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山會館在最南邊的坊市,這一片區域往往是建州城最魚目混雜的地方。到處是低矮的民房,街道左右的店鋪都顯得破破爛爛的,來往行走的人群卻是比住滿了貴族的朱雀街還要熱鬧許多。
魏雪剛騎著馬穿過街道便吸引了左右兩旁的目光,從來沒見過這麽冰雪可愛的姑娘,一時間圍觀的人看的都癡了。
“大爺,您知不知道楚山會館怎麽走?”魏雪走到岔道口,不知道該去哪裡尋找。雖然楚山會館很是有名氣,但是對於魏雪這樣沒有涉足江湖的人卻是陌生得很。
一位挑著擔子的老者指向了一處小巷子道:“姑娘,你沿著這條胡同口一直向裡面走,有一家打著酒幌的酒肆,只有那麽一家。過了那酒肆向左拐,便到了。”
“多謝老人家,”魏雪翻身上馬。
“姑娘,”那老人也是心善,忙壓低了聲音道,“那裡不太平,姑娘小心些。”
“嗯,多謝,”魏雪打馬跑出一截兒,又折返回來拿了一隻銀錠子跳下馬塞進了老人家的手中,再一次翻身上馬離去。
擔著擔子的老人眼眶頓時濕潤了幾許,這年月兵荒馬亂,世家大族橫行霸道實在是難以生活。這一隻銀錠子卻是能解燃眉之急啊!
魏雪給老人家銀錠子的時候哪裡想到早已經被人盯上了稍,她剛轉過老人家指點的那條小巷卻發現前面站著三個彪形大漢,一個個滿臉橫肉一看並不是什麽好貨。
“小娘子,一個人行路豈不是很寂寞?”為首的一個撮著牙花眼睛骨碌碌在魏雪身上轉了一個來回。
“滾!”魏雪知道今兒是碰上了惡人,強忍著心頭的一點點驚慌,怒目而斥。
“小娘子這話說的。”那些人漸漸逼了過來,魏雪暗道救姐姐要緊,顧不得與這些人周旋剛要退出去,卻發現小巷口同樣走來幾個大漢,一個個皆非善類。
魏雪握緊了手中的劍從馬背上躍了下來,這匹馬是司馬如送她的,若是騎著馬打鬥必然會傷及馬匹。她有些舍不得。
“小娘子不要做無謂的抵抗。這般的細皮嫩肉若是被哥哥們不小心傷了,哥哥們豈不是要心疼死。”
“哈哈哈!”
魏雪臉色漲紅,從來沒有受過這般言語侮辱不禁惱恨卻也沒有絲毫辦法。只是抿著唇默念著師父教授的劍招。從來沒有用手中的這把劍傷過人,既然這些人今兒來找死,怪不得她心狠手辣了。
“啊!”魏雪擎著劍剛刺了出去,劍鋒還沒有抵在對面那人的跟前。卻見那人喉嚨上居然插著一把銀質匕首。
魏雪猛地轉身卻發現身後走來兩個身著碧色衣衫的嬌俏女子,所到之處下手極其狠辣。圍堵魏雪的十幾個莽漢居然全部斃命。
“多謝兩位姑娘相助!”魏雪忙收起了腰間佩劍躬身行禮。
這兩個女子長相一樣,眼眸中看著魏雪具是閃過了一抹不露痕跡的深意。
“姑娘客氣了,”其中一個淡然道,“只是這裡已經是楚山會館的地界兒。容不得這些不入流的下三濫玷汙了。”
魏雪心頭卻是一跳,這兩人看起來應該是楚山會館的人了。早就聽聞楚山會館的主人楚公子心狠手辣,下面的屬下果然也是出手毒的很。
雖然圍堵魏雪的這些混帳東西著實可恨但還罪不至死。這兩個丫頭出手卻是凌厲的很。幾乎是招招斃命,那些人臉上都是驚懼之極的表情。不過這樣也好。魏雪也不願意太多透漏自己的武功根底。
師傅說了,練武是為了行俠仗義,匡扶社稷,而不是比勇鬥狠,更不能輕易斷送別人的性命。盡管蒼炎老先生這樣告知她實在是有點兒誆騙她的意思,誰知都死蒼炎老先生劍下的冤魂數都數不過來的。但是魏雪偏生最容易相信別人,倒是將這句話當做了至理名言。
魏雪到底是對這兩個丫頭的狠辣有些抵觸,不過卻不願放過這個機會。
“兩位姐姐慢走,小妹有一事相求,”魏雪又是恭敬的行了一個禮。
那兩個女子看到魏雪這般冰雪晶瑩的美人本來就生出幾分好感,而且魏雪雖然有著天姿國色卻從來低調的很。為人溫和,彬彬有禮,這份好感更是增加了幾分。
“這位姑娘客氣了,有什麽事情?”
“不知道兩位姐姐是不是楚山會館的人?”魏雪小心翼翼問道。
“那是自然,”站在左邊的那個女子微微一笑,之前一直沒答話,這一句說出來倒是帶著幾分自豪之情。
魏雪面露喜色忙道:“我有一事想求見楚公子,不知道二位姐姐能否通融一下?”
左邊的女子微微思索衝右邊的交換了一下眼神,隨即道:“既然是來做買賣的那姑娘隨我們來吧!”
魏雪隨著這兩個女子走出了小巷,她沒有發現身後突然跟上來幾個勁裝武士用化骨水將地上的屍身全部化掉,然後後面跟著的人又將這條小巷重新刷洗了一遍。乾淨利落,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小巷再一次恢復到了之前的安寧淡然,宛若那幾個被楚公子手下殺死的人從來不存在過一樣。
這便是楚山會館的能力,可以將任何事情做得天衣無縫,令人心悸。
魏雪隨著兩個丫頭停在了一處普通院落前,其中一個去開門。魏雪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面前的尋常院落,莫非那個傳說中的楚公子居然就住在這樣的地方?
“姑娘請!”
魏雪點了點頭順著垂花門走了進去,一處乾乾淨淨的青磚砌成的院子,四周沒有魏雪想象的烏煙瘴氣的混亂,卻像是尋常中等人家的居所。
走到二進的院落,兩個碧衣女子停了下來,指著月洞門笑道:“姑娘裡面請!”
魏雪卻發現這兩人再沒有進去的意思,莫非讓自己一個人進去拜見楚公子?也不需要稟報一下嗎?
這奇奇怪怪的讓魏雪頓時心頭生出幾分警覺來,腰間的佩劍緊了緊。
花廳中傳開一陣琴音,花廳外面的裝飾清雅古樸,怎麽也同那個江湖中有名的大魔頭楚公子扯不到邊兒。
魏雪走到花廳前的廊簷下隔著一道淺綠色的竹簾隱隱約約看到裡面一個身著紫衣的華貴男子,背對著花廳門口坐在雪白的氈子上撫琴。
“魏雪拜見楚公子,”魏雪忙躬身行禮。
琴音停了,一切顯得萬籟俱靜。
“進來吧!“
魏雪聽到這一聲邀請感覺像是被毒蛇纏繞住了一樣,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也說不清楚那究竟是一種怎樣的聲音,沙啞中帶著刀鋒般的銳利,隨意中透著陰冷的惡毒,光是聽那聲音便能令人嚇破了膽。
若不是為了長姐,魏雪恨不得馬上離開這個人。試問這世界上光憑借說話的聲音便能令別人驚懼不堪的有幾人?
裡面的人似乎感受到了魏雪的緊張,也沒有再說話只是坐在裡面靜靜的等著。上古傳下來的古琴橫架在他修長的腿上,華貴的紫色紗衣迎著窗戶外的風微微鼓蕩,一靜一動之間帶著幾分詭異的瀟灑。呵!他有的是耐心等待。
魏雪戰戰兢兢的掀起竹簾小心翼翼走了進去,明明是一個安靜的背影卻是有一種懾人心魄的威壓在裡頭。魏雪能感受得到此人的武功應該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這樣的威壓和氣勢她只在師傅身上看到過。難不成此人的武功同師傅是一個級別的嗎?
魏雪不敢想象,看背影還很年輕的人居然在武學上面有這樣登峰造極的成就,實在是令人又敬又怕。
“魏雪打擾楚公子了,只是小女子一件當緊的事情請楚公子幫忙,”魏雪在距離楚公子大約幾步之遠便停了下來。一來這是最起碼的敬畏,二來魏雪實在是不想靠他太近,不舒服的很。
“什麽事?”楚公子的聲音陰森可怖得很,雖然他刻意放緩了語氣。若是魏雪能夠再細心一點兒甚至能聽得到裡面還夾著一抹故意裝出來的柔和。
“我家長姐得了一種怪病,想請楚公子幫忙。”
“什麽病?”簡短冷硬。
“就是……”魏雪臉色漲紅了幾分,臉色尷尬了起來,還是忍了忍道,“就是胸口處出現了蟲子形狀的印記,赤紅色的。我長姐至今昏迷不醒,請問楚公子有什麽法子沒有?或者是可曾見過這樣的病症,勞煩楚公子推薦一個能醫治這種病的人給小女子。小女子當感激不盡!”
“銀子帶了多少?”一個不合時宜的甚至是裸的話題拋了出來。
魏雪忙將腰間的銀票取了出來小心翼翼放在一邊, 誰想那楚公子竟然抬手一抓,隔空便將銀票抓在了手中。
魏雪驚駭莫名,此人居然能隔空吸物,這份內力實在是可怕。
他自始至終沒有轉過身,只是垂首數了數魏雪帶來的銀票:“你長姐中的是三蟲蠱毒,這種蠱毒平日裡對身體不會有傷害,反而還是大補。只是一旦發作便只能有三天的命可活。”
“啊!”魏雪驚呼出聲,看了一眼外面漸漸升騰起的晚霞。
“魏雪求求楚公子救救我家長姐,”魏雪心理明白,師傅蒼炎先生即便找到神醫葉天也不可能在三天之內趕回來,不禁心神大亂。
“倒是有一味解藥。”
“什麽解藥?“魏雪心生希冀。
楚公子揚了揚手中的銀票道:“你要買的消息這些銀子遠遠不夠。”r5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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