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悅猛地抬頭看去,不禁又驚又怒。驚得是不知道司馬炎何時潛入了後廚,怒的是竟然將她的酒偷拿去。這讓她明天怎麽在三爺那裡交差?
今兒剛剛說好要拿這七日香送給三爺嘗嘗,明兒卻是空手去,這番作為莫說是三爺這樣尊貴的主子爺生氣,連著自己也是要鄙夷自己萬分的。誆騙了三爺,三爺哪裡還肯將她調進繪雨舍?
本來計劃得好好的,全被司馬炎打亂了步調。有時候魏悅真的不知道自己怎麽就得罪了這個司馬炎,惹得這一身騷。
即便如此司馬炎的身份還是讓魏悅忍著滔天的怒火衝他緩緩跪了下去道:“民女參見殿下!”
司馬炎原本擎著酒壇的手頓住了,突然手勁兒一松整個壇子扣落下來酒灑了一個乾淨。
他從樹乾上一躍而下,臉上的表情卻是捉摸不透的。笑得彎彎的眼睛下面是挺直的鼻梁和微揚的唇。眼光中帶了些不羈,帶了些浪蕩,卻更多的是惱怒。
“起來!”司馬炎聲音清冽。
魏悅也是憋了一肚子氣,看到桂花樹樹乾上淋淋漓漓的七日香,在夜色中散發著濃濃的酒香不禁萬分悲哀只差一步了,只要明天將七日香送到了三爺手中,說不定就能留在繪雨舍了。可是都被這個家夥搞砸了,可偏偏對方竟然是五王爺,她咬著唇強忍著殺人的衝動,從懷中拿出了那本裹著藍色棉布的《酒卷》高高捧了起來。
“民女將《酒卷》奉上,還請殿下饒了民女不知之罪。”
“不知什麽?”司馬炎對《酒卷》視若無睹,卻猛地將她從地上拽了起來,黑漆漆的眸子瞪視著她明亮卻絲毫沒有畏懼的眼睛。
“不知殿下的身份,民女過去的所作所為實在失禮,”魏悅強忍著怒火,發出來的聲音都是微顫的。
司馬炎狐疑的看著她,突然嗤的一笑:“今夜此處也沒有人,沒有那麽多禮數要講,不若談談心。”
“民女不敢!!”魏悅後退了一步,垂首而立。
司馬炎本來覺得魏悅那股子倔強倒是與尋常姑娘不同,沒曾想也是這副窩窩囊囊的樣子,不禁也動了怒。
“不敢?這世界上還有你不敢做的事情?官奴身份卻混進容家大宅?”
魏悅一驚忙又跪了下來:“還請王爺高抬貴手不要將這個秘密說出去,給小女子一條活路。”
司馬炎閉了唇煩躁的來回走著,又將她拽了起來卻緊握著她的手臂不松手狠狠道:“想要活路?那好!這便跟著我走!!不是要活路嗎?我在建州城開的九春堂正好需要一名釀酒師傅,你倒是合適。何苦在這深宅大院中受罪?”
魏悅沒想到他竟然要帶自己走,一時間捉急不禁臉色蒼白:“殿下恕罪!小女子高攀不起!”她幾乎是喊了出來的,劃破了夜色的濃厚,幾乎將自己也嚇傻了。
司馬炎轉頭看著魏悅,自己好得也是堂堂王爺,屈尊降貴來救這丫頭於水火之中,竟然不領情?!!
“你是不是甘心作踐自己?”司馬炎轉過身,點著魏悅的額頭憤憤道,“酒卷我是不會要你的,當年我追了那老家夥一年多的時間,沒曾想到頭來竟然便宜了你。可是你也不能放著這麽好的機緣,甘願混在容府中做一輩子的下等丫鬟吧?”
“民女賤命一條,好不容易有口飯吃,不願意離開容家!”魏悅暗道若不是為了妹妹,她才不會呆在這裡。況且此人畢竟是宮中的王爺,背後牽扯的也許更多,自己絕不願意與他有任何牽連。
司馬炎倒是被魏悅的倔強氣笑了:“怕我佔你便宜嗎?你放心!你若是在我的九春堂乾活兒,銀子自是少不了你。”
“民女謝過殿下!”魏悅掙脫開了他的束縛冷淡回道。
“你!”司馬炎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覺得再說下去倒是自己掉份兒了,冷冷笑道,“果真賤民就是賤民,不可救藥!!”
“恭送殿下!”魏悅的表情沒有絲毫動搖。
“你這個死女人會後悔的!”司馬炎縱身離去,卻又折返回來將一件物事很不客氣的砸向了魏悅。
魏悅不禁側身避過,苦笑著從草叢中將那東西撿了起來,司馬炎的行為有時候幼稚的令人發指。
她摸著手中光溜溜的彩瓷盒子,輕輕擰開,一股子淡淡的香氣襲來。不禁一愣,這不是同之前單琴師送她的複顏膏一模一樣嗎?
魏悅不得不將東西收好,看著打碎的酒壇殘片。一股說不上來的滋味襲來,煩惱萬分。
第二天,魏悅不得不空手去了繪雨舍。三爺剛剛穿戴好準備去澄錦堂拜見容夫人,有一陣兒沒去了。最近大爺從邊關回來, 安平侯對他的幾個兒子更是要求嚴厲了幾分,少不得天天認真應對。
“婢子給三爺請安!”魏悅硬著頭皮福了下去。
“七日香呢?可帶來了?”容三爺悠然笑問道。
“回三爺的話,婢子昨兒不小心將七日香打碎了去,今兒特來向三爺請罪。還請三爺再寬限婢子幾天,一定……”
“罷了!”容三爺俊美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眼眸中的熱切化作了冷淡,緩緩站了起來,“桃蕊,菊香,看看外面的馬車備好沒有?”
魏悅的話硬生生被容三爺打斷,心急如焚卻又不敢再行辯駁。她知道自己這壞印象便是在三爺的心頭烙下了,多說無益。
今兒菊香和雪兒陪著三爺去澄錦堂,魏悅帶著些失落緩緩走了出去,卻不想被桃蕊劫在了青石甬道邊。
“桃蕊姐姐!”
“呵!”桃蕊輕輕走到了魏悅身邊,抬高了聲音道,“一個後廚的粗使丫頭罷了!整天裡卻想著飛上枝頭變鳳凰的事兒?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個什麽貨色?這下子不好玩兒了吧?”
魏悅心頭本就難受,也不想與她過多爭論,側過身子避開。卻不想身後繪雨舍的那些小丫頭們傳來一陣哄笑聲。猶如一柄柄利劍刺進了她的心頭,她咬著唇將心頭這口氣悄無聲息的咽了下去。暗暗下定了決心,一定要讓容三爺嘗到她釀的酒,她也一定要走進這繪雨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