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潛立於台階上,看著一字排開的五個人,一時無語。
崔凝不可思議的問,“這園子多大?”
老管事連忙恭恭敬敬的回道,“回大人,有十六畝地。”
“哈?”崔凝這下也不知該說什麽好了。
彭佑半夜來這裡,若是帶著楊檁的小廝一起離開,那麽,小廝之前可能就藏在心苑裡。崔凝滿心以為審問仆役之後能有不錯的收獲,可是現在一看,偌大個園子,居然只有五個仆役!哦,算上馬夫統共有六個!還都老的老、弱的弱,這能顧得過來十六畝地的園子?別說有一個人藏在園子裡,便是藏十個,他們也未必能發現吧?
崔凝環顧周圍,果然發現地面落葉堆積,廊下石板上也有一些灰塵。
陳捕頭也意識到問題所在,不甚確定的道,“心苑雖大,屋舍卻不多,五個人應該能勉強能支應吧?”
陳捕頭並不知道一個這麽大的園子需要多少人養護,但他想總不能比種地更累吧!他就見過,鄉下有一家五口種十來畝地的。
老管事道,“正是正是!咱們園子跟楊大人的園子挨著,哦,就是隔壁那個麓園。楊大人知道咱們大人不喜歡鬧騰,園子裡人少,便交代那邊一個月來幫忙打掃一回,咱們就是平日收拾收拾,不難的。”
魏潛正在觀察園子,聞言回過頭,“他們哪天過來打掃?這個月可曾來過嗎?”
“每月十五,這個月還沒來。”老管事道。
魏潛這才開始詢問正題,“彭大人前天夜裡可曾來過心苑?”
“前天夜裡?沒有啊?”老管事不確定的看向自己老伴兒。
老嫗低聲啐道,“看我作甚!我耳朵還沒你好使,哪兒聽得到。”
管事兒子略有些尷尬,“小的一向睡得實。”
魏潛看向剩下兩人,“你們也沒看見?”
一直縮在廚娘旁邊的女子小心翼翼的看了魏潛一眼,紅著臉低下頭,囁嚅道,“奴婢看見了。”
廚娘焦急的扯了她袖子一下。
魏潛目光落在她身上,“詳細說來。”
女子覺得那聲音低沉悅耳,光是聽著聲音,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一時間滿腦子都是剛才看見的那張俊美至極的臉,哪裡還顧得上害怕,一股腦把知道的事情全倒了出來,“前天、前天奴婢起夜,看見大人從角門離開,奴婢喊了幾聲,他非但沒應,還索性拔腿跑了。”
魏潛繼續問,“什麽時辰?”
“不知道。”女子不確定的道,“估摸著,怎麽也得是後半夜吧。”
城郊沒有打更人,那天夜裡又是陰天,一般人迷迷糊糊起夜,根本無法準確判斷時間,不過這番說辭倒是剛好與馬夫的證詞能夠對上。
魏潛心知在彭佑的事上恐怕問不出更多線索了,轉念換了個問題,“你們可認得留福?”
老管家道,“也曾見過幾回。”
“最近可曾見過他?”魏潛問。
五個人皆說沒有。
魏潛沒再繼續問,隻命人將他們帶下去看著,又吩咐陳捕頭帶人去搜索整個心苑,看看有沒有人藏身過的痕跡。
“線索斷掉了。”崔凝歎了口氣,朝麓園的方向張望,“五哥,你說那小廝如果沒有躲在心苑,會不會是藏在隔壁園子裡啊?”
“小廝多半沒有藏身在這兩個園子裡。”
“現在去查麓園嗎?”
魏潛道,“先不去。”
崔凝詫異。
魏潛何曾像現在這樣過?他破案,凡遇不確定的事情一定會追根究底,從來不會放著任何“疑似”、“可能”不管。
魏潛看出她的疑惑,解釋道,“現在種種證據都指向彭佑,他沒有必要裝做失憶,不為自己辯解。現在線索斷了,但是我們也知道小廝遇害的那天晚上,彭佑確實一個人出現在城外過,並且極有可能用馬車載過小廝。我們不妨以此做個假設:假如彭佑就是殺害小廝的凶手,你覺得他殺人動機會是什麽?”
崔凝思索道,“他有可能是與小廝合謀殺了楊檁之後斬草除根,也有可能是知道小廝殺了楊檁,所以殺了小廝為楊檁報仇!”
“彭佑對楊檁情分極深,如果小廝真殺了楊檁,他不太可能用如此溫和的手段除掉他。”不等崔凝深想,魏潛又忽然換了個問題,“假若彭佑的怪病真能讓他變成兩個人,你猜另外一個彭佑會是什麽樣子?”
“這怎麽能……”崔凝剛想說不可能猜到,忽然想起馬夫和廚娘女兒的敘述,“前天晚上出現的應該不是彭佑本人,聽他們所言,那個人似乎不如彭佑冷靜凶悍。”
魏潛讚許的看著她,“不錯。除了這些隻言片語,往遠了想,無論是七年前買凶殺人,還是後來種種事情,都能看出他做事顧頭不顧尾,可以說並不聰明,或者不夠成熟。他在楊檁大婚和重用楊不換的時候,都有過一次失憶,我猜,他可能對楊檁有著非同一般的佔有欲。”
在魏潛的描述之中,一個鮮明的形象立刻躍然於崔凝腦海。
“如果彭佑一直無法為自己辯解,一切罪責,很有可能會落在他身上。”崔凝絲毫沒有頭緒,“五哥,我們該怎麽辦?”
魏潛垂眼看著她,久久未語。
“五哥?你怎麽了?”崔凝疑惑。
魏潛遲疑,“我想親自去吳縣一趟,你一個人在蘇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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