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最高的山峰,昆侖巔頂,也只有二十裡高。而除聖龍淵外,最深的天然海溝也只有二十裡深。
如果是地形影響了測量的話,誤差就不會在百裡以上才對。
另外,由於神州後土自轉的緣故,所以赤道半徑略大於極半徑,但是那也只有幾百裡的差距。
但是現在,神州修士們測得的最大半徑與最小半徑,差距超過了兩千裡。
也就是說,這個星球,很有可能是不規則的形狀。
但是,這又違反了天物流轉之道的種種規律。
這就讓人很奇怪了。
雖然對著自己的觀測有絕對的信心,但是看到這個數據,幾個玄星觀的修士都動搖了。
朱佳梅和葉莫離表示,自己會在下一個天萳日正午,也就是約四天之後進行下一次測量。
而另一方面,艾輕蘭那邊的障礙還沒有解開。
對於博索來說,幫助艾輕蘭打那些虛擬的結就好像是一個無聊的遊戲。他無法用那些虛擬結打出傳統的萳族繩結,也不明白此舉的意義。
艾輕蘭有種快要瘋了的感覺。她現在嘗試的教博索一些生靈之道的知識。但是,人族的知識和萳族的哲學似乎天生犯衝。博索根本就不明白這些事情到底有什麽意義。
艾輕蘭也沒有專門訓練自己說萳族語,所以在很多時候都詞不達意。辰風不得不花費大量的時間去幫艾輕蘭做翻譯。
而這邊陷入困頓的時候,玄星觀那一邊也傳來了不好的消息。
第二次的計算結果,和第一次的差距不超過千分之一。也就是說,玄星觀的測量數據是對的。
每一組。
這讓玄星觀和山河城的修士都有一種崩潰的感覺。他們紛紛提出申請,要求離開萳族聚居地,對這個星球進行徹底的搜查。但是,諸多組長都回絕了這個要求。
萳族本身很弱,但是誰都不能保證這個星球上沒有危險。而來天萳的大宗師,多半是沒有裝備天劍的,一個高階妖獸就能讓他們死於非命。
失敗的挫折籠罩在了所有神州修士身上。
“我真的很懷疑……”辰風開始對一起幫助艾輕蘭分析數據的童旭道:“我很懷疑這樣做的意義啊。”
“我倒是越來越相信艾道友的判斷了。”童旭道:“思考了這麽久之後,我發現這個假說其實還是能夠解決很多問題的。”
辰風疑惑道:“比如說?”
“就比如說,為什麽越是高級生物修習龍族修法就越容易獲得成就……”
辰風好奇:“能從算學的角度證明?”
童旭隨手拿起兩根繩子,一長一短:“這兩根繩子,哪一根更容易打結?”
這兩根繩子都是詩人寫詩用到的材料。
“應該是……長的?”辰風根據常識回答。
“確實,但是,為什麽呢?”童旭反問:“這個你思考過嗎?”
辰風搖搖頭。
“這兩根繩索都有兩端,然後繩子本身又是一個不穩定的結構。我們可以粗略的認為,繩子的兩端相互移動,涉及到一個六相變化——繩子的每一端都涉及三個方向的運動。兩個三相向量是可以看做一個六相向量的。之後,我們研究這個六相向量的變化……”
見辰風有點懵逼,童旭搖搖頭:“總而言之,這個六相向量會往穩定的結構變化。而自然當中,比較穩定的結構,自然就是纏繞了——它可以將數個不同方向的向量折疊成一個。”
“長繩子涉及的變化較多,所以更加容易成結,而短的就不行了。也就是說,越是高級的生物,體內血脈本貌就越多,血脈根就越長,在龍族修法上的天賦也就越強。”
辰風摸了摸鼻子:“童道友,提醒你一下,生物越高級血脈本貌越多並不絕對,不然神州現在的主宰就是水稻了。”
童旭一懵:“水稻?”
“人族有二十二對血脈本貌,水稻有二十四對。拚血脈根長度的話,勝者也是水稻。”辰風悠然道:“莫不成人族其實是水稻的牲口,人族活下去的意義就是讓水稻種植業能夠不斷發展?”
“噗……哈哈哈哈哈……”童旭忍不住大笑:“你這人挺有意思的。不過,這確實值得思考……嗯,我們可以申請,讓上面安排部分水稻成精,然後讓他們修煉龍族修法。”
“恐怕不行,天靈嶺幾百年改良育種,現在的水稻還有其他作物、家畜都自帶難以成精的性狀。”辰風聳肩:“這年頭想找一株野生水稻,只怕得多個大宗師出動。”
這二人的說笑引起了博索的注意。他有些好奇,問道:“你們兩個在談論什麽?”
辰風大概將自己和童旭的對話翻譯了一遍,然後道:“大概和你這幾天在做的事情相關吧。”
他明顯是驚到了:“這就是天神的法門嗎?你們是這樣理解繩索的?”
艾輕蘭現在將自己關在一個房間裡,似乎在準備什麽重要的東西,所以博索現在是自由的。
辰風不知道怎麽回答這個問題。萳族語當中的“天神”指的多半是龍族,可是,按照王崎曾經跟他提到過的說法,龍族的空間感是非歐幾何,不遵循人族直觀感覺得來的畫天法。所以他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說“是”。
童旭倒是很細心的解釋了“相宇算”,不過那也是徒勞,因為萳族根本就沒有“天位法”【坐標系】、解析幾何的概念,所以很難解釋。童旭也不指望他能夠理解,只不過是嘗試所有可能性而已。但是,博索眼中卻閃出一絲光芒。
“和古老典籍當中記載的思路很像……”他若有所思:“將幾股繩子合為一個結的思路。”
童旭大笑,顯然是不大相信博索的說法。但是,博索卻若有所思:“原來如此,我好像明白你們的思路了。”
“這些日子裡,我不斷的思考你們在做什麽……你們的結和我們的結並不一樣。我們一般是不會在同一個結上反覆打的,因為繩書要保證基本是直的,這樣能夠確保的順暢,而不會造成意義上的混亂。但是,你們的結不同……它是整個繩子盤成一個錯綜複雜的結,這樣的結明顯不是為了讓人而存在的。”
“但是,在古老的年代,萳族的修士也是這樣加密自己的修法的。他們就是用這種方法隱藏自己功法真正的屬性,好避免被人破除。”
辰風有些不明所以:“所以,你到底是……怎麽聯想到的?”
“你們提到了上古修士的思路,所以我就想到了。”博索的話中透露著理所當然的語氣。在萳族眼中,天神始終注視著凡人,他們什麽都知道。
可他面前的“天神”,偏偏就不是“什麽都知道”。
辰風有些疑惑,博索不過是一個築基期萳族,又怎麽會對高深修法這麽了解?
這個時候,艾輕蘭再一次衝了出來。這一次,她懷裡抱著許多合成材料製作的大分子模型。她強硬的將之塞到博索手裡,道:“我想了想,你還是適合那些直觀的思維,所以最好還是讓你用最直觀的方法了解一些……”
“這些結……”博索發現那些結構不是“繩結”,有些納悶。但是,他還是問道:“這是一種語言嗎?”
“對,你可以理解為一種陌生的語言。”艾輕蘭語氣當中透露著壓抑的情緒。
——或許早就應該這麽幹了。
艾輕蘭換了一種講述的方法。
在辰風的描述當中,艾輕蘭所做的事情,變得充滿了神秘的色彩——或者說神棍的色彩。
“每個活著的生命裡都有許多扭曲的小段繩線。”辰風是這麽開始的。他說,種子裡有,萳族也有,人族和龍族也有。這些小線叫做“血脈根須”,它們決定了東西怎麽長、長成什麽樣。更上一級的血脈根是由許多小團塊穿在一起形成的,這些團塊組成了一種可以的語言。
“像萳族人的結一樣。”博索點點頭。他理解了這句話。艾輕蘭持續了許久的惡補也不是沒有一點道理。
這些語言,就是生命的咒語。
而對於“天神”——龍族來說,他們已經知道了這種語言的全部秘密。而對於他們這些“年幼的家夥”來說,這裡面還有很多秘密。“我們。”辰風指了指自己,表示“人族”:“隻掌握了淺層的法門。 ”
每當有人發明新的血脈根須——也就是一道新的咒文,並把它們放進一粒種子裡時,這粒種子就會擁有那個人想要的屬性。這些詞語讓種子變得更加強大。這就像點睛之筆,能夠讓整個詩篇鮮活過來。
但是,在“點睛”之前,還得先會“畫龍”。
也就是,解讀這些生命的語言。
“生命的語言分為兩種,一種就是繩索上的結本身,一種就是繩結自身的折疊結構……”辰風斟酌著詞句:“第一種結,和你們的語言很像,但並不是,而是一種……”
“方言?”博索眨眨眼。天萳好像還沒有“書同文”的樣子,方言就意味著文字的變化,繩結法的變化。
辰風汗顏的點點頭,道:“你們或許可以解開第二種,因為你們的功法裡面體現了這種思路。”
博索思考了一下,肅然起敬:“你們原來是在編織生命的詩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