續開口說道:“主公，馬騰之所以想要南下司州，並不是他真想迎回少帝，而是如今雄踞涼州的項氏步步緊逼，迫使他不得不早做打算。然而司州很大，若是他肯跟主公合作覆滅李催，主公完全可以將洛陽以西讓給他。這樣我們既可以有條後路，也達到了此行的目的，豈不是皆大歡喜?”

　　程昱的話，讓曹艸終於知道他為何會說馬騰可以擔任援軍了。

　　可以說，馬騰的情況跟自己很相似，雖然他面對的對手，不像孫凌那樣令人感到絕望，但是只要項氏擺脫了並州的戰事，大舉進犯北地郡的話，以馬騰如今的實力，也絕對是難以抵擋的。

　　而跟自己合作的話，他便能夠擁有一半的司州，沒了那懸在頭上利劍的威脅。這樣的誘惑，曹艸相信馬騰應該是不會拒絕的。

　　“能得仲德相助，甚幸！只是此次出使北地郡，仲德認為該派何人前去?”想到了這裡，鬱鬱的心緒一掃而空，曹艸先是讚賞了程昱一番，隨即問起了這次出使的合適人選。

　　對於曹艸的讚賞，程昱露出了恭謙一笑。隨即掃視起了曹艸身旁的那幾個將領，最終將目光放在了夏侯惇的身上。

　　這次出使北地郡，能否成功勸得馬騰援助，是攻破長安的關鍵。所以對於出使人選，程昱也是不敢有絲毫的大意。而曹艸帳下的將領，程昱最為欣賞的就是夏侯惇。因為他不僅領軍了得，最主要的還是他那遇事不慌的沉穩跟善於思考的性子。有了這兩樣優點的他，絕對是這次出使的最佳人選了。

　　“出使之事，主公可派元讓將軍前去！”在曹艸的注視中，程昱指著夏侯惇，很是肯定的說道。

　　聽程昱推薦夏侯惇前去，曹艸也是深感認同的點了點頭。早在黃巾爆發的時候，夏侯惇便跟隨在自己身旁，對於這個同宗兄弟的能力，曹艸還是了解很深的。

　　既然已經決定，曹艸也沒有遲疑，轉身鄭重的看著夏侯惇，語氣凝重的開口道:“元讓！方才我與仲德的談話，相信你也聽到了，就由你前去北地郡說服馬騰。告訴他，只要他肯出兵相助，長安李催一滅，這一半的司州就是他的了！”

　　“必不負主公所托！”抱拳向著曹艸行了一禮，夏侯惇沉聲保證道。

　　一縷陽光透過了那厚厚的雲層，照射在了這片遍布著白雪的世界中，似乎是想要借此帶給那些在寒冷中懾懾發抖的人們，帶來絲絲的溫暖。幾匹駿馬在背上幾人的驅使之下，衝出了曹軍營寨，在這布滿白雪的地面上，留下了半指深的馬蹄印，向著北地郡的方向奔馳而去。

　　賈羽的書房內，昨日那個守城將領再次來到了這裡，站在賈羽的面前，神色有些拘禁的說道:“據城頭上盯梢的人回報，曹軍營寨中有人出去了。”

　　“哦?倒是沒想到，他們這麽快就想透徹了。這事我知道了，這兩天如果沒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就別往我這裡跑了，否則李催那裡恐怕會起疑心，你先回去吧！”聽了那守將的話後，賈羽放下了手中的書卷，有些訝異的挑了挑眉頭，隨即對著他吩咐道。

　　待得那個守將離開了書房，賈羽剛想重新拿起桌面的書卷，卻是突然感受到了身後那被人窺視的感覺。回過頭看向書架的陰暗處，似乎知道了窺視之人是誰，賈羽淡淡的開口道:“既然來了，那就出來吧！正好，我有些事情想要你去辦，這事辦好了，我們便離開長安城。”

　　從書架的陰暗處走了出來，蒙欽緊皺的眉頭上下的打量著賈羽，最後還是沒有看出絲毫武藝的跡象，很是納悶的開口說道:“我一直想不明白，你明明完全不會武藝，也明顯不是什麽血戰沙場的老兵，為何感知會如此敏銳?這已經不是你第一次發現我的隱藏了！”

　　“因為我怕死！”對於蒙欽的納悶，賈羽瞥了他一眼，很是怪異的說道。

　　又是這句話！這句話，蒙欽已經不止一次聽賈羽說過了。但是他還是想不通，難道怕死跟他那敏銳的感知有關系?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些隱藏在暗處的刺客，殺手也就不用混了！

　　見蒙欽還在糾結這事，賈羽似乎想到了以往的經歷，臉上露出了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無奈的解釋道:“不用奇怪，如果你曾經生活在那易子相食的年代裡，你就會知道為什麽我會有這樣的能力了。周圍的人因為饑餓，全部都窺視我這身皮肉，沒有你的這種武藝，我當然要學會害怕，有了足夠的害怕，就懂得隨時警惕周遭了。”

　　原來是常年處在絕境中鍛煉出來的能力， 難怪他會如此面善心黑，算計起人來，更是不擇手段。聽了賈羽的解釋後，蒙欽這才恍然大悟，同時在心中暗自腹議道。

　　“你說有事讓我去辦，是什麽事情?”得到了賈羽的解釋，蒙欽心中釋懷之余，想起了剛才他說的話，看著他問道。

　　“曹艸派人出營寨了，如果我沒料錯的話，那幾個人應該是想去北地郡找馬騰請他出手共伐長安。這種要事，出使之人絕對是曹艸手下的心腹將領，我想讓你去將他們阻攔下來，最好是將這事嫁禍給馬騰，讓他們兩人因此反目。”提起了正事，賈羽很是認真的看著蒙欽說道。

　　聞言，蒙欽臉上的神色，出現了短暫的呆滯。待得回過神後，有些不悅的問道:“你不是在這幾天內便要離開長安了嗎?既然是這樣的話，那曹艸跟馬騰聯手攻伐李催，也沒你什麽事情了吧?難道你對那李催心軟了?”

　　見蒙欽以為自己是因為李催才讓他如此行事，賈羽很是不屑的嗤笑道:“嗤。。心軟?我做這事並不是為了那李催，而是為了日後效忠的對象！”

　　“真沒想到，你還挺為那孫凌著想的，真不知道他有什麽好的。既然是這樣，那我就再幫你一次！”聽賈羽這樣說，蒙欽丟下了這句話，便消失在了原地，就連賈羽也沒看見他是怎麽離開的。

　　掃視著這空無一人的書房，賈羽頗有感概的自語道:“若是你肯跟我一起去見他，或許你的想法就會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