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善看到這陣勢忙掀起了袍角疾步走到西院的門口,守門的護衛看到他走過來竟然有些慌張。但是侯爺沒有吩咐說不讓世子爺進來,總之這件事情算是已經傳開了,連大爺和三爺都在裡面守著。
“世子爺!”
“滾開!”容善推開了明顯不知所措攔在他面前的護衛疾步走了進去,身後的魏悅和霏煙忙跟了上去。瑞珠和其他的人卻是被攔了下來,不得不焦急地等在外面。
魏悅剛走進院子便看到長順疾步向容善迎了過來,他似乎想要說什麽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屋子裡突然傳來了陳嬤嬤的尖叫聲,不一會兒便被拖出了正房渾身是血早已經昏死了過去。
容善眉眼一挑忙走進了屋子,屏風早已經被砸的稀爛,青石地板上半跪著一個人正是這幾日出現在容府的武師陳銘。他裸露著身子,手中的劍也不翼而飛,身體微微顫抖著,顯然受了重傷。
一邊的容祺玄色錦袍上濺滿了血跡,長劍指著蕭衍不敢有半分怠慢,鷹眸中寒氣逼人。他剛剛同蕭衍鬥了幾十個回合,若不是蕭衍把持不住同容夫人行了苟且之事破了他的童子功想必根本抓拿不住此人。
容永顯得束手無策,身後的薑姨娘早已經嚇的癱軟了不得不緊緊抓著容永的手臂。倒是蕭姨娘臉色發青跪在地上,臉頰邊很清晰的手指印,剛剛被容承澤甩了幾巴掌。
被拖到了地上的容夫人本來還很鎮定在看到容善的那一瞬間卻是閃過了一抹絕望,她突然緩緩站了起來,直直看著滿臉殺意的容承澤。接著便慢條斯理的整理自己的衣衫,將滑落在肩頭的長發輕輕盤了起來,綰了一個半翻髻。
容善徹底懵了。這樣的情形他實在無法想象。羞辱,憤怒還有一波接著一波的恐懼,讓他本來俊朗的五官扭曲了起來。
容夫人收拾停當冷冷盯視著容承澤,事到如今她也明白自己是遭了算計。依著容承澤的手段絕不會讓她好過,但是她今兒倒是從來沒有過的輕松。與蕭衍這短短的半日時光卻是她此生最快樂的時候,她毫不後悔。
今兒容承澤將蕭姨娘喚來,沒曾想蕭姨娘二話沒說便將她同蕭衍的前前後後據實招來。她知道蕭姨娘心頭對她的不服氣。至從容珍兒做了小這份不服氣便化作了恨意越來越濃。事已至此。自己倒是無話可說。
“來人!將這個賤人關到柴房裡去,一日三餐剩飯剩菜好生伺候著,我倒要看看這個賤人還能有多大的能耐?!!”容承澤咬牙切齒恨不得殺了她。可是容夫人畢竟是南平郡王的瑾萱郡主,是皇上的親侄女兒,他不能殺。好!既然如此,他便要慢慢折磨死她才能泄了這心頭之恨。
“慢著!”容夫人唇角冷笑。今日的事情她已經知曉了結局。容承澤的狠辣絕不會讓她好過,她也活夠了。十八年了。她守著一個形同陌生人的夫君在這大宅中也呆的時間太長了。她守夠了,曾經無數次在夢中哭醒,心頭暗暗發誓若是重來一次她一定不會拋棄蕭衍為了家族的面子謀求容府中的榮華。
容夫人緩緩轉過身看著門口呆呆站著的容善,如今唯一心頭放不下來的便是善兒。
“善兒!”容夫人向容善走了幾步。卻被容善嫌惡的避過。容夫人心頭好似被刀刺中了一般,滿眼的絕望,唇角卻溢出了苦笑。
“善兒。為娘為你只能做這麽多了,你不用怕。皇上賜了婚,你又是容家的世子,饒是誰也不能把你從世子的位置上拉下來。”
容善喉結滾動著,下巴微微顫抖像是含了蠟油一樣,垂首不去看容夫人。但是眼睛裡卻是升騰起了濃霧,濃的化也化不開,他不知道這個世界是怎麽了,他一直都好好地站在這裡,他所站著的地方卻坍塌了。
容夫人眼眸中的絕望更深了幾分,一片死水宛若沒有任何生機。她緩緩跪在受了重傷的蕭衍身邊,也不避諱周遭鄙夷的看著他們的人。
“蕭郎!”容夫人輕撫上了蕭衍滿是血跡的臉,“蕭郎,我從不後悔。”
“瑾萱!”蕭衍何等聰明的人哪裡讀不出容夫人眼眸中的去意,心頭鬱積的埋怨早已經化為烏有。
“無恥!”容承澤氣的眼珠子都要突出來了。
容夫人絲毫不理會容承澤深深看著蕭衍探手卻是伸向了他的手邊,猛地將那柄沾著血跡的半截寶劍衝著自己的胸膛刺了進去。
“娘親!!”容善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的娘親竟然這般決絕,登時嚇懵了去。
“瑾萱等我!”蕭衍拔出容夫人身體裡的殘劍自刎,屍身直直的倒在了容夫人的身上。一邊冷眼旁觀的容祺終於放下了手中的劍,眼眸中倒是多了幾分深思。蕭衍好得也是血影門的門主,江湖中數一數二的高手竟然會是這樣的死法。
“滾開!滾開!!”容善瘋了般的衝了上去將蕭衍的屍身推開,撲在了容夫人的身體上嚎啕大哭。
“善……善兒,”容夫人氣若遊絲看著兒子眼中滿是不舍緩緩閉上了眼眸。
這一變故倒是令容承澤亂了分寸,容夫人的身份自是特殊的很,這般死了該如何向皇上交代?最關鍵的是南平郡王那個老家夥若是得知女兒被自己逼死了去還不得找他拚了老命。
容善身子本來就不好,這一番接連的刺激讓他再也撐不住哭暈了過去。容永終究看著不忍忙衝容承澤道:“父親,孩兒先送大哥回君子軒好不好?”
容承澤看著容善眼眸中的陰戾化開了些,歎了口氣道:“好!”
薑姨娘不停地衝自己這個傻兒子使眼色,現如今的形勢容永難不成看不出來嗎?容善失去了靠山以後指不定會怎樣呢!永兒怎麽連這個也省不得,偏偏要攪合進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裡頭。
但是容永向來熱心腸哪裡管得了娘親的眼色行事,扶著容善便出了屋子。魏悅和霏煙忙搶過來扶住。誰知道長順卻是將魏悅狠狠推到了一邊,接過手扶著容善。
“長順!”容永神色一變。
“三爺無妨,還是快些扶著世子爺回君子軒吧!”屋子裡的淒慘從那血腥的味道便能聞得出來,魏悅心頭雖然覺得痛快可是卻也沉甸甸的。
屋子裡容承澤六神無主將視線轉向了一向沉穩的大兒子容祺:“祺兒你說說該怎麽辦?”
容祺淡淡看了一眼薑姨娘:“孩兒只是個小輩,長輩們的事情還請父親與薑姨娘定奪一二。”
薑姨娘臉色慘白忙強自撐著道:“大……大爺言重了,妾身只是個姨娘罷了!”她素來膽小,說話之間竟然拿低做小顯得極其懼怕容祺。
容承澤根本不理會薑姨娘只是看著自己的兒子道:“府中出了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家門不幸。雖然是你的長輩但是就事論事你且說無妨。”
容祺躬身道:“孩兒鬥膽進言。今日這件事情想必南平郡王絕不會善罷甘休,所以父親還是請容家家族裡的長老們出面為好。”
容承澤猶豫了起來,若是將族裡頭的人喊過來那這件事情可就是鬧大了去。與自己的臉面來說實在是難堪。
容祺似乎覺察出了他的心思忙道:“這裡的場面先不要動,待到親族裡頭德高望重的人來親自看個分明。”
容承澤眼眸一爍,也是啊,誰說召開宗族大會非要人多勢眾。這樣的醜事只要請幾個德高望重撐得住場面的人便罷了。
“父親!孩兒覺得還應該馬上向南平郡王府報喪,就說是母親得了急症病故。至於他們的人來了後也讓他們看看這場景。孩兒想那南平郡王再怎麽飛揚跋扈也卻不過一張臉,是非曲直他們自己也能判斷出個所以然來。到時候皇上問起來便看他們怎麽個說辭?”
容承澤心頭的惶急漸漸平息了下來,容祺這個說法倒是很對他的心思。本就是南平郡王的女兒犯了錯做下這等醜事來,哪裡還能怪得了他?
“來人將這裡圍起來任何人不得動一分一毫。還有將這個賤人關起來!”
蕭姨娘唇角微微散出些冷意,卻是沒有絲毫的分辨,宛若行屍走肉般被兩個粗使婆子架了出去。
傍晚時分君子軒早已經哭成了一片。容善將自己死死關在了屋子裡不吃不喝也不願意見任何人。
瑞珠等小丫頭哭著求著絲毫於事無補,霏煙也是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亂轉。
“魏妹妹你說世子爺不會出什麽事兒吧?”
魏悅凝神不語接過了她手中的白粥:“我去看看!”
她輕輕推開了容善軒閣的門。裡面沒有掌燈唯有月色透過雕花的窗欞滲了進來。與容祺絕望下的憤怒暴烈相比,容善卻是安靜的坐在了窗前的椅子上,俊朗的面容躲在陰暗中,苦澀,無法超脫。
魏悅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按理說他是仇人的兒子,這樣的可憐模樣她看了應該稱心如意。可是魏悅卻高興不起來,老天同她和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面對難題的人卻總是自己。
“世子爺,人死不能複生,節哀順變吧!”
“……”容善一陣靜默。
“悅兒,”過了好久容善淡淡開口,聲音嘶啞的不成樣子。
“世子爺!”本來想離開的魏悅不得不立在他身邊,此時的容善憔悴的像一張隨時會被撕碎的紙。
“朝為紅顏,暮成白骨,說的便是我娘親這樣的人吧?”
魏悅剛要接話,外面卻是傳來了正清的聲音:“世子爺,侯爺請世子爺去西院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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