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芷第二天就將公司的事暫時丟在一旁,留在徐城,中午拉著謝棠陪她逛街,到下午四點鍾接到他哥的電話。
謝成江那邊已經跟宋鴻軍他們通過電話,約好晚上過江,到渚南見面吃飯。
徐城的主城區在江北,渚南開區這幾年來在徐沛的推動展勢頭很好,梅鋼的渚南煉化基地等一批企業遷過去,又引進一批內外資企業,這兩年對徐城的經濟增漲支撐很大,但渚南的城區建設很落後,除了管委會所在的中央路外,連找個逛街的店都沒有,有幾家酒店跟賓館,但水準都很一般。
就算沈淮到徐城後,要抽空去渚南煉化視察生產狀況,晚上吃飯什麽的,總也該到江北來。
“怎麽約到渚南去吃飯?”謝芷奇怪的問道。
“我是約他們去茶園吃飯,但他們說人都在渚南,要比較晚才能脫開身來,怕到時候路上會堵、過江不方便,就讓我們過江到南岸去。”謝成江說道。
謝成江所說的茶園,是金鼎在野柏山南坡投資的一座會所。
野柏山是崳嶺西出的余脈,不高,最高海拔也就兩百來米,位於華崗區跟西嶺縣交界上,離市中心約二十公裡,算不上多遠,是徐城有名的茶山。
前兩年市裡在野柏山搞景區建設開,謝成江就在那裡拿下三四百畝山地建茶園,待正式組建地產公司後,又在茶園裡建了一座會所,專門用於淮能及金鼎內部的招待。
謝芷站在商場的穿衣鏡前,拿手機敲了敲額頭,想不明白宋鴻軍、沈淮怎麽要堅持過江見面吃飯,又問她哥:“你給蘇愷聞打電話問過這事?”
沈淮到徐城後,要僅僅是考察在渚南的煉化基地的生產狀況,不需要耽擱太久的時間,心裡暗想,難道梅鋼後續的動作不在主城區,而在南岸?
蘇愷聞此時擔任渚南開區黨工委副書記、園區管委會副主任,要是沈淮有在渚地什麽動作、有什麽風吹草動,他們這邊也只有蘇愷聞最有可能先覺察到蛛絲馬跡。
謝成江顯然也考慮過這個問題,在電話裡說道:“我跟蘇愷聞剛通過電話,渚南黨工委班子裡的幾個人,這兩天的行蹤都看不出異常……”
謝芷琢磨著沈淮之前嚴守秘密,主要應該還是防備消息走漏出去叫融信那邊提前知道,而他們都現在公開約這邊過江到南岸見面吃飯,那就很可能說明他們準備開始有所動作了,消息可以對外公布了。
從融信正式介入濱江項目,跟梅鋼爭奪濱江商圈建設的主導權算起,也就過去十天時間,再有十天時間就是春節,很難想象沈淮在這麽短的時間裡,就為梅鋼在徐城的後續動作找到新的錨點。
不過,話說回來,梅鋼從濱江商圈退出,雖然從煉油廠舊址轉讓中獲得極大的收益,但此前在濱江商圈上也投入一些資源,除了邀請長青集團合作在濱江地塊建五星級酒店、建大型綜合自選、百貨商場外,宋鴻軍在香港也就濱江項目,跟許多投資商有過接觸、在積極的招商意向。
現在梅鋼放棄濱江項目,但要是不想前期的工作白白浪費掉,同時要保證熊文斌到徐城後開局的勢頭不削弱,後續的動作跟進,也確實需要快。
“且看且說吧;你把吃飯的地址給我,我等會兒跟謝棠直接過去。”謝芷也只能先這麽說,掛斷跟她哥的電話。
謝棠在換衣間裡試了一身衣服出來,見謝芷秀眉輕蹙,問道:“怎麽了?”
“沒什麽,等會兒我們要開車過江去吃飯。”謝芷說道。
“那麽遠。”謝棠此前還想著去茶園吃飯,倒頗為熱切,畢竟不用跟什麽陌生人打招呼,這會兒聽說要過江去吃飯,就有些打退堂鼓。
“又不用你開車;你一定要去啊,不然我就太無聊了。”謝芷拉著謝棠,要她陪自己一起過江去。
謝芷有些愧於見沈淮,心裡也忐忑,不知道沈淮會拿什麽臉色對她,才想著拉謝棠一起過去——只要想到那渾球以前對謝棠做的事,謝芷就覺得那一煙灰缸砸得沈淮不冤枉,那她就算在沈淮跟前,心理上也不會處於劣勢。
“好吧。”謝棠纏不住謝芷,勉為其難的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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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城市裡過江只有一座大橋,還是七十年代初建的公路、鐵路兩用橋。
公路橋也只有四車道,雖然今天是周末,但保不定傍晚時分交通高峰期會堵上,看到她哥過來的地址,謝芷就拉著謝棠開車過江去。
不巧的是,過橋時,正趕上有兩輛車在橋中間生碰擦,堵住當中的兩條車道不能通行。
無論是往南過江,還是往北到主城區,都只剩下一條車道供車輛通過。四公裡的跨江大橋,整整開了近一個小時,等到天完全黑下來,謝芷與謝棠才慢騰騰的將車挪到南岸,堵得心閑意亂,又將把吃飯地點定在南岸的沈淮等人,腹誹了一番。
打電話過去,謝芷才知道她哥就比她們提前五分鍾出,就避開橋上的大塞車,很早就趕到約好的地點,跟沈淮他們碰上頭了。
約好的吃飯地點叫白雁磯,是徐城一處頗為著名的景點;只是位於南岸,偏離徐城的主城區,在徐城人的印象,是個鄉下地方,人氣不怎麽足。
謝芷未曾去過白雁磯,但謝棠曾與同學過去玩過,她指著道讓謝芷將車從大橋下來,走沿江路往東開了三四公裡,穿過一個市鎮,在市鎮的東就能看白雁磯。
一座孤零零突兀矗立在江灘上的小石山,不足百米高,但佔地頗大,在黑黢黢的夜色裡,夜林茂密,有條柏油路從山腳盤上去。
也許是附近難得一見的景區的緣故,沿江路黑黢黢的沒有路燈,進了山反而稀落落每隔幾十米有一盞燈矗立在路牙邊,沿路能看到幾座祠堂、庵堂式樣的舊建築,山頂臨涯的望江閣,在謝棠早前過來遊玩時,還是景點,此時已經改成飯館子。
開車進院子,謝芷看到熊文斌的車也在。
沈淮在霞浦打亂公務車的車牌排序,但熊文斌到徐城只是擔任常務副市長,坐什麽車都只能照著老規矩來,所以他的專車車牌很好記、很好認——除了熊文斌的車外,還有兩輛徐城市的公務車,謝芷就認不出來了。
謝棠還是怕與陌生人接觸,看到有三輛公務車停在院子裡,心裡就有些忤,下意識的抓緊謝芷的手。
謝成江的秘書丁芹,是個戴眼鏡的高挑女孩,穿著卡其色的外套,剛好遮住翹臀,黑色的緊身褲,裹得雙腿纖長細直,肌膚白皙,是個漂亮且幹練的年輕女孩,看到謝芷、謝棠下車來,迎過來熱情的說道:“你們在路上給堵慘了吧?謝總、沈書記他們早就到了……”
丁芹跟謝芷聘請的公司助理馮玉芝,是淮工大同屆畢業的校友,兩人的關系不錯,是同批應聘進海豐集團工作;丁芹是後來跟她哥進了金鼎集團,年紀很輕,也算是金鼎的元老。
照道理來說,馮玉芝嘴巴應該會守得很緊,不可能將她醉酒、又怒砸沈淮的事情拿出去亂說,但見丁芹提及“沈書記”時嘴角微微上翹,保不定馮玉芝有可能在她跟前說漏嘴——想到這裡,謝芷禁不住微微蹙起秀眉。
謝芷知道丁芹這個女孩子頗有心計,她嫂子對丁芹就極有意見、甚至敵視,但擰不過她哥要用丁芹在身邊工作——謝芷對這女孩也沒有什麽好感,當下見了只是疏淡的點點頭,與謝棠跟著她走進北面臨的那座木樓。
拾梯登上三樓,謝芷才現今晚過來的人,比她想象中要多,不僅蘇愷聞也在,而聽介紹,在她們上樓時,熱切跟熊文斌寒暄的中年胖子則是渚江開區黨工委書記曹政江。
謝芷知道她哥給蘇愷聞打過電話詢問沈淮、宋鴻軍等人在這幾天在渚南的行蹤,但也沒有說蘇愷聞夜裡也會一起過來吃飯——這個看來,蘇愷聞應該是隨曹政江一起過來的。
而曹政江顯然也不是湊巧遇上跑過來打聲招呼,看樣子像是叫熊文斌或沈淮特意約過來吃飯,只是蘇愷聞事先給蒙在鼓裡,不清楚狀況。
謝芷以前沒有見過曹政江,但知道他與郭成澤都是徐沛到徐城後,提拔起來在渚南招商引資、展實業的乾將——郭成澤後來擔任徐城副市長,又調到東華擔任市委副書記、市長,曹政江接替郭成澤的位子後,在渚南開區黨工委書記的位置上也已經幹了三年。
要不是曹政江的資歷稍淺,同時又是省委書記鍾立岷推薦熊文斌徐城來,徐城市常務副市長的位子,很可能就是曹政江的。
謝芷並不清楚曹政江到底是如何看待搶先將徐城常務副市長位子佔去的熊文斌的,不過徐沛正值仕途的上升期,作為徐沛信任並重用的乾淨,曹政江的心胸跟視野應該不會太狹窄。
看這情形,謝芷也更加肯定,梅鋼從濱江商圈項目撤出後,後續在徐城的動作,極可能就落在渚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