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祺一語既出倒是令容夫人頗感詫異,這廝有什麽事情來求她?也不想著了容祺的圈套淡淡道:“容府不比尋常小戶人家,一年到頭兒卻是事務繁多,你且說來辦不辦得成還要另當別論了。”
容祺躬身道:“這件事情倒也要同父親稟告過的,再來同母親稟報一聲畢竟涉及內宅。”
容夫人更是不明所以,冷哼道:“既然侯爺已經應了的,我哪裡敢有不準的道理啊!”
“這事兒同孩兒遇刺這件事情有關,”容祺淬利的鷹眸看向了容夫人卻又猛地垂首道,“孩兒當年在烏孫的時候也確實造了不少的殺業,故而仇家甚至追殺到了中原。孩兒不孝害怕連累了容府裡的其他人,所以決定向母親請求增加容府的護衛,尤其是影山樓的護衛。”
容夫人端莊的眉頭狠狠蹙了起來,滿心的狐疑卻不知道這一次容祺葫蘆裡賣的什麽藥,漫不經心道:“既然烏孫反賊衝著你而來,你也是容府裡頭的長子,理應體恤些弟妹的安危,西山別院正好也收拾了出來,不若你搬到那邊去。等緩過這一段兒,再回府也不遲。其實呢,庶子若是成了親也大可不必住在府裡面,你在外面擔任中郎將,倒也是時候獨自建府另立門戶了。”
容祺垂在袖中的手掌微微握成了拳,候在屏風外面的魏悅聽了不禁暗歎這容夫人果然精明異於常人,倒也反應敏捷。借著容祺這話兒居然要將容祺這枚眼中釘乘機拔出容府。
“你說的這是什麽話?”容承澤處理完前院的事務緩緩走進了澄錦堂。剛一進門便聽到了容夫人將要容祺攆出去的言論。
“侯爺!”容夫人等人忙起身衝容承澤福了下去,蕭姨娘同薑姨娘看著容承澤今兒臉色陰沉也不敢搭話,容夫人卻是紅了眼睛。扯出帕子試了試眼淚。
“侯爺冤枉妾身了,”容夫人帶著些許委屈道:“妾身也是為了容府一大家子人考慮。再者容祺如今也老大不小的了,俗話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容祺娶了一房妻妾自立門戶也是為了他好,侯爺這般想倒是讓妾身今後如何關著容府?罷了!妾身這便回母家郡王府裡去,也省的侯爺看著妾身厭棄。”
容夫人這一番哭哭啼啼倒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好得也是當家主母這般落淚倒是少有的。蕭姨娘等人忙上前勸解。容善狠狠瞪了一眼容祺,也不敢在父親面前造次。
容承澤雖然對容夫人的有些做法頗多怨念但是容夫人畢竟是南平郡王府的瑾萱郡主,又是皇上的親侄女兒。若是得罪了也不太好說話了。忙緩了緩語氣道:“好了,好了,是我的不是,你看看你這般哭哭啼啼也不成個樣子。我兒容祺大敗烏孫逼著烏孫韃子同大晉講和。誰知道狼子野心不死。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若是這樣為了一大家子的安危將容祺趕出容府去豈不是要被別人笑話了去?”
容夫人知道今天將容祺趕出府的事情萬不能再提了,隨即緩了神情道:“妾身也不是要將祺兒趕出去,妾身好得也是祺兒的母親,容府的裡孩子們手心手背都是肉,一碗水端平豈能厚此薄彼?只是孩子們眼見著大了,也到了說親事的時候了,總不能讓外人笑話我們容府連一房兒媳婦都娶不起吧?”
容承澤一聽容夫人的話越發的神色緩和了笑道:“我近來也是給這三個小子物色人選,建安蔣家一門三進士。祖孫兩閣老,所生小女蔣懷曼年紀與祺兒相仿倒也能行得通。”
容祺立在一旁倒是也些意外怎麽說著說著反而提起了他的親事來?只是看著父親這般興趣飛揚倒也不敢出聲打斷。屏風外面的魏悅微微凝眸。人老了上了年歲就是喜歡替小輩們保媒牽線,也不知道容夫人會作何處置?
蔣家決計是建州城的書香世家,不從屬於河西貴族集團,也不同其他權貴巴結交好。但是蔣家的聲望卻是極高的,成了朝中權貴們極力拉攏的對象。侯爺倒是替主子打算的長久,若是娶了蔣家的小姐何愁不能在大晉朝的前朝中站穩了位置?
容夫人心頭暗恨,果然容承澤是偏心這大兒子的,隨即輕輕笑道:“侯爺說的這個妾身也是多方派人打聽了的。不過祺兒終歸是武將,生怕蔣家不樂意的很。”
容承澤眼神暗了幾分,倒也覺得難辦。雖然容夫人這話兒當著容祺的面兒有些露骨。容祺向來與這文治方面有些欠缺,不過最近在魏悅這丫頭的輔助下近些時日倒也提升了不少。
只是蔣家是鴻儒世家,加上大晉朝向來崇文倒也怕是看不起武人。容夫人心機一動猛地想到一出子忙笑道:“侯爺也不必愁悶,妾身倒是有一家下家兒挺適合祺兒的。”
“哦?說來聽聽!”容承澤也知道這些公卿命婦們聚到一起倒也比他的消息來的多一些。
“樊總兵樊城綱,原是皇上的貼身侍衛,跟著家父平定苗亂,正三品武將。聽聞其女樊亦敏嫻淑溫雅最是一個品貌俱佳的女子,又是虎父無犬女想必與祺兒相配的很。”
“好!還是夫人的眼光獨到,樊城綱我也見過幾次自是豪爽之人,倒也可成事兒。”
蕭姨娘突然捂著唇笑道:“侯爺莫得是個偏心的。”
“麗清,不可胡鬧!”容夫人轉頭看了一眼蕭姨娘二人交換了眼神便明白她是要乘熱打鐵將容善的好事提出來。
“姐姐怎的說我胡鬧?”蕭姨娘笑著扶著容承澤在主位上坐了下來道,“侯爺偏生隻記掛著大爺可曾也忘記了二爺和三爺也到了說親事的年齡了。三爺和珍兒倒也可以向後靠靠,但是二爺同大爺的年歲只差了一歲,又是容府的嫡子,”她將這個字狠狠咬出來,笑道:“親事自是不能馬虎的,也需要早早謀劃。”
容承澤倒也沒想到這一層,一邊的薑姨娘眼圈紅了去,果真自己的永兒是個沒人疼的,轉過頭看著容永淡然的逗弄容夫人身邊養著的一只花皮狸貓不禁更是氣苦,這個不長進的孩子啊!好事兒都被長子和次子佔了去,只是自己人微言輕也不敢爭什麽。
容善大驚,沒曾想東扯西扯就扯到了自己的身上?之前因為霏煙的事情惹惱了父親,被父親狠狠責罰了一通倒也不敢出頭說什麽,可是心頭卻是極不舒服的。他側過臉悄悄看向了紫綢紗櫥那邊立著的魏悅,心頭一跳,暈染出一抹酸楚來。
“侯爺,前兒妾身隨著夫人去國公府做客,趙夫人邀請妾身等去打雙陸玩兒鬧,不想撞見了國公爺的嫡女雲陽郡主,真正兒是個美人坯子,樣貌極好之外琴棋書畫無所不通,實在是個可人兒。妾身還同趙夫人玩笑若是能嫁給我們容府的二爺倒也是一對兒呢!”
容承澤沉吟道:“國公爺的母親是大晉安和公主,先帝的胞妹,國公爺是當今皇上的表兄弟,是真正的皇親國戚,又掌管著內府,而且國公爺素來與我交好倒也是能考慮的。只是善兒如今……”他猛地收住了話,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容夫人,“罷了,這些兒當著孩子們的面兒說得太通透了倒也不好,過後再議也不遲。”
魏悅心下裡卻是雪亮得很,怪不得容夫人要給容善說國公府雲陽郡主這門親事,國公府的嫡女決不會嫁給一個容府的庶子。除非容善成了容府的世子爺自然與雲陽公主相配了。容夫人所生的兒子本來就應該是世子,偏生侯爺偏愛容祺多一些,倒也鬧出這麽多亂子來。
看來容夫人是決計要拿自己的家世和整個建州城的皇親國戚逼著侯爺讓步了,眼見著容府的少主們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大晉朝的世家聯姻自是有說道的,侯爺想要將立世子這件事情拖下去萬萬不能成的。
風雲突變就在轉息之間,若是再挑不出容家主母和主母所生之子的毛病的話,容善做這個世子爺幾乎是鐵板釘釘的事情了。
容夫人強推給容祺的那樁親事實在是令人難堪,除了侯爺日理萬機不知道內裡,她之前在魏家的時候便聽聞府裡頭的丫頭們嚼舌根子。樊城綱之女樊亦敏最是個飛揚跋扈的。是整個建州城最不講理的大小姐,而且還會些武功。曾經因為一樁小事便將自己身邊的丫頭活活打死了去,不過……她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容祺,此人倒也是個蠻橫的。
誰知道容祺偏生在這個時候突然轉過頭看了她一眼,鷹眸中竟然帶著些糾結。魏悅不禁一愣,忙垂下了頭。
容祺心頭煩亂得很卻不想被魏悅小兔子般的膽怯逗樂了,這丫頭也真是奇怪的很。說起大道理頭頭是道,凶狠起來卻也是不屬於男兒般的果斷,可是卻又帶著一點兒喜歡胡思亂想的小性子。
他本來因為容夫人而生出來的憤懣竟然奇跡般的漸漸平息了下來,冷硬的唇角綻出了一朵隻為魏悅而開放的溫柔,卻又瞬間疏忽而過不曾見得絲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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