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的這一天,天色剛露出魚肚白,魏悅早早起來伺候容祺更衣洗漱接著安排影山樓裡的小丫頭們將蒲葦繩和神荼,鬱壘的畫像掛在了門簷窗欄上,還有那些玄關處。
“魏姐姐,不知道你聽說了沒有?”茗枝側過臉衝魏悅笑問道。
“知道什麽?”魏悅今天心情很好,一會兒要同少主挪個兩柱香的功夫出來去端王府看看小妹。
茗枝嗤的一笑:“咱家大小姐剛去了蕭家沒幾天便使性子回了容府,玲瓏閣那邊的丫頭都說現在大小姐過去做了妾同秦相家的女兒秦雅珺已經是水火不容了呢!”
她說這話兒自然帶著幾分解氣,誰讓大小姐動不動就尋魏悅姐姐的晦氣,這也是該得的,不禁帶著幾分幸災樂禍。
魏悅停下了手轉過身淡然道:“茗枝,大小姐不管怎麽惡毒始終是主子的妹妹,以後這些話不要說了。”
茗枝臉色一轉有些害怕,魏悅笑著將一串親手編制的梅花絡子掛著卻鬼丸拴在她腰間的絲絛上,緩了緩語氣道:“茗枝,一會兒正清要帶著你和妙凝兩個去河邊看龍舟,好不好?”
“真的嗎?”茗枝頓時喜出望外,眼眸中也帶著幾分光彩出來。
魏悅暗自笑道又是一個癡兒,她對正清的喜歡倒是壓也壓不住的。
“魏姐姐,”一邊的妙凝喘著氣跑了過來,“主子喚你過去一趟。”
魏悅忙將這邊的東西交給了茗枝,隨意穿過花廊走進了容祺的軒閣。軒閣外面正清斜靠在了廊柱上,衝魏悅點了點頭。臉上的神情卻是帶著幾分習慣性的和煦微笑。
魏悅之前每每受了委屈驚嚇的時候倒是對這份溫暖感觸頗深,衝正清笑了笑拿出了手掌中茗枝編的一枚桃花扣:“茗枝給你的。”
正清一愣不禁苦笑這個魏悅倒是喜歡亂點鴛鴦譜,點了點頭收下卻是在魏悅轉身的時候丟進了一邊的草叢中。他陽光的眼神頓時變得迷茫起來,抬眸看向了二爺君子軒所在的東面方向。
推開軒閣的門,魏悅緩緩站定在了容祺的面前福了下去:“主子。有什麽吩咐?”
容祺今天穿了一件靛藍色錦袍,腰間的玉帶上鑲嵌著閃爍冷光的藍寶石,烏黑的發髻綰了起來戴著一頂墨玉冠,眉眼清冷之中卻帶著幾分邪肆。魏悅剛剛幫他更衣綰發這會子還以為他會練習一炷香時間的字兒,不曾想這麽快便又將她叫了過來。
魏悅最近越來越覺察出容祺對自己有了幾分他自己也不易察覺的依賴性,之前僅僅是管著容祺的衣裳發飾還有日常三餐。如今除了這些還要隨時隨地的陪著他,超出半柱香時間沒見到魏悅便派人尋了過來。
“也沒什麽事,只是剛寫了幾個字你幫我且瞧瞧好不好?”
魏悅忙湊了過去凝神看去,一邊的容祺卻是凝神看著近在眼前的女子。明明長得美豔卻又帶著幾分端莊,明明脆弱不堪卻又蘊藏著令人不可忽視的隱忍和倔強。這丫頭怎麽越看越這般吸引人?
“主子的字較之前有了大長進,而且主子一筆一劃之間倒也體現出練字之人所必須具備的功底便是扎實二字!”
“魏悅,今天其實是你行及笄禮的時候吧?”容祺看著她雖然不苟言笑但是鷹眸中卻是溫柔異常得很。
魏悅隨即一愣心頭倒是升騰起一抹感動,她的娘親在端午這一天生下了她。魏家劇變自己又顛沛流離倒是差點兒忘記了自己的生辰,沒曾想竟然是容祺還惦記著她的這樁子事情。
“奴婢命賤,難得主子還記得。”
容祺眼眸中掠過一抹疼惜,抬手將她的手握在掌中緩緩道:“在我的面前不許你這般妄自菲薄。”
容祺的好就像一味不得不喝下去的毒藥,魏悅忙抽出手回道:“多謝少主掛念。”
容祺也不計較她的淡漠。這丫頭目前為止還是他的,這世界上只要是他容祺看上的不管人還是物都逃不出他的掌心。他既然覺得自己喜歡這丫頭,也不願意做那下三濫的惡人。比起她誘人的身子。他更喜歡琢磨她那顆藏了很多秘密的心。
“你收拾一下今天隨我進宮拜見貴妃娘娘!”容祺淡淡笑道,眼眸中劃過一絲刻意隱藏起來的精明謀劃。
貴妃娘娘?魏悅不禁嚇了一跳,自己是什麽身份怎麽能面見貴妃娘娘?
“呵!你這小腦袋瓜胡思亂想什麽呢?”容祺下意識的敲了一下魏悅的腦門兒,雖然手勁兒用的不大可還是有些疼。只是魏悅沒有來得及品味這疼痛倒是被容祺看向她的寵溺眼神攝住了心神。
容祺自認為這個動作也有些過分的幼稚不禁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道:“你難不成忘記了今天是端午節,宮裡頭允許皇親國戚進宮面見後妃也算是皇上的一種恩賜。”
魏悅點了點頭可還是有些忐忑自己的身份可夠不上宮裡頭貴人面見啊!不過既然容祺這般說了,自是有他的道理。
軒閣外面突然傳來顏瑜的聲音:“屬下給主子請安!”
“進來吧!”今兒容祺心情大好。語氣中帶著幾分輕松少了以往的陰戾沉悶。
魏悅看著顏瑜走路的時候還帶著幾分瘸,心頭不禁有些內疚可是也奇怪得很。至從上一次顏瑜幫過自己後。容祺便將他調出了容府,魏悅倒是有些日子沒見他了。
顏瑜也不敢看向魏悅。這個笨丫頭不知道她自己如今決計是害人精一個。主子對她的重視遠遠超過了他們這些屬下的意料,若是誰現如今敢多看一眼魏悅說不定能被主子挖去了眼珠子。若不是他跟隨了主子也有些時日了,這一次觸犯了容祺的逆鱗說不定早就沒命了。
魏悅忙走到顏瑜跟前笑問道:“顏瑜大哥你的傷好些了沒有?”
顏瑜掃了一眼一邊頓時冷下臉來的容祺不禁膽戰心驚的回道:“嗯,好多了,謝謝魏悅姑娘掛念,”說罷恨不得躲到十萬八千裡之遠。
魏悅一陣詫異,怎麽幾天沒見倒是生分了。
“將東西留下來,你退下吧!”容祺的聲線又冷了幾分,他不喜歡別的男子盯著魏悅看,哪怕是自己最信得過的屬下也不行。
顏瑜小心翼翼將一隻寬大的錦盒放在了案幾上,幾乎帶著逃跑似得退出了軒閣。
容祺的臉色好了幾分,負手走到案幾邊,抬起胳膊將錦盒打開單手拿著一件衣衫舉到了魏悅的面前。
是一件青色錦緞掐花對襟衣裳,四周刺繡如意錦紋用一粒粒米粒大小的銀羅米珠衲了,還有一條鵝黃色裙子也被容祺攤開了。綠地五色錦盤金彩繡紋,做工簡直可以用巧奪天工來形容。
“顏瑜做得,你穿著試試看,”容祺的目光深邃。
魏悅覺得嗓子發乾,容祺越是對她這般好她越是覺得恐慌不安。因為她無法回報同樣的感情,這個世界上最難預料的便是感情,她回不起也不敢忤逆他的一片好心意。
“奴婢多謝主子,”她抱著衣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茗枝和妙凝撞見具是讚歎不已,都說顏瑜這家夥倒是有些手段的。
宮裡頭除了皇后便是容貴妃了,容府上下的榮寵自是頭一份兒的。不多時宮裡頭來了人命容家人進宮,容祺站在魏悅的房間外等她出來。只聽得房門吱呀一聲打開,魏悅款款走了出來,今兒這身衣裳太過華貴令她穿著不是很舒服。
容祺看著站在陽光下的魏悅,錦繡衣衫自是給她平添了幾分貴氣。她的頭髮用點翠插梳松松綰了一個流蘇髻,簡簡單單綴著雲腳珍珠卷須簪,更是點出了幾分清麗來。
“主子,我們走吧,別讓夫人等久了。”
“呵!”容祺收回讚賞的視線微微一笑,“讓她等著去。”
魏悅聽了他的狂妄語氣心頭似乎明白了,容祺一定進了宮同容貴妃娘娘達成了某種協議,否則斷然不能帶著自己進宮去的。
載著容祺和魏悅的青帷小車停在了容府的門口,這一次華麗的馬車排序又是變了一變。容夫人同安平侯爺的馬車停在最前面,接著便是世子爺容善的,然後就是容祺的,容永還是在最後。
但是蕭姨娘今兒不去了,至從容善沒有好好處理容珍兒的事情讓自己的妹妹淪落到了別人小妾的地步。蕭姨娘在心頭或多或少的恨著容夫人一些,只不過還要仰仗於容夫人的庇護倒也不敢撕破了臉。再者說來自己的大哥蕭衍也不允許蕭姨娘動容夫人半根毫毛,幾乎將滿腹怨恨的蕭姨娘憋死了去。
容祺帶著魏悅果然是最後來的,容善正同容永站在一處敘話,剛一扭頭便看到了好久沒有出現過的魏悅,頓時整個身子僵了僵。
容永看了一眼二哥不禁暗自歎息,雖然如今是世子爺了但是終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是這般鑽心的痛啊!
容善明亮的眸子裡閃過一抹驚豔,只是將視線移到了容祺的臉上卻是沉下了幾分:“怎麽現在才來?”
他擺足了世子爺的架勢,絲毫不給這個大哥留一絲顏面。
容祺刻意當著容善的面兒將魏悅的手緩緩牽住笑道:“宮中傳來了信兒,貴妃娘娘想吃酒釀,專門派人去五殿下的九春堂請了人來倒也不滿意。我便將悅兒舉薦了上去,既然要進宮便要打扮的漂亮一些,所以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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