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謀劃絕非短日之功,華贏只是抱著埋棋子的心態去布置,靜待時機,說不定過個十年八年就能用得上。
一開始華贏也未想過從那些打眼的士族下手,他思來想去,最先挑中了地處偏遠的鮮卑遺貴。
恰好他的好友陳伯回要去河東道,所以華贏為了掩人耳目,便說有個孤女要去河東道尋親,托他同行照拂,結果不知怎的那二人居然搞到一起去了。
柳聿路上打聽到華贏想把她嫁給一個老鰥夫,心中不願,又想到陳伯回與華贏是至交好友,若是陳伯回納了她,華贏應該不會追究自己食言。
陳伯回年輕時風度翩翩、才華橫溢,柳聿覺得做小也不算太虧,可萬萬沒想人家只是說一時衝動,並沒有打算負責。
第404章 河東舊事
柳聿答應做華贏的棋子並不是為報恩,她跳水本來就為求死,雖然瀕死的一瞬有一絲後悔和恐懼,但不會為被救而感激華贏。
她之所以會被說動,是因為華贏許諾會給她準備嫁妝,以及日後也會在各方面提供支持,她一嫁入樓家就能夠掌權。而且,短期內也不需要她做些什麽,只要好生經營手中產業,扶持樓氏即可。
然而,她嫁入樓家之後一切都是未知數。華贏會因為她有用給予諸多幫扶,也同樣會因為種種原因而放棄,所以她在與年輕俊朗的陳伯回接觸之後,背叛了對華贏的承諾。
二人之間有感情糾葛,許多事情就有了解釋。
魏潛問,“陳伯回妻女失蹤與她有沒有關系?”
樓仲搖頭,“我不確定。最近……我從懸宿先生口中得知,有護衛似乎看見當年遭遇暴亂的時候,她把那對母女推下馬車。不過,她的說辭卻截然相反。”
他曾經去問過柳聿,她大受刺激,以為兒子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後,替陳伯回來質問她,隨手抄了一只花瓶砸到他身上。
柳聿沒有回答,樓仲也只是在她的怒罵中總結出大致情形:那陳夫人擔憂陳伯回非要看一眼,結果馬車顛簸不小心掉下去,她和陳家女伸手去拉卻沒有拉住,而陳家女也因此被拖下去。
伸手有可能是推,卻也有可能是拉。
由於當時場面過於混亂,那護衛也不確定自己有沒有看錯,馬車裡又只有她們三人,誰也不能確定真實情況如何。
魏潛注意到了他的態度,“你不相信她,為何?”
能讓親兒子懷疑到這種地步,不得不說,柳聿是個失敗的母親,又或者她為人秉性確實有可能做出這種事。
樓仲嗤笑道,“或許我這樣評價她很不孝,但在我心裡,她就是個冷漠自私的人,她若是做出這種事,我一點都不會覺得意外。”
眼下已經能夠大致還原當時柳聿去往河東道的過程。
魏潛不會輕信一面之詞,樓仲的供詞帶有強烈的個人情緒,即便他現在說的全都是真心話,也未必就是事實真相。
柳鶉應該不知道當年姐姐曾經投湖自盡的事,他在談及柳聿的時候也帶著怨氣,認為她早已在樓家站穩腳跟,卻不捎個信回來,導致母親帶著遺憾離世,然而柳聿真的是因為冷漠才與家人斬斷聯系嗎?
被華贏說動答應當棋子的是她,後悔背叛的人也是她,從某些方面來說,她確實有錯,但魏潛也不會因為這些便帶上個人情緒看問題。
作為一個半途失身的棋子,未來不明朗的時候,與親人劃清關系未必就是因為冷漠。
再者,現在誰也不能確定,華贏有沒有拿親人去威脅過她。
其中孰是孰非,實難分辨,於整個案情來說並非關鍵,魏潛便暫時不去想它,繼續問道,“他們二人因此反目?”
樓仲都不相信,懸宿先生若篤定柳聿恨他,只會更加懷疑。
“應該是吧。”樓仲道。
魏潛道,“陳伯回何時得知柳聿疑似推其妻女下車一事?”
樓仲道,“大概是一年前吧。那護衛沒有看清,不敢胡亂說話,一年前偶然遇到,酒後不小心說漏此事。”
魏潛沒有表示出信或不信,隻問,“可知那護衛身份、去向?”
“我只知道,他原是平安鏢局的人,叫錢四。”
魏潛淡淡道,“已經知道不少了。”
樓仲不知道這話是什麽意思,卻知他不會說多余的話,一時有些忐忑。
魏潛中斷了舊事盤問,突然道,“青玉枝案發當晚,你在何處?”
樓仲愣了一下,“我應該是在家睡覺。”
魏潛道,“可有人能作證?”
他審問過樓仲的小廝,當晚樓仲獨自歇在書房,身邊也沒有人伺候。樓仲待身邊人一向不錯,書房未設小廝歇腳的地方,天氣不好的時候,打發小廝回去休息倒也不是頭一回,只是這麽一來,他當晚有沒有真的待在家裡就成了迷。
“沒有。”樓仲道。
魏潛慢慢道,“案發當晚出現在玉枝泉的那群學子中,有一人與你過從甚密,他說,是你提醒他玉枝泉裡有竹林。”
青玉枝有竹林並不是秘密,但青玉枝的客人基本都是貴族,普通人很難知曉到了冬季時,因為玉枝泉這個院子沒有隔溫會非常冷,很少人愛去,所以價格有所下降。
這件事無法抵賴,樓仲爽快承認,“是。”
“你家中有一大片竹林,而且竹林不在主院,即使借予朋友也不會擾你清靜,為何反而會推薦玉枝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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