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嫂子看著面前白瓷盅裡的酒釀,色澤濡潤,點綴著嫣紅色的櫻桃果子。剛打開白瓷盅的蓋子便是一股子清香襲來,還帶著些微甜。看起來便令人食欲大增,拿起了杓子輕輕挖了一杓送進嘴巴裡。
“咦?”李大嫂子眉頭一蹙,一邊的瘸丫心頭緊跟著下意識地跳了一下。
李大嫂子臉上帶著分外的不可思議,又挖了一杓子,這一回倒是細品慢咽。
“月兒,真的是你做的嗎?”她豐潤的臉上帶著一抹不可思議。
魏悅忙點了點頭:“李嫂子不知道這個味道行不行?”
“真真兒是好吃得很,倒是比李老婆子和邢大嫂子做的都好吃一些,想不到你小小年紀竟然能做出這麽好吃的酒釀來!這個決計能伺候得了前院的主子們!快著些裝食盒子裡!”
魏悅臉上掠過一抹喜色,一邊的瘸丫也籲出一口氣,嚇死她了!
魏悅接過了李大嫂子拿著的紫檀木食盒,拉開了屜籠,將自己做好的櫻桃酒釀,金菊酒釀連同那個自己別出心裁嘗試出來的玫花酒釀分門別類裝進了白瓷盅中,一樣樣放了進去。
繪雨舍的兩個小丫頭提著食盒轉身離去,魏悅忙將之前早已經做好的另外兩份兒包好。走到李大嫂子跟前躬身笑道:“李嫂子若是喜歡吃,魏悅今後做兩份兒出來便是了。這一份兒算作孝敬李嫂子的,這一份兒還請李嫂子幫忙帶給趙媽媽,趙媽媽在前院兒,月兒這幅樣子害怕將前院兒的哥兒姐兒們嚇著了,也不敢親自去送。”
李大嫂子此時早已經驚訝萬分,這小丫頭年紀輕輕竟然有這份本事。剛才的酒釀莫說是好吃即便是伺候宮裡面也端的上台面了,姑且不說那味道怎樣,便是那股子獨特的清冽甜味也是少見的。
李老婆子和邢大嫂子的酒釀大多太甜膩了些,這丫頭的酒釀卻是帶著幾分別樣的味道,倒是吸引人得很。
此番這丫頭的行事也很上道,光這份為人處事的聰明伶俐勁兒倒也是少有的。
趙媽媽在前院兒跟著夫人當差,自是大紅人一個。這丫頭懂得將這份人情讓給自己,也算是個有心計的。不禁令李大嫂子刮目相看起來,笑著接過魏悅手中的盒子道:“也罷!明兒我就去替你跑一趟瞧瞧趙媽媽去,倒是真的有事兒同她講。”
“李嫂子慢走!”魏悅躬身相送,一邊的瘸丫看的卻是有些呆了。這李嫂子雖然為人不刻薄,但是魏悅初來乍到便讓後廚的管事婆子心服口服倒也是奇事一樁。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繪雨舍的大丫鬟桃蕊卻是步履匆匆的趕了過來。一進後廚的院子裡開口便問:“剛才送到繪雨舍的酒釀今兒是誰做的?”
正在西偏方隔間裡忙著記菜果碎帳的李大嫂子一看是繪雨舍的大丫頭來了,自是不敢輕慢忙迎了出來。
“桃蕊姑娘啊!這是怎麽了?”
那桃蕊似乎跑了很遠的路,抽出帕子扇著風,喘了口氣道:“你們今兒送到三爺那裡的酒釀三爺吃著說同往常的不一樣,非要找出來這個做酒釀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三爺的性子,若是真要什麽東西連一口氣兒都不得緩的。”
李大嫂子倒是聽得嚇了一跳,也不知道三爺這是什麽意思?不就是酒釀嗎?至於興師動眾派著身邊的大丫頭親自來?
“桃蕊姑娘,可不巧的是會做酒釀的李老婆子和邢大嫂子都碰巧兒不在,今兒倒是新來的一個小丫頭做得的。”
“小丫頭?”桃蕊俊俏的瓜子臉上忽閃著一雙極其靈動的杏眼,登時瞪大了幾許。
“月兒!”李大嫂子忙將魏悅喊了過來。
“月兒見過桃蕊姑娘,”魏悅之前便已經聽到了二人的一番話,自是知道桃蕊這丫頭是從繪雨舍來的。
桃蕊上下打量了魏悅一番:“罷了,快些兒隨我去一趟,三爺等的急了該是惱了去。”
雖然已經是初秋天氣,這秋老虎卻是極其強悍,穿過各處院子走在去繪雨舍的甬道上,隻覺得一陣陣熱氣幾乎要將人蒸熟了。
大約走了半柱香的時間,才到了一處規模很大的院子。迎面的幾個小丫頭笑著走過來:“桃蕊姐姐,辦完差事兒了?”
桃蕊被這熱浪蒸騰著,心頭帶著幾分煩悶:“誰知道三爺是個什麽心思?巴巴的趕著要找這麽一個嚇人的醜貨來!!”
魏悅腳下的步子重了幾分,忙將頭低垂了下去,卻還是遮擋不住別人那些奇怪的眼神和竊竊的嘲笑。
繪雨舍的院子裡種滿了菊花,黃黃白白開的煞是熱鬧,淡香襲人,加上院子裡迎面的湖泊水榭中的幾間竹舍倒是格外的清雅幽靜。
桃蕊帶著魏悅幾步跨過了竹橋走到了竹舍的門前,從軒閣的外間走出來一個身著翠色衣衫圓盤臉的溫厚丫頭來。
“菊香!”
“噓!”菊香衝桃蕊噓了一聲,示意她噤聲,“王爺來了!三爺正同馨姐兒這會子陪著說話兒呢!有什麽事情一會兒回稟!”
桃蕊撇了撇嘴壓低了聲音道:“剛剛而還趕著我快些將做酒釀的這丫頭帶過來,這會兒子又不見。大熱的天兒,這不折騰人嗎?”
“你呀!少發句牢騷不好嗎!”菊香嗤的一笑,“也怪主子爺平日裡太寬縱你一些,罷了!這丫頭就是你領過來的?怪不得主子爺說這酒釀的味道吃起來倒是不同往常,嚷著要見呢!”
魏悅的手心一陣陣出汗,強忍著沒有抬頭四處尋找雪兒的下落。妹妹按理說既然被三爺帶進了繪雨舍,那麽少不得在身邊伺候著,也不知道在不在裡面?
這時隻聽得軒閣裡傳來一串珠玉之聲,婉轉動蕩。琴音中不染絲毫濁氣。澄然秋潭,皎然月潔,幽然谷應。魏悅不得不佩服真是琴音絕佳,世所難聞。
“殿下這首《春江月夜》竟是越發的精進了!”一個年輕男子清冽的聲音傳來。
“是啊!殿下!何時教教我?”魏悅一聽便知道這女子是容珍兒,隻是不知道彈琴的人究竟是誰。殿下?莫不成是宮裡面的皇子?
“呵!音有幽度,始稱琴品。每個人有每個人的不同而已!”
那聲音慵懶中帶著幾分傲慢,令魏悅狠狠嚇了一跳,這不是破廟外那個送自己來建州城郊的石火火嗎?怎麽會是他?是不是自己聽錯了?可是這個聲音聽起來怎麽這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