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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悅來》第六十三章 調弦
  年關將近影山樓中終於添了兩個小丫頭,一個叫妙凝一個叫茗枝,具是十二三歲的樣子,說是服侍容祺實際上倒成了服侍魏悅。洗衣縫補,跑腿燒水的粗活兒都給了這兩個小丫頭做,真正在容祺身邊伺候的還是只有正清和魏悅兩個人。

  不過容祺給人感覺便是凶神惡煞般的模樣,兩個小丫頭看到容祺的第一眼就嚇的連話都說不完整。魏悅看著心軟將她們兩個帶到自己身邊,容祺也默許了。魏悅每天的任務便是教容祺彈琴吟詩作對,但是令她沒想到的是容祺做這些實在是太過愚鈍了些,怎麽也教不會。偏生容祺是個驕傲的人,魏悅也不敢說什麽,隻得硬著頭皮一步步指教於他。

  眼見著過完年後便是容府裡面的春宴要舉辦,屆時容府會邀請建州城世家大族的那些少主們過來熱鬧一番。宴會上少不得吟詩作賦,玩兒一些雅趣。每一年的春宴都是容祺最難熬的時光,往年幾次自己還能在邊關帶兵打仗躲一躲,今年卻是躲無可躲,隻得硬著頭皮學這些東西。不過今年容祺卻找到了魏悅這樣高明的師傅。

  “魏悅,公子叫你!”正清與魏悅混熟了,斜靠在了魏悅屋子的門口,捏起了一塊兒魏悅做的點心送進了嘴巴裡。

  “正清,我將這幅主子剛畫好的素箋收好就去,”魏悅笑著應道,相比容祺的千年冰山臉,魏悅更喜歡同正清打交道,“對了,主子不知道找我什麽事?”

  “你去就知道了,主子的想法哪裡是我們這些下人們能猜得到的,嗯,你這點心做得很好吃!”正清笑著將話頭岔開,魏悅笑了笑不再多問。正清雖然看起來極好說話的一個人,實際上卻是城府最深,宛若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藏著太多的秘密也藏著太多的危險。

  魏悅順著樓梯走進了容祺所在的軒閣,一襲玄色錦袍的容祺負手立在案幾邊看著自己剛剛寫下來的字兒。在魏悅這幾天的指導下勉強可以見人,但是絕對稱不上是書法。

  他堅毅冷峻的五官有些許的意興闌珊,將筆隨意丟在了案幾上,不知道建州的那些世家子弟們為什麽喜歡這些東西?還不如騎馬射箭來得痛快!

  魏悅倒了一杯茶端了過去:“主子喝杯茶吧!”

  “嗯!”容祺接了過來,轉身掃了一眼魏悅,視線落在了魏悅鬢角上的桃花紋面,將她如初雪般的肌膚映襯的更加妖嬈,於那端莊之中竟然多了幾分不一樣的美豔。

  魏悅看了一眼案幾上的字:“主子的畫工很好,這字兒只要稍加練習想必也會蒸蒸日上。”

  “呵!”容祺透過窗戶看著外面盛開的白梅,宛若冰雪般澄淨,“你倒是很會安慰人,心裡面一定像建州城那些世家子弟一樣嘲諷我是個大老粗吧?”

  魏悅心頭不禁好笑,容祺竟然也有這樣自卑的時候,真是很難想象他就是那個叱吒風雲的少年將軍和陰毒狠辣的容家長公子。

  “奴婢不敢,”魏悅將案幾上的素箋收了起來,“馬上打天下固然好,可是馬上坐天下卻是極難的。”

  容祺眉眼一挑:“那打天下難還是坐天下難?”

  魏悅這幾日經常被容祺問到這些大道策論不禁也放開了膽子道:“奴婢想問主子的是文治重要還是武功重要?”

  容祺沒曾想她會反問過來頓了頓冷冷道:“呵!那些建州城的公子哥兒們可曾見識過疆場上的刀鋒血腥,在他們眼眸中當然是談論風月重要了。”

  容祺帶兵打仗自是對京城中的那些貪生怕死的文官們多有詬病,魏悅倒也理解緩緩道:“所謂兵凶戰危絕不是國家之福氣,可是兵戰之事畢竟有限,國泰民安卻是長久之道。所謂文治也不全是空談風月,武將有武將的威嚴,文臣有文臣的道義,二者相得益彰才能長治久安。譬如主子的武功很少人能超越,若是將這文治之道琢磨透了,宛若一個穿著綾羅綢緞的富家子弟陡然間有了令人傾慕的氣質,豈不更加惹人注目?”

  容祺猛地一怔,隨即歎了口氣:“我何曾不想令別人刮目相看不再嘲弄我是個武夫,可是這些東西實在是太難學了。”

  魏悅心頭壓下了一絲不可思議,能聽到容祺示弱倒也稀罕,隨即道:“這麽多學過來倒也是很難,馬上春宴就要到了,不若先練習一首曲子,在春宴上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也能給主子增不少的門面。”

  容祺陡然想起了萬菊宴上,容善用一支曲子羞辱了自己,此時看向了對面的魏悅不禁計上心頭緩緩道:“也對,那些東西都需要些時日,唯獨這個古琴我以前也習得一點兒,倒也能應付一二。”

  魏悅只是想的能將容祺盡快弄到世子爺的位置上去,書法需要經年數月的練習,繪畫同樣如此,策論那樣的事情怕是在春宴上不會有人這麽大煞風景提到。唯一能讓容祺在侯爺面前露臉長光的便只有這一條道了,她倒是有個法子隻教給他一支曲子,勤加練習倒也能奪人耳目。

  “主子既然答應了,奴婢這就去取琴來!”

  “不忙!”容祺擺手道,“今天天氣甚好,我們去湖邊的小亭溫一壺酒,邊彈邊賞景如何?”

  魏悅至從到了影山樓從來沒有離開過這裡,此番若是去湖邊一定會碰到容府裡的其他人,當下也不敢反駁應了一聲出去準備。不一會兒容祺帶著魏悅和正清乘坐著府內的青帷小車到了東側的湖邊,正清跟過來的小廝將那座湖邊小亭圍上了厚重的白色帳幔,裡面點了紅泥爐子,還搬來了熏香。

  魏悅將古琴放在了純白色氈墊上,隨即躬身候在一邊。

  “坐下來吧!你站著怎麽教我撫琴?”容祺看了一眼魏悅。

  魏悅也知道不妥忙坐在了容祺的身邊,容祺身著織金玄袍,魏悅則是碧色裙衫,一個高大健碩,一個小巧玲瓏,正清看著這兩個背影湊在一起在這冰天雪地中倒也相映成趣合拍得很,隨即搖了搖頭自己想多了吧?

  魏悅點著琴弦道:“主子,這撫琴也不能著急,慢慢來。主子先用小指勾這條弦,左手拇指按著君弦,無名指抹第七弦,對!就這個樣子!”

  “呵!誰在這裡撫琴?是三弟嗎?昨兒你便在這亭子裡鬧了一天了,”外面的紗幔突然被人掀了起來,身著一襲雲紋錦袍的容善說笑著走了進來,卻頓時呆住了。

  容祺的鷹眸中閃過一抹邪肆,他果然猜得沒錯容善最近都在這亭子裡同容永飲酒,唇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二弟來了?正好坐下來喝一杯!”

  容善看著對面的魏悅卻是連話也說不出來了,這就是恢復容貌後的魏悅嗎?

  容祺看了一眼失了魂的容善順勢將魏悅摟進懷中樣子親昵至極:“悅兒!可是用無名指抹第七弦?”他的手撫上了魏悅的蔥蔥玉指,全然不顧容善的精彩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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