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娘這最後一句話,那絕非是隨便說說,而是真正的警告啊!
李治剛剛經歷過廢王立武,平息了這一場風波,正準備大展身手,可這人家沒有鬥了,自己的左右護法倒是先鬥起來了,這確實讓李治很是不爽,如果再繼續讓皇帝這麽不爽下去的話,毋庸置疑,皇帝也肯定不會讓他們爽的。
跟皇帝作對?
那你得先數數自個脖子上長著幾顆腦袋。
其實韓藝心裡也明白,他也不打算趁勝追擊,他本來計劃的就是一波帶走對方,做好了戈然而止的準備。目前的情況對於他而言,就已經足夠了,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不過話說回來,他之所以反擊的這麽厲害,主要還真是讓許敬宗給逼的,他必須保護好他家庭,這在他心中永遠永遠都是最重要的。
套用一句科學家的話,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是許敬宗壓的太狠了,韓藝才反彈的這麽厲害。
而那邊李治同樣也是跟許敬宗表態,再繼續爭下去,朕就要發飆了,你們要適可而止。他本來是希望他們兩邊能夠和好,一同輔助他,建立豐功偉績,但從現在這情況看來,想讓他們和好是不可能的,那就只有用權力給它壓下去。
許敬宗也知道皇帝的忍耐已經快要到極限了,不敢再叫囂了,但是心裡卻是鬱悶的要命,因為如果就此罷休的話,那麽結果就是韓藝大勝,他大敗。
但皇帝發話了,他也只能遵命。
另外,李治也打算暫時讓許敬宗從禮部退下來,去弘文館躲一陣子,避避風頭,畢竟外面鬧得那麽凶,偏偏許敬宗還是禮部尚書,這真是太諷刺了,太打朝廷的臉了,這禮部尚書說什麽也不能再讓許敬宗當下去了。
其實這禮部尚書也沒啥權力,就是好聽一些,好歹也是一個尚書,許敬宗也不是很在意,關鍵這讓他的老臉不知道往哪裡擱。
可謂是敗得是一塌糊塗!
更加要命的是,這糞已經潑出去了,想要收回來也難呀,民間兀自是議論紛紛,許敬宗是聲名狼藉啊!
“許老哥,是義府害了你啊!”
這李義府聽聞許敬宗受挫之後,立刻與王德儉上門。一見到許敬宗,李義府就快步上前來,長身一揖,聲情並茂的說道。
許敬宗瞧了眼李義府,心中那是五味雜陳啊,其實這事跟他屁關系都沒有,是他自己要趟這渾水,結果全身上下都給濕透了,李義府反倒置身事外了,但是他也不蠢,越是這時候,他就越要籠絡李義府,讓李義府堅定的站在自己這一邊,趕緊伸手扶起李義府,道:“義府,你這是作甚,這與你沒有關系,老夫看不過眼,說上兩句又怎麽了,只是韓藝小兒狡詐多端,令人防不勝防。”
“不!是義府害了你啊,義府萬死難辭其咎!”李義府極其痛苦道。
許敬宗拍了拍他的手,歎道:“這真不怪你,反倒是老夫當初沒有聽你的,小覷了韓藝,才釀成今日隻苦果。這韓藝小兒在陛下心中的分量的確是非同小可啊。”
“當初在陛下最為困難的時候,是韓藝第一個站出來支持陛下和皇后的,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也不是誰人可以輕易取代的。”李義府輕輕一歎,眼眸微微閃動了下,又問道:“不知許兄有何打算?”
許敬宗搖搖頭道:“陛下已經言明,讓老夫與韓藝小兒都收斂一點,若再有下次,恐怕我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唉,老夫真是不甘心啊。”
李義府聽得眼中滿是失落,他當然希望許敬宗跟韓藝拚個你死我活。
被大瘤子拱歪脖子的王德儉,一對眼珠轉了幾圈,笑道:“舅舅,李兄,依我之見,這事還沒有算完。”
許敬宗一愣,忙道:“此話怎講?”
王德儉笑了一聲,道:“咱們這一回輸就輸在這大唐日報上面,所以我們想要反敗為勝,還得對症下藥,只要咱們能夠將這大唐日報給毀了,那韓藝就不足為慮了。”
李義府皺眉道:“但是如今韓藝擁有印刷術和新紙張,我們根本阻擋不了。”
王德儉笑道:“李兄莫不是忘記了,韓藝這大唐日報之所以出現,蓋因少年孔子,而少年孔子之所以受人追捧,蓋因崔盧鄭王四大家族的支持,追根溯源,還在這四大家族上面。”
李義府和許敬宗相覷一眼,似乎想到了什麽。
王德儉呵呵道:“舅舅,李兄,你們也應該想到了吧。韓藝的那一篇文章雖是針對舅舅的,但要說買賣婚姻,大家第一個想到的可不是舅舅,而是崔盧鄭王四大家族,如果四大家族都反對韓藝的話,他這大唐日報恐怕也就弄不成了,我們只需要從中安排一下,到時便可坐看鷸蚌相爭。”
許敬宗聽得大喜,道:“妙!妙!哈哈,德儉,你這一計真是妙極了。”
這王德儉朝中號稱智囊,雖有諷刺之意,但絕非浪得虛名!
這有人愁,自然就有人歡喜,蕭家如今是張燈結彩,沉浸在一片歡樂的氣氛中。
“老爺,老爺,姑爺來了。”
從下人那激動的通報聲中,就可以看出韓藝在蕭家的地位已經是水漲船高了。
“是韓藝來了啊!”
此時大廳裡面坐著不少人,見到韓藝來了,個個都是喜笑顏開,熱情的不得了。其實在昨日他們已經配合大唐日報,公布韓藝與蕭無衣的夫妻關系,這等佳婿,必須趕緊承認了,可別讓他給溜了。
“各位叔叔伯伯都在啊!”
韓藝來到大廳內,向一眾長輩一一拱手。
蕭鄯哈哈笑道:“韓藝,今日二伯說什麽也得狠狠誇你幾句,要不是你啊,我們蘭陵蕭氏恐怕會身敗名裂。”
蕭钜也撫須笑道:“你不但為我們蘭陵蕭氏挽回了名譽,而且還幫我們狠狠出了一口惡氣,實在是太解氣了。”
韓藝微微笑道:“大伯,二伯,這韓藝實在是擔當不起,此事本就是因我而起,我豈能坐視不管。而且,當初我當著各位叔叔伯伯的面,就曾說過決不讓無衣受到半點委屈,若是轉背就讓無衣受這麽大的委屈,那我也羞於見各位叔叔伯伯。”
“好好好!”
這話中聽呀,長輩們紛紛笑著點頭,尤其是蕭銳,他看重的韓藝自身的品行,以及韓藝與蕭無衣的感情,這話聽著心裡舒坦啊!
韓藝又道:“不過,陛下如今正準備勵精圖治,因此此事恐怕就到此為止了。”
此話一出,眾人先是一愣,稍顯有些遺憾,但是也沒差,該出的氣都出了,而且這事一時半會還停不了,百姓剛剛秋收完,閑著也無聊,肯定還會持續一陣子,都笑著點點頭,表示你做主就行了。
蕭鈞笑道:“韓藝,你這大唐日報實在是太妙了,哪怕是沒有這事,我也得買一份來看。”
蕭銳點點頭道:“賢弟說得極是,確實挺有意思的。賢婿,你以後還會出這大唐日報麽?”
“當然會。不然小婿也不會取名為大唐日報,”
韓藝笑道:“下回我們還會刊登一些鄭伯隅、崔偲等大家的文章,保證每一期的內容都不一樣。”
蕭钜等人聽得微微一驚,這幾人可真是滿腹經綸的大學問家呀,他們的文章往上面一登,這檔次立刻就上來了。
“是嗎?”蕭銳一喜,道:“那真是太好了,我也非常喜歡這幾位前輩的文章啊!”
韓藝呵呵道:“老丈人若是喜歡看的話,一有新的日報出來,小婿就讓人送到府上來。”
蕭銳笑著點點頭,目光突然瞟動了一下。
韓藝心領神會,立刻又向蕭钜等人許諾,直接送府上,不要去購買,這一家人談錢就傷感情了。
蕭钜突然問道:“韓藝,在你這大唐日報上面寫文章需要什麽條件麽?”
韓藝心如明鏡,微笑道:“我倒是沒有設定什麽條件,但是肯定會經過一些篩選吧,因為我這大唐日報是完全面向百姓的,跟弘文館的文章還是有些區別,首先,要有趣,要有人愛看,這是最基本的,畢竟這是商品,客人們是要出錢購買的。其次,最好有益於百姓,也就是說,再華麗的辭藻,也比不上讓百姓多種出一粒米來。”
蕭钜點點頭,有些心動,也有些忐忑。
韓藝笑道:“素問大伯才高八鬥,學富五車,尤其文章寫得非常之好,若是大伯能夠在大唐日報上寫一些文章,支持下我這侄女婿,那晚輩真是感激不盡。哦,各位叔叔伯伯也可以來寫一些文章,捧捧場。這別的我就不敢保證了,我唯一能夠保證的是,將來長安的百姓都離不開這大唐日報,我相信可以幫助各位提高一些名望。”
這後面半句才是關鍵所在啊!
許敬宗為什麽這麽慘,就是因為大唐日報太火了,一波流就帶走了。
蕭钜等人就好名望,因此也想搭這便車,提升下自己的名望,這名望對於一個士族而言,那是尤其重要的,因為沒有名望,就不能稱之為士族,山東士族為什麽那麽橫,就是因為他們的名望高。
但是蕭钜還是有些忐忑,韓藝方才說的那些,並非是他擅長,什麽有趣,什麽種田,他的文章都是寫給那些大學士看的,是具有一定專業性的,學問不夠的人,可能都看不懂,呵呵笑道:“這老夫可能不太適合吧。”
韓藝笑道:“文章文章,只要是文章,那就萬變不離其宗,就憑大伯的文采,想要寫的話,那是絕對可行的,只是可能要稍微改變一下思路,若是大伯真的有興趣的話,晚輩願意跟大伯詳細談談。”
蕭钜眼中一亮,呵呵道:“那可就有勞你了。”
韓藝微微頷首道:“不敢,不敢。”
除了蕭钜,蕭鄯等人也紛紛表露出想在大唐日報刊登自己的文章的意願。
韓藝也一一答應下來,他不想完全依靠山東士族,畢竟他心裡也清楚,他與山東士族始終是士庶天隔,聯盟是非常脆弱的。
一眾長輩那是開心不已啊!他們漸漸發現與韓藝聯姻,給他們帶來的好處實在是多不勝數,這門陰差陽錯的婚事,不是聯姻,卻勝似聯姻啊。
其實韓藝今日來蕭府,主要就是想告訴他們,此事就到此為止了,順便讓他們誇上幾句,他目的也達到了。
應付完這一群長輩之後,他就跑去蕭無衣的閨房,心想,我讓蕭家出盡風頭,而我也在她的長輩面前大出風頭,這無疑都是她想見到的,她現在心裡一定非常開心,非常的崇拜我,待會見到我,會不會主動親我幾下,說不定還會撲倒哦,隻盼不要太激烈的好。
念及至此,他不禁加快了步伐,可是來到閨房,卻發現蕭無衣竟然不在屋內,心中好生鬱悶,正好廊道上一個丫鬟經過,他趕忙問道:“郡主呢?”
那丫鬟道:“回姑爺的話,郡主如今正在後邊的小花園看書了。”
“看書?”
韓藝一愣,心想,此乃慶功之時,她看哪門子的書啊,難道是看春.宮圖,惡補一下,待會討好我用的。忽然眼中一亮,道:“哎!那花園可有隱蔽之處?”
那丫鬟愣了愣,道:“好像沒有。”
失望!
相當的失望!
“行了,你去忙吧!”
韓藝懷著激動中夾帶著失望的心情跑去了後邊的花園,無衣女王果然坐在院中的亭下看書。
他悄悄走過去,正準備上演一出非常狗血的惡作劇時,就聽得蕭無衣冷冷的聲音道:“你要敢伸手過來,我要你好看。”
韓藝嚇得手一縮,這與他預計的相差太遠了,一時間難以接受,險些暈厥過去,撅了噘嘴,做了個鬼臉,嘴裡嘀嘀咕咕幾句,然後搖著屁股走上前,笑嘻嘻道:“無衣,在看什麽書呢?看得這麽不認真,連我來了都知道。”
蕭無衣哪裡聽不出話中諷刺之意,好氣好笑的白了他一眼,將書面一揚,道:“你不認識字麽?”
韓藝定眼一看,念叨:“衛國公手記!哇!難道是關於你乾爺爺的感情生活,這我有興趣,借我瞧瞧。”
感情生活?蕭無衣還不知道世上還有這種書,狠狠了韓藝一眼,道:“你少胡說八道,這可是我乾爺爺寫得兵法。”
“兵法?”
韓藝立刻興趣減半,甚至說完全沒有,搖晃著腦袋道:“兵法就算了。”
蕭無衣愣了愣,當即鄙視道:“你真是目不識珠,侯君集你知道不?”
韓藝道:“當然知道,我大唐名將,凌煙閣功臣。”
蕭無衣驕傲道:“當年那侯君集求了我乾爺爺好幾年,就是希望讓我乾爺爺將這兵法傳授給他,甚至還告到我外公那裡去了,我乾爺爺都未傳授給他,其實這還都是我偷偷抄來給無月和烈虎看的。”
李靖怎麽就收了你這麽一位乾孫女啊!韓藝暗自好笑,道:“我知道衛國公乃是我大唐的軍神,我個人也非常敬佩他,但是行軍打仗這些我真不感興趣。”
“為什麽?”
蕭無衣困惑道。
“因為我是一個騙——不不不,因為我天生就不感興趣啊!”韓藝聳聳肩道。
蕭無衣略顯激動道:“好男兒當為國家開疆辟土,殺陣殺敵,建功立業,你怎能不感興趣呢?你知不知道,我還打算將此兵書借給你看了。”
韓藝哇了一聲,道:“打仗會死人的,你忍心讓我去送死麽。”
“我——真是沒出息。”
蕭無衣鄙夷道:“我乾爺爺參與的大大小小戰役,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可我乾爺爺不也活到了古稀之年,只要你有能耐,總是大勝仗,又怎會死了。”
你說的倒是輕松,這刀槍又不長眼,就目前的醫療技術,因傷陣亡的可能性太大了。韓藝直搖頭道:“抱歉!我就想賺點小錢,跟你過上白日宣淫,哦不,幸福的生活,打仗這玩意真不適合我。”他確實不喜歡打仗,因為他覺得打仗太殘忍了,而且千門中人最忌諱的就是火拚,那是強盜土匪才乾的事,千門中的正派人士那都是相當有格調的。
蕭無衣遇到這麽一個血氣不方剛的男人,也是非常無語,輕輕哼道:“不看就算了,很多人想看,我還不給他們看了。”
她畢竟還是崇尚武力,渴望熱血,覺得男子漢就應該要上陣殺敵,濺血沙場,要有種運籌帷幄的智慧和舍我其誰的霸氣。當然,她愛韓藝,跟這方面也沒有關系,而且要真讓韓藝殺陣殺敵,她也不舍得,因此她才希望韓藝能夠多看點兵法,以備不時之需。
韓藝權當沒有聽見,他一個老奸巨猾的老千,早就過了血氣方剛的年紀了,他才不要去打仗了,嘿嘿笑道:“無衣,你方才是不在大廳裡面了,哥們那是出盡風頭呀,你大伯他們對我讚賞有加,賢婿叫得根本就停不下來啊!”
蕭無衣瞧他這會又像似一個長不大的孩子,暗自覺得好笑,眼眸一轉,不屑道:“真不知這有什麽好得意的。”
韓藝鬱悶道:“不是吧,方才大伯的一句話說的非常好,我是拯救蘭陵蕭氏於水火之中,你難道不興奮,不開心,不打算給我一個愛的鼓勵麽?”
愛的鼓勵?蕭無衣好笑好氣道:“那也得看對手是誰,許敬宗連長孫老賊的一半都當不上,你贏他那是應該的。”
韓藝翻著白眼道:“你也不想想太尉當初是敗在誰手裡的, 許敬宗這人雖然心胸狹隘,但可不是那麽好對付的,這回咱們是走運,我那大唐日報剛剛準備好,他就送上門來驗驗成色,若非如此的話,咱們夫婦可就大難臨頭了。”
“有沒有這麽驚險?”
蕭無衣表示不信,其實她當然明白當時有多危險,她聽到她的長輩對韓藝讚賞有加,心裡比誰都開心,她終於名正言順的成為了韓藝的妻子,這可是她夢寐以求的,只不過方才韓藝對於她乾爺爺的兵法如此的不屑一顧,她也要打壓一下韓藝的威風,在外面面前,她希望韓藝出風頭,但是私下麽,她就喜歡跟韓藝相互拆抬,你越想提,我就偏不提,我要提還專門提你會感到不爽的那些事,露出一個迷人的笑容,“你見過了牡丹姐吧。”
果不其然,此話一出,韓藝臉上就跟茄子打了霜似得,鬱悶的要命,勝利的氣氛蕩然無存。
蕭無衣眼中滿是笑意,哼!叫你到處沾花惹草,這回我要讓你吃夠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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