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巷。
只見兩個人在投籃機面前揮灑著汗水,玩得非常起勁。
不到片刻,身材稍高的那位便已三個球的優勢勝出了,他得意的哈哈笑道:“莫兄,你這準心忒也差了,我才用了不到三孔丘之力,你便不行了。”
另一人道:“何謂孔丘之力?”
先一人道:“孔丘之力你都不知?”說著他不屑的搖搖頭,沒文化,真可怕。
崇仁坊。
這長安最為富裕坊,裡面住著的都是大富商。
此時坊內一處閣樓門前圍了不少人,這人縫之間,那是金光閃閃啊。
“哈哈!蔣兄,承讓,承讓了!”
一身著華麗服飾的男子拱手笑道,神情甚是得意。
“嗨——!”
那姓蔣的中年男子一甩袖袍,退到一邊去了。
又上來一個男子,他手拿一錠金子,先是稱了稱重量,然後將金子投入一個盛著水竹筒裡面,但見這竹筒裡面還有刻痕。
大家一看紛紛發出驚歎之聲。
方才那位還得意的男子這回立刻一臉苦逼,灰溜溜的拿著自己的金子退到一邊。
而這位男子也得意的哈哈笑了起來。
原來他們是在利用這水測法比拚自家金子純度。
在長樂坊的一間屋內,只見一個年輕人坐在桌前,呆呆的望這桌上,桌前擺放著一塊金子,一個竹筒,一塊銀子。他喃喃念道:“體積,密度,質量,重量,究竟是用質量來求密度,還是用重量,這質量跟重量又有什麽關系。啊——!這就究竟如何計算密度啊!”
火了!
少年孔子2是徹底火了。
僅僅一日間功夫,就傳街巷皆知。
因為第一回只有一個高塔實驗,實驗得出來的結論就是同時落地,而且萬有引力還是一個非常模糊的概念,遠離生活。
而這第二回關於浮力的測試,至少韓藝的實驗是可以在特地的情況下,計算出浮力的,而且這個實驗與貴族、地主的生活息息相關。跟百姓倒是沒啥關系,百姓活一輩子也不知道金銀是啥。因為關於金子中參有雜質的問題,一直困擾著貴族們。
這個實驗就非常有趣了。
但同時也將一些對於密度、浮力真正感興趣的儒生給弄得。
首先一點,韓藝說得是不清不楚,主要是關於質量、重量、密度,質量是不是等於重量,各種概念都模糊不清。
一些領悟比較高的儒生,他雖然分清楚的了質量與重量的區別,但是數學功底太差了,其實唐政府還是非常重視數學的,可問題在於儒家、道家、佛家都不重視,學子也就不重視,儒生是一個勁的做實驗,但問題是不會算啊!
真是尷尬!
只能苦苦等待著韓藝的那一份學術論。
表面上看,好像大家對於鄭伯隅等大儒的學書論非常期待,其實都在等韓藝的那份學術論。
韓藝的名望就開始水漲船高。
以前韓藝的名聲只是限於商人這個圈子裡面,讀書人都看不起他,貴族就更加如此了。
這回可真是一發不可收拾。
但是儒家也因此得利,少年孔子同時登陸長安各大酒樓,雖然儒生霸佔了鳳飛樓,但是其他酒樓還是被庶族和貴族等霸佔,這通俗易懂,看著有趣,百姓都看得懂,討論起來,也就明白一些關於儒家的思想,漸漸一股全民向儒的風氣在長安形成了。
這就是托古改製的精髓所在,首先必須讓人認同這個“古”,才能談後面的改製。
韓藝也確實在全心全意推廣儒學。
這一日清早!
韓藝正在屋內吃早餐,杜祖華突然跑了進來,“韓大哥,不好了,小胖被人給圍住了。”
韓藝聽得大驚失色,二話不說,趕緊衝了出去,這都被圍住了,當然是趕緊救人先啊。
來到外面,只見一群儒生將熊弟的包子攤給圍得水泄不通。
這是什麽情況呀!韓藝正準備喝止,忽聽得有人說道:“小胖呀!你如今可是在演孔聖人,你怎還能在這裡賣包子!”
“是呀!你看看你,穿的都是一些粗人傳的服飾,你應該穿儒袍才是。”
熊弟鬱悶道:“那我得做包子,儒袍可不合適做包子。而且,演話劇那只是我的興趣,賣包子才是我的事業,我得靠賣包子賺錢養家。”
“你演話劇就可以賺錢啊!要是沒錢,我們給你呀,你就別賣這包子了吧。”
“只要你不再賣包子了,怎都行啊!”
熊弟道:“不行,不行,我雖然喜歡演話劇,但我也喜歡做包子。”
敢情是怎麽回事啊!韓藝鬱悶的看了眼杜祖華,你小子真是把我給嚇死了。
杜祖華小聲道:“韓大哥,你方才走的太急了,我話都還沒有說完。”
韓藝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又朗聲道:“哎喲!小胖,你這生意這麽好啊!”
“韓大哥!”熊弟一見韓藝來了,立刻淚眼汪汪的跑了過來,心裡各種委屈,我賣個包子而已,這都不準。
你這小胖子,人家直接給你錢了,你還委屈啥。韓藝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心中滿是嫉妒啊,怎麽就沒有人給我送錢啊!
“韓小哥,你來的正好,快快勸小胖,讓他別賣包子了。”
“為何?”韓藝故作不知道。
“他如今演的可是孔聖人,萬一其他學派的人士見了,非得說咱們孔聖人是個賣包子的,這多難聽啊!”
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
韓藝心裡也是哭笑不得,道:“各位真是抬愛了。在下認為若是有人這麽說,那這人一定是一個小人。孔聖人提倡重義輕利、見利思義,其實小胖光演話劇,賺的錢可比賣包子多多了,但是小胖兀自堅持賣包子,他就是不想讓那些喜歡吃他包子的客人失望,做人不能忘本。這不就是咱們儒家的精神所在嗎?”
那些儒生聽得又頻頻點頭。
韓藝繼續道:“其實孔聖人之所以成為聖人,不是他有三頭六臂,而是在於孔聖人的思想,小胖穿什麽,做什麽,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所作所為沒有違背孔聖人的思想,那些連儒學是啥都不懂的人,咱們在乎他們作甚?”
“不錯!不錯!孔聖人貴在思想。”
“韓小哥一言,真是令我等茅塞頓開。”
“對了!關於浮力,在下有諸多不解,還請韓小哥賜教。”
“對對對,我也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韓藝見這些儒生紛紛圍了過來,頓時有一種上當的感覺,這難道是誘敵深入之計。
當然,韓藝不可能告訴他們的,不然的話,他的報紙怎會有一炮而紅的效果,各種敷衍,反正你們要想知道答案,就等我的報紙吧!
好不容易將那些儒生給忽悠走了,韓藝也是滿頭大汗。
熊弟嘿嘿道:“韓大哥,真是多虧你了,我方才都不知道該怎麽辦。”
韓藝眼珠一轉,笑嘻嘻道:“那你打算怎麽報答我呢?”
熊弟一愣,道:“我請你包子可以麽?” !
包子就想打發我?韓藝拉了他過來,小聲道:“你好久沒有交功課了。”
熊弟眼眸一轉,嘻嘻笑道:“我明白了,你是想讓我去找大姐姐。”
“聰明!”
“可是——可是我最近真的沒有做功課,我拿什麽去啊!”
“這——你可以叫人幫你做啊!”
“這行麽?”
“我不說,你不說,誰知道啊!”
崔家!
“戢刃,你不要擔心了,紅綾她一定會好起來的。”
“多謝嬸嬸關心,侄兒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二妹的——大伯,嬸嬸慢走!”
崔戢刃站在門前,望著那輛馬車,微微有些冒汗!
忽然,他身後走來一人,正是鄭善行,道:“戢刃,如今你們崔家上下都以為紅綾患有不治之症,到時真相大白時,你可得有心裡準備啊。”
崔戢刃點點頭道:“這我知道,但是只有這樣才會顯得逼真一些。放心,他們最多也就是罵我幾句。”
這事越鬧越大,搞得崔戢刃的那些兄弟姐妹,叔叔伯伯都跑來看紅綾,有一發不可收拾之趨勢。
鄭善行又道:“其實如今無月已經後悔了,我看也差不多了,不必要再去太白山了。”
崔戢刃皺眉道:“不瞞你說,其實我也有想過,但是女魔頭是這麽吩咐的,而這方面我又不是很懂,還是按女魔頭的計劃行事吧,免得到時功虧一簣。”
他太害怕崔紅綾再一次心碎,他又不懂為什麽要這麽做,但是如今蕭無衣的計劃這麽成功,那當然繼續執行下去,比較穩當一些。
鄭善行道:“奇怪!這蕭無衣怎麽不見人,真是豈有此理,這主意是她出得,到頭來自己卻不見了。”
崔戢刃苦笑道:“若非如此,我們又豈會叫她女魔頭。”
二人說話時,一輛馬車又緩緩駛來。
鄭善行道:“好像是烈虎的馬車。”
不一會兒,馬車停到大門前。
只見一道高挑的倩影急急從馬車下來,正是元牡丹,如今元牡丹更是嬌豔迷人。
“牡丹姐!”
“戢刃,紅綾的情況如何?”
元牡丹快步上前,焦急的問道。她跟蕭無衣一樣,都拿崔紅綾當成自己的親妹妹看待,一得知消息,就立刻趕了過來。
崔戢刃本想道出實情,可一見元烈虎從馬車上下來,不由得歎了口氣。
“飛!飛!飛!”
只見在崔家邊上的竹林內,一個紙飛機悠然穿梭在竹林間,而一道身影在一根根竹子上跳來跳去,緊隨著這紙飛機,每每當紙飛機要落下時,這道身影總能準確的抓住這紙飛機,然後又將它揮出。
從行為上看,這應該是一個小孩,但其實卻是一個四十歲的大叔了。
正是元鷲。
而在一棵竹子下,崔平仲抱著酒壇子,目光中透著淡淡的憂傷。
忽然,元鷲落到崔平仲身旁,興致盎然道:“老崔!你瞧我這紙飛鳥如何?”
崔平仲瞧了他一眼,道:“如今我女兒重病在身,你在這裡跳來跳去,快活的很,若讓人看到,會作何想?”
“那不都是假的麽,你擔勞什子心。”
說著,崔平仲眼中一亮,笑呵呵道:“我明白了,你也讚同小無衣的計劃是也不是。嘖嘖嘖!老崔,你怎麽越發的虛偽了,表面一套,暗地裡一套,唉,不過這是好事,要是你能夠早點這麽虛偽,估計芷兒就不會落得如此悲催的境地了。”
崔平仲愣了下,歎道:“你說的不錯,我以前的確是錯了,而且錯的非常離譜。”
元鷲大驚失色,道:“老崔,你怎麽呢?從小到大你可是從不認同我的話。”
崔平仲歎道:“不瞞你說,當我得知紅綾病重的那一刻,我心裡充滿了悔恨和愧疚,當初芷兒的走的時候,我也有過這種感覺,我陪在他們身邊的日子實在是太少了,而且,當我看到無月時,這種感覺要更加深刻了,我總是犯著同樣的錯誤,總是在失去的時候醒悟過來。我雖然不認同你的做法,但是不可否認,你過的要比我快活多了。韓藝有句詩說的非常好,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其實韓藝的這個局給予了他非常大的感觸。
元鷲哈哈道:“你總算是醒悟過來了,你看看無月現在這樣子,如果我當時不給韓藝和小妹下佛春散的話,說不定他們都會遺憾終身。”
崔平仲立刻道:“打住!我可沒有讚成你下佛春散,你這種無恥行徑,簡直是人神共憤,天地不容,虧你還好意思在這叫嚷。”
元鷲拍著胸脯道:“那只是你冥頑不靈,我元飛無愧於天地,又何懼之有?”
正當這時,一個下人走了過來,道:“老爺,元堡主,元烈虎公子和牡丹娘子來了。”
崔平仲只聽得嗖的一聲,轉頭一看,元鷲不見了,又舉目望去,隻聞竹葉沙沙作響,哈哈大笑道:“無愧天地,何懼之有?”笑聲中充滿了鄙視之意。
崔紅綾的房門前,元烈虎一臉擔憂的望著靠著廊柱坐著的獨孤無月,道:“無月,我聽說你幾宿未合過眼了,你可得小心自個的身體啊。”
雖說花容憔悴是用來形容女人的,但是用在獨孤無月身上那也是再貼切不過了,只見他一雙妖豔的雙目如今卻充滿了血絲,臉色蒼白,向來注重儀表的他,頭髮也顯得有些散亂,真是我見猶憐啊!
“我知道了!”
獨孤無月很是敷衍點點頭,道:“訓練營那邊就先拜托你了。”
元烈虎忙道:“這你放心就是了。”
“真是惺惺作態!早知今日,你又何必當初了。”
一旁的崔戢刃冷哼一聲。
元烈虎不滿道:“戢刃,你這就過分了,無月都這樣,你還不依不饒的,這算哪門子君子。”
崔戢刃哼道:“難道我有說錯嗎?我二妹現在可還躺在屋裡的。”
“你——!”
“夠了!”
獨孤無月阻止了元烈虎,道:“他說的不錯,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元烈虎朝著崔戢刃撇了撇嘴,哼了一聲,偏過頭去。
鄭善行、王玄道看著崔戢刃,也是暗自搖頭。
崔戢刃對於獨孤無月那是非常大的怨念,自己拿他當兄弟,還將自己最心愛的妹妹許配給他,但是他卻臨門一腳反悔了,這要是別人的話,崔戢刃非得跟他拚命不可,這一點他倒是跟韓藝很像,誰要動小胖,小野,那韓藝絕對要跟他拚命,不管你是誰。這幾日趁著蕭無衣不知所蹤,崔戢刃可沒有少嘲諷獨孤無月。
聽得吱呀一聲,只見房門打開來,元牡丹和盧師卦從裡面走了出來。
“師卦!你真的沒有辦法治好紅綾嗎?”
元牡丹輕輕將門合上之後,眼眶微微有些紅,朝著盧師卦問道。
獨孤無月充滿期待的望著盧師卦。
盧師卦歎了口氣,搖搖頭。
元牡丹黛眉緊鎖,道:“但是這樣下去可不行,我們應該另尋名醫來醫治紅綾。”她畢竟是買賣人,既然你治不好,那我就另外找人,絕不會坐以待斃。
元烈虎道:“姑姑,師卦可是當今第一名醫,他都治不好,那——!”說到這裡,他突然停了下來,擔憂的瞧了獨孤無月,見獨孤無月雙目黯然,不由得鬱悶的抓了抓頭。
鄭善行立刻道:“盧兄雖然醫術精湛,可醫術還談不上天下第一。”
王玄道道:“鄭兄說得莫不是盧兄的師父,孫老先生。”
他口中的孫老先生,就是藥王孫思邈,也是盧師卦的師父。
此話一出,幾人同時一怔。
獨孤無月精神一怔,倏地起身道:“不錯,孫老先生一定有辦法治好紅綾的。”
元牡丹愁眉道:“但是孫老先生一直在外雲遊四海,如今咱們上哪去找啊!”
崔戢刃堅決道:“不管孫老先生在哪裡,我也一定要找到他老人家。”
盧師卦見火候也差不多了,於是道:“我曾記得師父說過,等到他老了,他會去太白山的故居隱世。”
獨孤無月大喜,道:“那還等什麽,我們前去太白山請孫老先生出山。”
崔戢刃哼道:“你憑什麽讓孫老先生出山?”
獨孤無月愣了愣,又看向盧師卦。
盧師卦道:“算起來,我師父也有八十來歲了,出山一趟恐怕不宜,而且紅綾病也不能再拖了,我看還是帶紅綾一塊去吧。”
“我與你們一塊去吧!”
崔平仲走了過來。
“三叔!”
元烈虎等人趕緊行禮。
崔戢刃斜目一瞥,道:“這事就不敢勞煩爹爹了,孩兒會親自帶小妹去的。”因為崔平仲知道事情的真相,去不去倒是無所謂,但是令崔戢刃詫異的是,一般這種情況,崔平仲是不會去的。
崔平仲道:“紅綾是我女兒,豈有勞煩之理,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崔戢刃一愣,仿佛在說,這——這是我爹爹嗎?
鄭善行畢竟心地善良,不願看到獨孤無月這麽受折磨,道:“事不宜遲,我們今日就出發吧。”
獨孤無月直點頭。
元烈虎突然道:“咦?怎不見那女魔頭,她難道不知道這事麽?”
崔戢刃敷衍道:“她前幾日一直在,這兩日剛剛回去。”
“她不在也好!”
元烈虎點點頭,突然又向崔平仲道:“三叔,你可有見到我爹爹?”
鄭善行突然道:“元叔叔一直在這啊!”
元牡丹聽得怒光一閃。
崔平仲見瞞不住了,於是道:“你爹剛才還和我在一起,但也不知道為什麽,他方才聽到你們來了就立刻跑了。”
演技也是非常精湛,他怕元牡丹尷尬,故此當做自己不曉。
這個混蛋!
元牡丹暗罵一句。
元烈虎小心翼翼的向元牡丹道:“姑姑!爹爹是不是又做了對不起你的事。”
這根本就不用想!
元牡丹強壓著怒氣,冷笑道:“不知你問的是哪件?”
元烈虎訕訕一笑,不做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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