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相比弓，弩的操作方式更適合張鐸，但是弩有一個致命缺陷，那就是射速。

　　…………

　　見張鐸滿臉懷疑的表情，老頭嘿嘿一笑，不做解釋，打算直接以行動證明。

　　拿起牛角弓，老頭與之前小六一樣，從箭袋抽出4支箭夾在右手指縫中間，然而和小六不同的是，他又在嘴裡含了一支。

　　而後夏禮那隻布滿老繭的右手好像變魔術一般，一支箭剛射出，第二支便緊隨其後，搭在弓弦上。等到手上的箭全射完，老頭自齒間拔出最後一支，開弓放弦，一氣呵成。

　　“嗖、嗖、嗖”五聲過後，在不到3秒時間內，五支箭魚貫而出，精準插/入樹墩上密集箭陣的縫隙之中。

　　“怎麽樣?現在有興趣學了嗎?”老頭將牛角弓放回張鐸手上，嘚瑟問道。

　　沒有回答，張鐸閉上眼睛一遍遍在腦海中回放夏禮剛才的一系列動作。

　　一手夾住四支箭，在最短時間內上弦射出，這個不難，只要多加練習，他認為憑自己手指的靈活程度應該幾天就能做到。

　　繼續默不作聲，張鐸抽出兩支學著老頭的動作夾在指縫中，想要親身體驗下。

　　第一箭平穩射出，除了因為手裡多出一支箭拉弦不方便以外，並沒有什麽不妥，可是到了第二箭，他想將右手夾住的那支箭搭上左手食指(即現代弓上的箭台)的時候，遇到了麻煩。

　　因為左手持弓右手夾箭，想要搭上左手食指，就必須繞過弓身阻礙，可這樣一來便無法做到在最短時間內將箭射出。

　　“怎麽會這樣?”張鐸心裡問道。

　　夏禮在身後樂呵呵地看著他低頭琢磨，沒有出聲，而小六則被馮程程“推倒”在地，跟驗牲口一樣上下摸索那具魁梧程度不遜於自己爺爺的碩大身軀。

　　此時大塊頭雙手攥緊衣襟，一邊躲閃馮程程伸來的魔抓，一邊眼淚汪汪想老頭哭訴道:“老叔，細妹子欺負我……”

　　夏禮轉頭看了一眼，沒做理會，由得他坐在地上小媳婦一般任人欺凌。

　　“到底哪裡不對了?”經過一番嘗試，張鐸發現這個麻煩怎麽也解決不了，於是隻好再次閉上眼睛仔細回想老頭和小六的射箭姿勢。

　　沉思許久，突然，某個他之前一直忽略的細節在腦海中逐漸放大:“嗯?為什麽他們出箭的時候都把弓箭搭在左手大拇指上，而不是左手食指?”

　　張鐸急忙拿起弓在手中比劃，試了幾次後，終於找出了夏禮他們把箭搭在左手大拇指上的原因。

　　“對啊！只要把箭台設在弓身右側，這樣夾在右手中的弓箭就不用再繞過弓身阻礙，可以直接開弓就射，難怪老頭的出箭速度會那麽快。”

　　再抽出兩支箭，而這次，通過把箭枝架在弓身右側的方式，兩箭“嗖嗖”接連射出。盡管在流暢性上跟老頭還有很大差距，但比之前，射擊間隔縮短了將近一倍。

　　見張鐸獨自摸索出竅門，夏禮挑了挑稀稀落落的眉毛，然後繼續在一邊跟個傻/逼似的，高深莫測嘿嘿“淫笑”:“能發現這個細節已經不錯了，不過麽，也就到此為止了，再接下去可不是光靠悟性就能明白的。”

　　但就在老頭趾高氣昂等待張鐸乖乖過來請教的時候，卻看見他又又一次閉上了眼睛。

　　“還是不對，就算我把手指操控練到和老頭一樣純熟，但還是做不到他那種輕松寫意的感覺，一定還有問題。”

　　自動忽略蜷縮在牆角快被弄哭的小六，張鐸走近樹墩，彎腰觀察起箭陣。

　　然而原本不報什麽期望的箭陣，卻給了他意外驚喜，一眼就分辨出哪些箭是他射的，哪5箭又是老頭射的。

　　因為老頭射出的5箭僅是箭頭堪堪沒入樹墩，屁股後頭的箭羽明顯高出其他箭枝一截，而他自己射的箭頭則插/入樹墩將近一指深度。

　　“怎麽會這樣?難道老頭每次開弓都沒盡全力拉滿?可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眼見張鐸半隻腳已然踏入門檻，再不開口就沒機會顯擺了，夏禮裝模作樣走上前詢問道:“在想老漢為何每次都不開滿弓?”

　　張鐸實誠點頭。

　　夏禮沒再做姿態，解釋道:“這就牽扯到古代戰弓術的奧義了。

　　古代戰弓術，顧名思義，與普通箭術相比精髓便在那個‘戰’字上，而這個‘戰’字可以總體歸納成三點——快、準、狠！三者互有關聯，可也自成體系。

　　首先，你能發現老漢把箭搭在左手大拇指，這就差不多領悟了‘快’的真諦，近距離遇敵時，相同時間內你射的箭比別人多，便意味著你活命機會比其他人要大。

　　其次，不去追求那個傳說中的心眼境界，以你的槍法，相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將一個‘準’字完美詮釋。

　　再次， 便是你現在參不透的狠！

　　在戰場上什麽叫狠?這取決於給敵人帶來多大的傷害，而這種傷害也分兩種。

　　第一，對每一個敵人造成多大傷害。你玩槍的肯定知道，子彈貫穿身體和子彈停留在體內兩種傷勢的區別。弓箭同樣如此，當箭矢深入身體但不透出，這時候想要救治該如何是好?

　　不拔?由於箭頭上的血槽，傷者很快會因失血過多而死。

　　拔?不管是順著插/出傷口，還是反方向硬扯，都會給傷者造成二次傷害，絕對比一次性透體而出要痛苦得多。

　　所以老漢不開滿弓，便是想在保證足夠傷害的前提下，將箭頭留在敵人體內。

　　第二，則是你能傷到多少敵人。要知道人的體力是有限的，在戰場上存活的首要條件就是有足夠的體力繼續殺敵或逃命，因此不開滿弓就是為了最大限度保留體力。

　　一樣的道理，像剛才所說不開滿弓一方面是想把箭頭留在敵人體內，另一方面，因為這樣做可以盡快射出弓箭。

　　這就是狠與快之間的聯系，至於其他的，我想不用多說，你自己也能慢慢將三者融會貫通。”

　　“嗯。”老頭一番話讓張鐸茅塞頓開，快、準、狠三字確實是戰場生存的不二法門，可老頭剛才的解釋，又引出了一個新的疑問。

　　“你之前提到的心眼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