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路拓看著那塊岩石,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十萬大山,兩億年前……
——生靈死絕……
——裂開的天空,凝聚的道種文字……
冷汗逐漸出來了。宗路拓突然尖叫一聲,扔開了手中的岩石標本,然後縮到屋子角落:“拿開!快拿開!”
王崎一把接住這岩石標本:“怎麽了?”
“我們死定了……我們都要死了……快拿開……”宗路拓似乎想起了什麽不好的回憶,身體顫抖不止:“不……不行……死定了……”
王崎舉起手,想要畫個清心咒過去,可咒光剛一出現,就在異種靈氣的侵蝕之下崩潰。王崎下意識的換了一種遠古佛宗的手法,可同樣也崩潰了。無奈之下,他隻得蜷曲手指,使用龍族神通凝聚寒氣,潑在宗路拓身上:“你,給我清醒一點!”
凍入骨髓的感覺讓宗路拓的大腦空白了片刻。見狀,他將那塊岩石標本抵在宗路拓的脖子上,問道:“這到底是哪裡的標本?有什麽意義?我們現在到底在哪裡?你給我說清楚!”
“說……說清楚……”宗路拓迷惘了一下,待他看清王崎手裡拿著的東西之後,又尖叫了出來:“拿開!這是假的!拿開!拿開!”
王崎也冒出了三分火氣。他救下宗路拓,就是為了打聽他口中的線索,找到回去的方法,可現在宗路拓分明是知道了什麽,但無論如何都不肯好好說。他一把捂住這家夥的嘴巴,然後將足以凍傷人的寒氣灌入他的口中:“你這家夥,給我冷靜一點!”
宗路拓終於不再發狂,而是愣愣坐著。隨後,他開始嚎啕大哭:“為什麽……我當初就不應該來爾蔚莊,如果我不來爾蔚莊,司師妹也不會出事,如果司師妹不出事,我……我也不至於在這裡……在這裡探討這禁忌話題!”
王崎撓撓頭:“前面兩個我還能理解……你師妹出事和你談論這個,到底有什麽關系啊?”
宗路拓只是哭。
王崎撓了撓頭,問道:“‘禁忌話題’……很可怕?”
“山河城已有七百年未曾踏足那裡!”
——七百年前就發現了……但是卻一直沒敢深入研究……
王崎手指輕叩地面。能夠讓一群求道之心甚堅的修士七百年來只是看著卻不敢真正去研究……看起來這個危害還不是一般的大。如果只是誰研究誰死,那山河城到今天,最多也就是減員嚴重。能夠嚇住他們的,大約是……
——誰去研究,就死一大片。
然後,他們現在有可能就在那個“禁忌”裡面。
王崎盤膝坐在宗路拓對面,然後取出兩支靈犀瓶,道:“朋友,停一下,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宗路拓顯然是不想知道,理都不理,只是繼續哭。
王崎道:“好多年前啊,我在神京搞了個大新聞,你那個時候地位要是夠高,說不定能有所耳聞。”
宗路拓的哭聲漸漸小了點。
王崎接著稍稍解釋了一下心魔大咒的原理和作用,然後道:“我手裡這兩支呢,一個喚作道心純陽咒,一個喚作千幻神咒,他們都可以排除恐懼等負面情緒。只要我這麽一捅……”——他特地用靈犀瓶的接口刺了刺宗路拓的眉心——“唰!你就不會害怕了。”
宗路拓停止了哭聲,身子卻開始顫抖了。
“我原本打算等技術成熟的時候呢,就用類似的手段修正一下自己的個性——這是真心話。所以,不要懷疑我,我是真的會這麽對你的。”王崎看著他,問道:“這兩道法咒啊,能夠純淨心靈,排除負面情緒,
聽上去像是一等一的正面法咒嘛,幹嘛不用在自己身上呢?”宗路拓搖搖頭。
“現有技術條件下,它們在排除你負面情緒的同時,也限制了你的思維。”王崎道:“中了這個法咒,你的自我就會被漸漸洗去,但記憶不會受損。那個時候,你就成了某個存在的狂信徒,基本上有問必答,但不會有自己的思想。”
說到這裡,少年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如果給某個存在下跪可以換足夠的資源的話,我是不吝嗇於一跪的。但是唯有腦子,我絕不會退讓。或許恐懼會讓我感到無比難過,但是作為一個求道者,我依舊希望能夠知道‘真相’——哪怕它非常可怕,我也不希望為了這一點點‘舒適’就閹割掉自己的心靈。”
“你……”
“宗路拓,可若是你已經因為恐懼而廢了、沒有用了,那我不介意把你騸了,從種豬變成肉豬,在另一個層面上‘做貢獻’,明白?”
“你……”宗路拓的牙齒格格打架:“你到底想要知道些什麽?”
被困在這裡,基本已經是必死無疑,但若是在死前遭受到比死還可怕的侮辱,那才真是萬萬不要。
“嘖,終於冷靜了?慫得你。”王崎這才放開了宗路拓,也找了個地方坐下:“你難道不知道嗎,作為一個求道者啊,就要做好這一秒的發現被下一秒推翻的覺悟。再可怕的真相,只要它存在,那就是道之所化。”
“說得輕松……”宗路拓咬牙切齒:“你能推翻什麽?”
王崎“嘿”了一聲,樂了。宗路拓被這一樂,也是想起來了,這家夥確實有資本說這種話。
上一次萬法門集體往青山崖跑的景象,才過去幾年?
“是啊!我不如你!我只是個膽小鬼!懦夫!沒用的男人!”宗路拓自暴自棄的大聲說道:“你要我怎麽辦?我也很絕望啊!在這種必死的情況下!”
“民不畏死……”王崎笑了:“你都接受自己是在必死的情況下了,怎麽就不能英雄一下?”
“英雄給你看?”
“你的‘司師妹’。”王崎道:“就算出了意外,你們也有機會見最後一面然後死在一起吧?在最後,留下個英雄的背影?”
宗路拓沉默了一下,盡管身子還是在瑟瑟發抖,但還是說道:“我懂了……”
王崎舒了口氣。他打嘴炮從來就是為了氣死敵人,這種給人鼓勁的活他還真沒做過幾次——尤其是這種絕境下。
“果然,男子漢的話,就是要為某人而變強啊!”
宗路拓運轉呼吸法與觀想法。在這種不能運轉天地靈氣的情況之下,這兩種法門對於結丹期修士來說,不過是一種用於收攝心神的手段。但宗路拓好歹也是今法修當中的精銳,很快就鎮定下來。
“下面我要說的,是山河城一脈,還有後來的仙盟死守的絕對秘密,原本是乙級機密的。只不過,根據《從權律令》,我判斷現在是緊急時刻,透露這些機密可以增大我們的生存幾率,所以我告訴了你,你需得發誓,不得泄露。”
宗路拓神色肅穆。
所謂《從權律令》,相當於一個戰時特殊制度。這個條令原先針對的是“知識產權”。原本,仙盟禁止私下傳授注冊在案的種種法度。可若是多位修士身陷絕境或面對強敵,某人需要學習某個法度來臨陣磨槍或克制敵人,則可以進行相互傳授。
後來,這件事也延伸到諸多仙盟機密情報上。持有機密情報的修士,不是暗部那些忠心耿耿之人,就是最核心的研究者【王崎是後者的代表】。 若是將這些情報分享給在場其他人可以提升情報持有者的生存幾率,則情報的持有者可暫時無視密級分享情報——當然,若是真的生還了,則事後必須報備。
王崎咧嘴:“得了,這情況下你還裝這逼……心魔大咒的存在同樣是乙級機密,我還知道幾個甲級的,要不要一並告訴你……”
宗路拓知道自己冷不丁的就知道了幾個高級機密之後,竟有些淡定不能。但他還是梳理了自己的想法,問道:“你想要知道什麽?”
“先從那塊標本說起吧,我想知道,你到底怕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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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長元猛烈的吐了口血。辰風趕緊攙扶住他,而艾輕蘭則伏在岩石後面喘息著。
“呼……呼……呼……還好……還好我不怕陣法,直接搞死了一堆小兵。”艾長元吐血道:“這個蜘蛛怪物,被乾掉了吧?”
“如果……如果他是已知物種,那……神經系統……和經脈大循環……應該已經被毀了。”艾輕蘭道:“就是……就是不知道……”
躺在地上的這個蜘蛛怪人,就是他們的成果。艾長元本來就是脆皮,全靠閃現和隱形混的,現在他兩者都沒有了,戰鬥力大打折扣,只能用引力猛不丁的弄壞敵人體內要害。這一手對付體魄不強的小兵簡直無往不利,但是對付這頭領就力有未逮了。
最終,艾長元也只能將他引入石林,然後由艾輕蘭悶棍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