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拚圖”是一個神奇的遊戲。所謂的“拚圖”,本質上就是將一個完整的圖像分割成許多細小碎片然後打散。而拚圖的過程,則是根據名為“記憶”的已知條件,先固定極少數的碎片,再根據已知拚圖上的圖片,尋找其他拚圖,然後總結出圖像的大概規律,從已知推向未知。
這也是所謂的“科學家”做的一切。
從客觀世界提取出“已知”的碎片,然後總結出一般規律,從已知推向未知。
元素周期表,就堪稱人類歷史上最為偉大的“拚圖遊戲”。它通過固定住已知的“碎片”,還原了一個完美的“圖形”,並且為還未找到的“碎片”預留了位置,並精準預言出那些“碎片”的“形狀”和“圖案”——原子質量與化學性質都預言了出來。
順便一提,在第一個囊括了一百多種元素的元素周期表出現並被證明正確之後,人類又覺得不滿足,就以那個元素周期表為基礎,摻入自己的理解,重新開出新的元素周期表——在地球,門捷列夫之後又出現過一百七十種元素周期表【這個數字比元素本身的數目還要龐大】,其中一部分甚至比中二病畫的魔法陣還要繁複。
但是,並非是所有的“拚圖遊戲”都像元素周期表那樣經典。宇宙中的元素只有那麽多,常溫常壓下就只有那麽一百多種元素可以存在。而在元素周期表誕生的時候,就已經有六十三種元素被現了。
宇宙的元素當中,有一半已經展現在人類面前時,人類才能推測出其中的規律。
在絕大多數情況之下,人類一次就夠現與擁有的碎片,有可能只是“真實”的一部分。
因此,牛頓三定律只能成為狹義相對論的低近似。這並不是因為牛頓比愛因斯坦弱,而是限於觀察手段,牛頓手中的“碎片”數目遠少於愛因斯坦。
在不知道“全貌”的情況下,缺失一個碎片之後,拚出來的圖形就有可能面目全非。
隨著觀察手段的進步,人們掘出的碎片也越來越多。而隨著碎片的增加,人們對一般規律的掌握,也使得他們越來越多的收獲到來自“遊戲”的“提示”,指點他們下一個碎片所在的地方。
數學也是這樣,與大型拚圖遊戲頗為相似。按照王崎的想法,數學是一個自有自在的實體,其中的內容是已經存在的。人們不知道它的全貌,更無法預知結果。不過,數學研究卻吸引了數以千計的人為之努力。研究者們分幫結派,各自為政。一些人在研究代數學,一些人在鑽研數論,還有一些人在苦苦思考幾何問題,不一而足。這些人都在努力完成自己的那部分“拚圖”,因此建起了一個個“已知的區域”。但是縱觀整個數學史,在大部分時間裡人們都無法看出這些“已知區域”之間存在何種關系。大多數人都在研究如何拓展這一個個“小島”一般的6地,不過,偶爾也會有人別出心裁地通過“橋”把幾個小島連接起來。此時,宇宙規律概貌的一些重要表征就會呈現在人們眼前,為各個分支領域注入新的意義。
而這種情形恰恰是“統一”理念大放異彩的原因所在。“統一”理念之所以成形,是因為人們認識到自不同領域中衍生出來的各種理論之間其實有著一脈相承的關系。於是人們把這些理論融合到一起。
有了“統一”的理念,人便如同掌握了另一門語言——打開大道之秘密的鑰匙。
越一切的“語言”,這就是王崎構思中“基派”所能抵達的最高境界。
不過在此之前,他需要將這種觀念的“象征物”造出來——恩,最好再帶一點具有“政治正確”意味的東西,比如說,多種族多文明的友好相處之類的。
而在他鼓搗出這個“象征”之前……
還得先去上課!
“娘的,我突然有點後悔接這個任務了。”王崎開始自怨自艾:“我從一開始就不應該答應來教書,如果我不來教書,我也不至於淪落到這麽一個破班級,如果我沒有淪落到這麽一個破班級,我也不用擔心被學生打……”
感應到講堂裡傳來的殺氣,趙清潭也有些怯場:“我去,這和上次比真的是有增無減啊,有增無減。而且裡面還真的帶上了一絲死意,感覺真的是隨時都會來拚命……您上次不會真的將其中某個人氣出個好歹來了吧?”
“應該……”王崎歎息:“你還有什麽事必須去做的嗎?”
趙清潭很認真的想了想:“這兩天的時間裡,我倒是見了幾個焚金谷的實證部負責人,和他們談了一下你要用實證部的事情,約見就在……什麽時候來著?不過嘛,提前見面也是可以的,對吧?”
“因私廢公,這傳出去就難聽了。”王崎低聲歎息:“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走吧……”
講堂還是那個講堂,學生還是那些要打老師的學生。兩日之前,王崎留下了“你們是為我來上學的嗎?你們學好了,對我有什麽好處嗎?”這種話,要求這些妖族學生思考“學習的意義”,然後裝完逼就跑。
現在看來……
——那些妖族學生應該是思考了吧?你看,那些更新妖族的學生們一個二個都用看仇人的眼光盯著我,但是坐得都非常端正!他們一定是思考了啊!
“我就是喜歡你們這種恨我入骨又不得不跟著我學習算學的樣子啊!”王崎忍不住嘴賤:“真可愛。”
妖族散出的殺氣立刻就強烈了好幾倍。如果“殺氣”也能量化的話,王崎這一句話就直接讓講堂裡的殺氣值破表了。
但是,依舊沒有妖動手。
“呼,安全。”王崎傳音入密:“可以開始講課了嗎?”
“更新妖族這邊毫不掩飾自己的敵意恨意,但是沒有一絲動手的樣子。他們體內的神力蟄伏,並沒有形成法度的前兆……但是始新妖族那邊……有些不對勁。”
趙清潭盡職盡責的履行“助教”的義務——雖然“助教幫講師預測學生會不會動手打老師”這種任務聽起來非常糟糕。王崎沒有元神期,就不可能時時刻刻保持元神級數的感知能力。趙清潭就是代王崎感應他感知不到的東西的。
王崎反問:“怎麽?”
“小心坐最後一排中間的那個學生……”
“按照我的經驗,坐最後一排的要麽是不需要老師的神級學霸,要麽是學渣。鑒於妖族算學水平還需要學習一個,我傾向於它是學渣。”王崎嘟囔著:“開明獸,浭……看起來是始新妖族那邊的學生社團領袖啊……”
“他的殺意隱而不,全身精元妖氣斂藏,我也看不透。”趙清潭低聲說道。
這是講課,不是鬥法。“看不透”基本上就是裸的表示“我要暗算你”了。
王崎點點頭,到:“看起來你們都思考過了自己是為誰學習的,很好。所以從今天開始,我就要教給你們人族的智慧了。”
“人用算學構建了一門能夠完全溝通彼此的語言,並用這個語言來表述自己對於‘道’的思考。由於這一門被設計出來求索大道的語言並沒有歧義,所以一個人必定能夠理解另外一個人的智慧。”
“所以,我教你們‘智慧’,就是從算學的最基礎教起!”
說話間,王崎取出厚厚一摞紙,隨著手一震,那些紙張如同雪片一樣飛散,最後又精準的落到每一個妖族修士的面前,落成一摞。王崎取出來的試題看起來很多,落到每一個妖族身上,大約也就二指厚的樣子。
“這家夥必定準備了厲害手段,找我們的麻煩……”奧流·神嵐皎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只聽得王崎說道:“你們的任務,就是在今天的課程之內——也就是兩個時辰之內將之做完。”似乎是覺得還不夠一樣,他又邪魅狂狷的一笑:“對了,為了起到鍛煉的作用,我建議諸位還是不要動用法力運轉魂魄,將自己的本質暫時壓縮到結丹期最好。”
妖族普遍是不使用大腦思考的。他們天生的頭腦不適合用來思考,而思考器官一直都是魂魄。
王崎這就相當於要求一個人族隻用自己的大腦思考了。
對於這個宇宙的生靈來說,這就是一種絕大的限制。
奧流戰戰兢兢的看向手中的算題。 上一節課,他已經認識到人族和妖族在算學上的差距,王崎這一次直接出了這麽厚的算題,看起來是憋了個大的。現在還不能使用法力輔助思考……
凶多吉少。
帶著忐忑的心情,奧流公子看向了第一問。
“問,三加四加五乘七等於?”
——這……這似乎太簡單了一點?
他再看第二問。
“問,十七減去八乘以七等於?”
——這……
講台上,王崎已經笑了起來:“再偉大的算家,也是從口算天天練開始的。同學們,加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