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侃了蕭曉一番,韓藝與蕭無衣便回屋去了。
“咦?今年你怎麽沒有回鳳飛樓過三十?”
回到屋內的蕭無衣,登時放松了下來,將鬥篷隨意一扔,然後躺在臥榻上,突然看著韓藝問道。
“因為大家都長大了唄。”
韓藝去到茶幾旁,端起剛剛送來茶壺,倒了一杯熱茶。
蕭無衣不解的“嗯”了一聲。
韓藝端著一杯茶來到她身旁,將茶給遞過去,蕭無衣接過茶杯來,捧在手心,暖了暖手。
韓藝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這才道:“如今大家都長大了,成家也只是遲早的事,怎麽可能還像以前那樣,天天呆在一起,想幹嘛就幹嘛。”
蕭無衣感慨道:“是啊,如今大家都長大了,唉...還是以前好,自由自在,什麽煩惱都沒有。”
韓藝沒好氣道:“其他人我就不說了,你純粹就是自討苦吃,其實你完全可以跟以前一樣,是你自己非得當昭儀學院的院長,如今又當婦聯局的局長。”
蕭無衣幽幽一歎道:“我也不想,可誰叫我夫君是宰相呢,你見過哪個宰相夫人自由自在的,我哪能還跟以前一樣,就還不如找點事做的。”
韓藝愣了愣,道:“你說得倒也有道理。”
“事實就是如此。”蕭無衣輕輕一哼,又問道:“你過年有什麽安排?”
韓藝笑道:“怎麽?你想約我啊?”
蕭無衣啐道:“誰想約你,我已經跟晚秋她們約好,等過完初一,就去大劇院看話劇,去新市場玩。”
韓藝聳聳肩道:“既然如此的話,那我就在家帶孩子唄。”
蕭無衣咦了一聲,“你沒事麽?”
以往過年,韓藝都很忙的,許多他安排去外地上任的官員,都得上門來匯報。
韓藝道:“今年過年我倒是很輕松,沒有什麽事做,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蕭無衣道:“不過你這麽多女人,可也不需要我陪。”
韓藝沒好氣道:“你玩你得,我又沒有說什麽,你至於這麽說麽?”
蕭無衣道:“難道我說錯了麽?”
韓藝翻著白眼道:“好吧!你沒錯,都是我的錯。”
“本來就是。”
韓藝唯有無奈的搖搖頭,突然問道:“對了,你送過你爹禮物麽?”
蕭無衣眨了眨眼,道:“你問這個作甚?”
“那就是沒有!”韓藝站起身來,從衣櫃裡面拿出一個紅木盒來,但見那紅木盒上面還放著兩個小首飾盒,道:“這是自由之美送來的羊毛大衣,以及拉姆希德早些時候送我的一些珠寶首飾,你等會拿去送給你爹,以及你爹的那兩位妾侍,人家幫著帶玄牝可也是盡心盡力。”
蕭無衣瞧了眼,鬱悶道:“我真是一個不孝之女。”
.......
夫妻兩在屋內小敘片刻,便出得小院,去到大廳吃年夜飯。
“嘿嘿!姐,玄牝真是可愛,可是像你了。”
蕭曉抱著韓玄牝,一臉諂媚的像蕭無衣道。
蕭無衣頓時惱羞成怒道:“什麽像我,明明就是像你姐夫。”
“啊?”
蕭曉一臉錯愕,他就不明白,這馬屁怎麽都能拍到馬腿上了。
韓藝只是淡淡瞧了眼蕭曉,自作孽,不可活也。
蕭銳無奈的搖搖頭,又向韓藝道:“賢婿,這過年你有什麽安排?要有的話,得早點吩咐好下人準備。”
韓藝笑道:“多謝丈人關心,小婿沒有什麽安排,也不用準備什麽。”
蕭銳一愣,你可是宰相,怎麽可能沒有安排。
韓藝笑道:“許多人今年都沒有回來,故此,不需要安排什麽,至於那些好友的話,我可以約他們去新市場那邊坐坐,來家裡的話,我難得招待他們。”
“這樣啊,那行,你自己看著辦吧。”蕭銳點點頭,道:“不過初一得去你大伯家拜年。”
韓藝點點頭。
相對於鳳飛樓的年夜飯,這蕭家的年夜飯,可就要安靜的多,這名門望族,長幼有序,而且是分餐製,雖然平時在韓藝的要求下,大家可以一塊吃,但是在過節的時候,一定要遵從禮儀,這吃飯很難熱鬧的起來,蕭銳又是一個生性恬淡的人,可不會跟小輩打成一片,幾人都是規規矩矩的吃飯。
年夜飯之後,蕭無衣便將禮物給蕭銳以及他那兩位妾侍送上,可將那兩位妾侍給高興壞了,韓藝送得禮,不可能差的,這波斯來的珠寶,在中原可都是稀罕貨,是一個勁的向韓藝夫婦道謝,她們也知道這禮物肯定是出自韓藝之手,蕭銳倒是沒有說什麽,但看得出他很高興,這可是第一回蕭無衣正兒八經的送蕭銳禮物,而且是連市面上都沒有的羊毛大衣,穿在身上也是倍兒暖和,他確實非常喜歡。
蕭曉好生羨慕,怎麽就我沒有。
蕭無衣直言還等著蕭曉給她送禮物,弄得蕭曉趕緊跳過這個話題,提議玩撲克,因為過年得守夜,蕭銳也難得點頭答應下來。
一直玩到三更天,蕭銳和蕭無衣是大贏家,韓藝和蕭曉是大輸家,一看這贏輸組合,就知道韓藝玩了手段。
“姐夫,姐夫。”
韓藝剛準備與蕭無衣回屋去,蕭曉突然小聲喊道。
“幹什麽?”
“你先過來一下。”
韓藝走了過來,揮揮手道:“那些錢就算了,就當做是我給你的壓歲錢吧。”
蕭曉嘿嘿一笑,道:“那姐夫何不好人做到底,再多給我一些壓歲錢。”
韓藝愣了下,道:“你還真是有夠貪心的,沒啥錢還要打牌,結果兩把就輸了,一直問我借,弄得我也跟你一塊輸,現在我不要你還錢了,你還不知足啊!”
蕭曉撓著頭懊惱道:“我就是想贏一點錢,哪知手氣這麽背。”
韓藝道:“你要錢幹嘛?”
蕭曉道:“我修寂、小蒙他們約好初二去南郊玩,可是我身上沒啥錢。”
韓藝道:“如今你都有俸祿的,怎麽可能沒錢。”
蕭曉道:“我那點俸祿哪裡夠用,平時請客吃飯,就差不多了,根本存不了啥錢。”
韓藝皺眉道:“不是賭博輸了吧?”
蕭曉忙道:“姐夫,我對於賭錢可沒啥興趣,不然的話,我方才也不會輸得這麽慘。”
韓藝稍稍點頭,看他牌技,的確不像似是老賭鬼,道:“蕭曉,你要記住,身為皇家警察,千萬不能碰賭,否則的話,你的仕途都可能會毀在這上面,咱們家不缺錢,你要沒錢的話,就問我要,知道嗎?”
蕭曉直點頭道:“哎!這我知道。”
韓藝道:“我身上也沒有多少錢,都讓你姐給贏了去,你要用錢的話,就去一趟鳳飛樓,找桑木,讓他取五十貫給你。”
五十貫?蕭曉眼中一喜,這錢可真是不少了,去南郊玩上幾日狠的,那是綽綽有余,嘿嘿道:“多謝姐夫。”
.......
原本長安的大年初一,那是政治氣息非常濃烈的,因為這萬邦來朝,宮裡要舉行有很多很多儀式的,韓藝他們都得參加。但是今年皇帝先是陪著皇后去了並州祭祖,然後又去了洛陽,早早就取消了所有的儀式,就是派人將太子李弘接了過去,故此今年長安反倒沒有什麽政治氣息,原本初一、初二都要去走訪親友,相互拜年,但是由於初一不需要入宮參加典禮,時間就空出來了,大家都是初一一早就開始走訪親友。
大家都希望在初一就將一些該做的事,給做了,等到初二就可以清閑下來,約自己的朋友,到處去玩。
尤其如今的長安,能玩得東西太多了。
但是有那麽一群人,可沒有這麽輕松,他們仿佛活在年節之外。
這些人就是軍事學院的學員們。
他們一早就拿著一份臨時契約來到郊外的各個作坊,辦理入職手續,他們此時正在為他們的傲慢、囂張付而出代價,這絕對是非常生動的一課。
“你們幾個給我聽好了,今兒上午必須將這些柴給劈了,然後搬去那邊堆好,要是沒有做好,就沒有飯吃。”
一個身材較胖較矮,留著兩小撇胡須的中年男子,一臉傲慢得朝著李敬業、契苾明等人道。
這難道就是虎落平陽被犬欺麽?
這劈柴的活他們原本是有準備的,因為來這作坊還能夠幹什麽好活,但是他們沒想到,這個管事的恁地囂張,這要是平時,像這種人,踩到他們的影子,他們都會暴跳如雷的,哪裡想過有今日,被這種人吼。
契苾明、程伯行氣得都已經說不出話來了,鼓著眼瞪著面前這中年男人。
“嘿!你們瞪什麽瞪?”
那管事當即怒了,道:“大爺我本來今日放假的,就是因為你們這群家夥突然來找活乾,故此東主讓我留在這裡,安排活給你們乾,這一年到頭這麽多天,你們不來找活乾,偏偏趕在這過年的時候來,真是腦子有病,害得大爺也得在這裡陪你們受罪,你們還有脾氣,大爺我還有脾氣了。”
韓藝安排的時候,隱瞞了李敬業他們的身份,像這些小腳色哪裡認識李敬業他們這些王公貴族。
“你---!”
契苾明都快要瘋了,一步上前。
李敬業一把拉住他,低聲道:“你還不嫌丟人麽?”
契苾明看了眼李敬業,那真是欲哭無淚呀,這要是鬧大了,那誰人都知道李績的寶貝孫子,在大年三十跑來作坊乾活,那丟人丟大發了。
他們沒有選擇,只能忍啊,息事寧人,等過了這一關再說。
這可是韓藝安排的,那是掐準了他們的命脈,他們唯有從命。
李敬業朝那管事的說道:“我們知道了。”
那管事哼了一聲,道:“個個長得是牛高馬大,偏生這腦子不好使。”說完,他便去到邊上的小屋,坐在火爐旁,燙著酒,吃著熟肉,突然又指著李敬業等人道:“你們還傻站著幹什麽,還不快乾活。”
尤為的刺耳呀!李敬業閉目一歎,道:“乾活吧。”
程伯行看著那一堆柴,“可這麽多柴,得劈到什麽時候去啊!”
話雖如此,他們還能怎麽辦呢?
只能拿起斧頭來。
這一邊劈,還得一邊忍受那管事的責罵、巡察,劈得那真叫一個辛酸啊。
直到午後時分,他們才將所有的柴給劈完,個個都已經是精疲力盡,隻覺這粗活比起那魔鬼訓練而言,都還要苦得多,他們都懷疑自己是否能夠堅持下去。
那管事的也真是言出必行,直到他們將所有的柴都給劈完之後,才給他們飯吃。
李敬業他們就坐廚房裡面,捧著大碗,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唔唔唔!這飯菜還真是香啊!”
契苾明餓的已經沒有心氣去委屈了,一邊大口大口吃著,一邊忍不住讚道,仿佛從來沒有吃過這麽美味的飯菜。
只見一位五十歲出頭的老漢坐在長板凳上,一邊喝著熱酒,一邊呵呵笑道:“咱們小胖集團做得就是飯菜買賣的,這飯菜當然好吃啊。”
契苾明瞧了眼那老漢道:“大叔,我看你這人還不錯,至少比外面那管事得可是好得多。”
那老漢道:“你這小娃可莫要拍老朽馬屁,你們幾個都是第一回出來乾活吧。”
程伯行咬這一塊肉片道:“大叔,你怎知道?”
那老漢道:“就你們那劈柴的速度,換成是老朽的話,老朽也會責罵你們的,一看就知道你們以前沒有乾過這活,就那點點柴,三個老朽就能夠在午時前劈完。”
契苾明一瞧這老兒,頭髮都白了,心裡是備受打擊呀,他們這多年輕力壯的小夥,竟然不如三個老家夥,幸好他們的自尊心已經被傷透了,如今已經有了一點點免疫能力,道:“大叔,你是吹牛的吧。”
程伯行道:“這劈柴又是體力活,沒啥技巧,你這麽大年紀,怎麽可能比咱們要劈得更快一些。”
那老漢呵呵道:“誰說這劈柴就沒有技巧?別看這只是體力活,但如果你們能夠懂得其中的技巧,便能知如何節省體力,如何劈得更快一些,再簡單得活,也是要講究技巧的,哪怕去碼頭抬貨。”
契苾明他們還是不太相信。
“不信?好吧,老朽就露一手讓你們瞧瞧。”
那老漢起身去到牆邊拿過三根木頭放在廚房裡面一個的樹墩上, 手起斧落,啪地一聲,木頭立刻分成兩半,那動作是乾淨利落,眨眼間,三根木頭就分成了六塊。
契苾明他們頓時無言以對,確實要比他們利索多了,都不需要測量的,用眼睛都看出比他們快得多。
這自信心更是備受打擊,押糧押得一團糟,如今到了這裡,連劈柴都劈不過一個五旬老漢。
韓藝沒有說錯,他們的確是一無是處。
那老漢將斧頭一扔,拍拍手,呵呵道:“不過你們也不要氣餒,這事啊,講究的是熟能生巧,老朽劈了幾十年的柴,你們當然劈不過老朽。不過我看你們幾個也都挺聰明的,只要你們耐心的話,很快就能夠領悟的。不過你們年輕人都心浮氣躁,是很難靜下心來。”
凡事都得講究技巧?一眾學員聽得愣了愣,細細琢磨了一下這老漢的話,又相互看了看,他們突然明白自己這一回敗在哪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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