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鐵禦史微微笑道:“你夫君可剛回家。”

　鐵夫人嗔怪的瞪了他一眼，上前給他脫去官服，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玉真信上還說了什麽?”鐵禦史換上了寬松的夏服，笑道。

　“信在這。”鐵夫人拿起一個信封遞給他，道:“信是送到正門來的，說是放下信就走了。”

　幸好鐵府門風嚴謹，管理得非常嚴格，那門頭的管事一看上面的字跡便直接將信給送到她手裡。

　要不，就這信裡的事，讓外頭人看到一句，都不得了！

　“那是人家知道咱們家出不了事。”鐵禦史哈哈一笑，對窗前的椅子上一愜然一坐，去拆信封。

　鐵夫人坐在了他的身邊，對窗外揮揮手，讓外頭人全部退開，低聲道:“這衛大人沒瘋啊?我看玉真這信上說，不光衛大人，那邊還有好些個大人，都是從京城辭職了走的。”

　“嗯。”鐵禦史點點頭。

　“喂，你倒是給我說清楚啊！”鐵夫人很不滿意他這敷衍的態度。

　“你不是看了嗎?”鐵禦史一目十行的看著信，隨口答道。

　“可我看不懂啊！玉真說，秦州那邊和京城完全不一樣，連管理的方式都不一樣，農田作物都是輪播，那什麽叫輪播?”鐵夫人很有求知欲。

　“輪播……”鐵禦史頓了一下，抬眼看了下自個夫人，在自個夫人那閃亮的眼神面前，不好說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咳嗽一聲，指著信上一段道:“就是能讓農作物多收個兩三倍的意思。”

　“兩三倍啊！”鐵夫人歎息了一聲道:“要是真的，那些農人可有福了。”

　收成提高了，不說收入，至少那些農人能吃飽了。

　“對了，玉真還說，他們那的律法也不一樣，還說，他遇見了袁大公子！”鐵夫人又湊到鐵禦史身邊道:“是不是就是袁子蘇?那個天才?”

　當年袁子蘇響譽京城，她也是見過的。

　那麽一個玉雕出來的冰雪人兒，還那般天資聰穎，讓她一見就動了心思。

　可惜，那時候袁家是相府，她家老爺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六品禦史。

　怎麽都不可能聯姻的。

　“是啊，就是他。”鐵禦史語氣之中帶了欣慰之意。

　當年是自家夫人想讓人家做女婿，自己才對那孩子注意起來，後來應陳朱(竹溪先生)那家夥的邀請去國子監客座講學，和那小子便熟悉起來。

　想想當初自己不好跟陳朱對著乾，鼓動著那小子出去，結果那小子將陳朱給辯駁得啞口無言之事。

　鐵禦史就想發笑。

　隻後來袁家卻因為他身體上的缺陷，將他給藏了起來不說，還弄個假貨出來代替他的名聲。

　他便有好些年，沒有見過那小子了。

　直到京城變了天，袁家出事，那小子反而冒了出來。

　說自個投身在了榮寧郡主身邊。

　扮作丫鬟！

　想想，也只有那臭小子做得出。

　他本以為那小子是想報仇，那時候，他對鐵血殺人的秦陌寒也沒有什麽好感，倒是也願意幫手。

　可是，後來便發覺不對了。

　當羅家的事出來後，他便知道，自己對秦陌寒的判斷有誤。

　外敵環顧，國家需要的是能阻擋外敵的悍將，而不是那種靠著交易來得到自己利益，一旦自己利益受損，就開門迎敵之人。

　秦陌寒殺的人多，但是真正想想，他並沒有殺過一個不該殺之人。

　就當年陷害秦家一事，袁家就該死！

　他還想著怎麽去勸袁子蘇呢，結果袁子蘇便先找到了他，要他全力相助秦陌寒。

　為了說服他，袁子蘇甚至還將當年袁家做的惡心事都說了出來，亦說出自己是因為什麽隱疾而被家族拋棄。

　(還好當時兩家地位懸殊他沒有真的去談親事)

　再然後，那小子出的所有計謀，便都是為郡主和大將軍著想的了。

　而，亦是在那一次又一次的交談之中，他越來越能感受到袁子蘇的天賦。

　那就是一個天才。

　一個治國天才！

　而亦是受那小子的影響，他亦對現在的皇帝和朝廷日漸失望。

　在榮寧郡主大婚之前，袁子蘇最後和他見過一面，隱晦的提起了，京城只怕有大亂，若是他真是為民著想，那麽，便要考慮出京之事。

　他送了自己三兒子出去。

　然後，京城局勢便直轉而下。

　便是有了袁子蘇的提醒和他自己的判斷，看著那些人和皇帝的嘴臉，他也覺得心涼若冰。

　那最後一點忠君之心，也被耗了個乾淨。

　想想當年袁子蘇問他，君在先還是民在先。

　然後不等他回答，袁子蘇便道，無民何來君?

　無民何來君……

　這話聽起來是大逆不道。

　只是，他的心裡卻是認可的。

　是啊，就如同現在的京東路，那些人活不下去了，只有造反。

　當百姓都活不下去的時候，誰會承認你這個皇帝。

　而沒人承認的皇帝，又怎麽能成為君?

　“那，袁公子和衛大人他們，還有這裡。”鐵夫人指著信上的一行字，打斷了鐵禦史的遐思，道:“你還沒跟我說呢，怎麽衛大人和那些個大人都走了?”

　“昏君無道，朝廷昏庸，官逼民反。”鐵禦史歎了口氣道:“凡是有點正直之心的，都看不下去，何況，衛昭是真正想做事的， 想讓整個國家富強起來的，但是，現在的皇帝和朝廷不給他機會，不容他，那麽，他自然要找個能容他的地方。”

　“你是說……”鐵夫人想了一下，驚大了眼睛道:“秦家?”

　叫了一聲，又趕緊捂住嘴巴，壓低了聲音道:“可是，不是說秦家從來……”

　“現在也沒有啊，人家只是把自己的地方治理好，然後擋住外敵而已。”鐵禦史道了一聲後，輕嗤一下，道:“咱們現在的朝廷，都不用秦家入關。”

　“說清楚點！”鐵夫人錘了一下他。

　“啊呀，夫人啊，你不是一直想出去走走嘛?正好，為夫這就請假，帶你去看看兒子可好。”鐵禦史將信一關，笑道。

　秦州果然如同他所想，那麽甘州也不會差，大兒子和二兒子也可以過去了。

　自己，恩，就當去旅遊唄。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